海棠这几天的任务更重了些,因为要同时照顾两个病人,幸好大夫人体恤下人,不但带来了许多珍贵的药材和补品,还从锦华院里调了两个丫头过来,专门照顾凌嫣。她自己则像位慈祥的长者,坐在凌嫣的床前噱寒问暖。
不消一刻,整个王府的人都知道了:谁说大夫人狠毒来着?谁说大夫人针对凌嫣?谁说大夫人公报私仇?明明刚才大夫人还不顾自身安危,亲自探访得了急症的丫鬟凌嫣,送去了那么多的补品和药材。凌嫣丫头要是再不知好歹,恐怕就要引起公愤了。
对于这一切,凌嫣只有摇头苦笑。
她虽然不知大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凭她的直觉,大夫人绝不是这么容易就屈服的角色,只怕后面会有更厉害的杀招等着她。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凌嫣也懒得多想,吃饱喝足睡觉养伤。
许是知道凌嫣受了伤不能照顾她的缘故,七岁美人儿云谨这几天懂事多了,整日里不哭不闹,乖得令人心疼。
按照东黎国的规矩,长者去逝,晚辈都会在家中丁忧半年,以示孝道。可是边关事务耽搁不得,所以王爷在老夫人出殡后的第三天,就启程去了凤凰城,那里的拓托大将军正等着与他一较高下呢。
临走的头天晚上,王爷把云磊叫去了书房半天,不外乎就是叮嘱他暗中保护凌嫣,同时彻查那天晚上的真象。对于大夫人送药探望之举,他却是嗤之以鼻。
大夫人派来的两个丫头,一个叫春芽,一个叫秋菊,这会儿都殷情备至地侍候着她衣食住行。
“嫣姑娘,这是春芽最拿手的金银蹄汤,有提气益神的功效,你得多喝点哦!”
春芽掂着勺子,轻轻地搅动着,又放到嘴边小意地吹嘘,确定冷热适中,才慢慢地送到凌嫣的唇边。秋菊却站在她的身后,替她打理那一头的青丝,梳了个很漂亮的发型。
“我自已来吧!”凌嫣说着,就伸手过去接碗。她实在不习惯享受这种待遇,前世里虽然是大小姐,可这喝汤梳头还是得自己动手啊。
“嫣姑娘身子不便,还是小妹来好了!”尽管心里不服气,但她可不敢违背大夫人的命令,大夫人的意思是要像服侍云若小姐那样的态度来服侍她。所以,春芽也只得满脸堆笑,尽心尽力地侍候着本应跟她同等地位的丫鬟。
凌嫣无法,只得缩回了手,张着嘴,等着食物自动送上门来。
她的身子经过这些天的调养,早已好得差不多了。奈何这两个丫头还是把她当伤员看待,生怕她出什么状况,搞得她寸步难行。
云迪却是不管不顾,居然毫不避嫌地天天过来看她,而且当着春芽和秋菊的面儿,照样对她亲热有加,奇怪的是这两丫头似乎早就知情,蹭在旁边“哧哧”地暗笑,弄得凌嫣尴尬担忧不已。
饭后,秋菊扶着她在院子里散步,老远望见云谨在大槐树下安静的看书,不由得奇怪。印象中,云谨是从来不看书的。
这才惊觉,她生病的这几天,倒是忽略了大小姐云谨。
心下歉然,赶紧过去,“谨儿,在做什么?”
“嫣儿——”云谨急忙站起,扶住她,把她往坐位上让,面色沉静如水,眸子明亮清澈,笑容亲切随和。
可是,凌嫣总觉得,她身上仿佛少了些什么。
“谨儿,看什么书呢?”凌嫣微笑,有意地撇了撇她藏到背后的那只手。
“我——”云谨踌躇,那只手下意识地紧了紧。
凌嫣心里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呵呵,今儿天气真好。谨儿,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不待云谨答应,她身边的秋菊就已经抢了先:“嫣姑娘,这可使不得呀,你的伤还没全好,大夫人吩咐,不能乱走动呢!”
凌嫣看了她一眼,温和地笑道:“我的伤早已好了,谢谢你和春芽这段时间的照顾,凌嫣承情,他日定当厚报。只是,院里事少,有海棠就够了。你们这就回去向大夫人复命吧!”
秋菊没想到她这一多嘴,正好给了凌嫣打发她们走的借口,心里那份惶恐劲儿,就别提了。
不是说她们有多喜欢凌嫣,也不是说她们有多舍不得凌嫣。但是大夫人如今是整个王府最有权势的女人,她吩咐要好好照看她,如今却被无端端地被赶了回去,这叫她们怎么向大夫人解释。
又隐隐听到风声,说大夫人有意要认凌嫣做义女,那么以后她就是她们的主子了,这可如何是好?
秋菊越想越害怕,心里一急,小腿儿一软就跪了下来,扯着凌嫣的衣袖,可怜兮兮地道:“嫣姑娘,秋菊知错了,秋菊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她的这个举动,倒叫凌嫣更纳闷了。她不过是顾虑云谨怕生,又顾虑跟云迪谈情说爱不方便,只是想把她们打发走而已,却没想到这秋菊的反应这么大,连下跪的招儿都使出来了。她又不是主子,怎么当得起?
凌嫣皱着眉,顺手把她拉起,“我说秋菊妹子,我是好心耶!你怎么看起来像是我害了你一样?”
“求嫣姑娘别赶我们走!”秋菊站起来,低低地道。
凌嫣笑了,摊摊手,无奈道:“我跟你一样,都是丫鬟。是去是留,都得由云谨小姐说了算!”说完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云谨。她敢打赌,云谨一定会叫她走。
可是这一次,凌嫣却是失望了。
一向厌生怕人的云谨,却做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嫣儿,我看就留下她吧,有春芽和秋菊照顾着,咱们的日子也省心不少。”
“谨儿——”凌嫣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什么时候,这丫头变得这么冷静这么有主见了。
云谨嫣然一笑,像是没有看见凌嫣吃惊的表情,“嘻嘻,走,叫上三弟四弟,咱们去郊外散步去!”
她刚才不过随便说说,只是借机岔开她与云谨的尴尬,却没想到这丫头还当真了。
“秋菊,快去叫哇!”转过头,她又朝里屋大叫:“春芽,我们要去效外,快去准备哟!”
“诶!奴婢这就去!”
秋菊答应着,喜悠悠地出了院子。
屋里的春芽也“诶”了一声,自是去做准备不提。
“谨儿,你变了!”凌嫣不由得感叹道。
“是么?我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云谨用手捋了捋眼前的发丝,忧忧地道。那神情绝不像先前不谙世事的云谨。
凌嫣看着她,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浓。
像是读懂了她内心的疑惑,云谨忽然问道:“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如果不想让人知道,又不愿一直埋藏在心里,你会怎么办?”
凌嫣想了想,才道:“如果是我,我会把它渲泄到自然世界里!”
“我也会。”云谨回答,然后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又道:“我回房换件衣服,准备出发,你也去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