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叫“爷爷的茶,孙子卖”,指的就是普洱茶,这种茶越陈越香,上好的普洱价比等金。大的茶山方圆八百里,入山作茶者数十万计。茶客不远万里而来,雇佣马帮将茶叶运往各处,其中销量最大的就是西藏。路途遥远,日晒雨淋,茶叶在马背上发酵结成一块,成了味道香醇深受藏人喜爱的普洱茶。
云南普洱古茶山以澜沧江为界划分为江内六座:攸乐、革登、倚邦、莽枝、蛮砖、漫撒;江外六座:南糯、南峤、勐宋、景迈、布朗、巴达。由于各茶山的茶树生长环境各异,土壤所含化学成分也不一样,因而这12座茶山所产的茶叶在口感上各有不同。云南茶区有“北苦南涩”、“东柔西刚”的说法。
攸乐茶山是惟一一座在景洪的茶山,茶树林有几百年的历史,山上常年雨雾蒙蒙,路两边高大的茶林浓浓淡淡延伸进一片迷茫的绿海,一片片女敕叶被雾气滋润的脆生生水灵灵。
茶山难得来个汉人的白面书生,李翰文成了采茶姑娘瞩目的对象。作为一个外面腼腆内心闷骚的雏男,他窃喜之余,犹不忘记在妙妙面前保持蛋定的风采(四个月前,他跟姑娘讲话还会脸红口吃,这一路上被两只野鸳鸯荼毒到神经麻木,遇上漂亮美眉已经开始不自觉YY,可见挑朋友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至于阿布,外向奔放的攸乐姑娘们(基诺族)对整日看着睡眠不足的面瘫男没兴趣。
“看见没?这种老树上有‘螃蟹脚’,这种树的茶叶最好。”玉蜡试图拉回李翰文筒子的注意力,自从一大早这位秀气的汉人书生拜倒在她的翡翠裙下,玉蜡就开始有些羞答答的。
螃蟹脚是专门寄生在几百年老茶树上的一种绿色植物,,因其枝条为节状带毫,形状像螃蟹的脚。玉蜡掰下一个:“螃蟹脚吸了百年老树的灵气,自己也成精了。用它泡水喝,可以清热解毒,健胃消食。”
妙妙正好转回来,接着说:“这东西晒干泡进普洱茶里,茶的味道会更好。事情都办好了,咱们走吧。”她已经订好了两百驮的茶叶,雇了白族的马帮,准备泼水节过后就启程回丽江。
玉蜡有些不舍得这么快就走,红着脸迅速瞄了一眼李翰文:“妙妙姐,那几个采茶的攸乐姑娘想去转山。”雨季到了,此时攸乐族人的菜蔬全靠上山采集。
妙妙挑眉往周围看了看,几个攸乐姑娘背着竹篓你推我搡,脸上挂着跟玉蜡相同的羞涩表情等在那里。想不到李翰文这幅弱鸡模样居然很受这些异族姑娘的欢迎,妙妙朝那些姑娘飞个媚眼,露出八颗白牙。她的笑容杀伤力极强,见又来了个俊秀少年,姑娘们像被打了鸡血,一下子兴奋起来。
妙妙却转头对玉蜡说:“回去还有事呢,你们土司的客人今天到了。”莫桐,也就是她的二师兄,新上任的云贵总督来了。她从未见过秦梧和莫桐两人,但是他们的关照无处不在,否则这些年她没法混得风生水起,也是时候该见见了。
玉蜡抬眼看见李翰文兴闻言高采烈地上马,看也没看自己一眼,心里一阵失落。
那几个姑娘没想到妙妙丢了个勾搭的笑容就走,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连忙追过来。阿布闷声不响往中间一站,他的黑脸杀伤力一样强大,那姑娘吓得不敢再往前。
李翰文笑得伏在马背上揉肚子。
没多久玉蜡的阿爸找来,他是土司手下照管茶山的小管事,来通知莫桐到了,何渭南已经去见他。
他们赶回去换上了最好的衣服,人靠衣衫马靠岸鞍,他再一次见识了妙妙雌雄莫辨的吸引力,沿途的姑娘们看着这个顾盼神飞的俊秀少年悄悄的红了脸。
见妙妙得瑟的小模样,他有些同情阿布,那家伙不止要帮妙妙挡男人,还要挡女人。
阿布这两天顾不上防李翰文,他的注意力全在玉蜡的哥哥玉罕身上。妙妙来收茶都是住在他们家,玉罕喜欢她好几年了,一见面就痴痴地盯着妙妙连路也不会走了,昨晚在竹楼下唱了一晚上情歌,他看见这个没良心的姑娘无视阿布的黑脸笑得春光灿烂。
竹楼上一个穿着绯色官袍的中年人看着妙妙一身男装就冷哼一声,何渭南闻声矮了半截。
老大秦梧是个笑面佛,莫桐却长着张阎王脸,当年他们师兄弟中几个小的怕莫桐比怕师父秦梁更甚。他对何渭南纵容妙妙逗留在马帮里跟着一群粗汉打混早就不满。可惜老大在西北,前几年湘西苗人叛乱,他在那里一剿就是几年,鞭长莫及,如今正好调到云贵,说什么也要把妙妙给弄回去。
赵霁云在他手下已经是五品守备,正妻之位空悬。莫桐认为妙妙已经十八岁了,是时候告诉他妙妙的下落。
听完他的打算,何渭南难得的与师兄意见分歧:“妙妙不会嫁他。”
莫桐戎马半生不是虚的,不动如山,只是皱起三角眼冷冷一扫,何渭南就觉得自己的小心肝缩成一团,但是想起他七年前找到妙妙珍珠和阿布的情景,牙龈都咬紧了:“不行。”
妙妙不准他告诉莫桐当年的原由,但是看样子不说不行了,他看了看等候在楼下的妙妙,快速说了一句:“赵霁云母亲当年差点烧死妙妙。”
莫桐点头:“赵霁云早说了,他已经与赵家没有关系。他说要是找不到妙妙,他绝不娶妻。”他因此更加赏识赵霁云。
何渭南愕然,对赵霁云的怨怼消散了些,看来他低估了赵大少的决心,但是妙妙嫁他,阿布怎办?阿布的身份摆在那里,别人不知,他们师兄弟却是清楚的很。当年老爷子宁愿把妙妙嫁入陌生的赵家而不是阿布,立场就很明显了。他们几个小的毕竟跟阿布一起生活了几年,阿布虽是师弟,实际上却是他半个徒弟,何渭南自然偏心。但是老大和老二两人绝不会同意他娶妙妙。
莫桐长叹一声:“赵家也死了三个,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赵家死了人跟妙妙半毛干系也没有,有什么好扯平的?何渭南对此说法大为不满。他当年也教导过赵霁云,后来两人还同生共死过,情谊不一般。但是他始终不肯原谅赵家坑了妙妙这事,不想娶就直说一声,难道秦大小姐还找不到人嫁么?皇家还惦记着呢,赵家一介土财主算哪路神仙。手段如此阴险下作,最终自食其果。要不是妙妙和珍珠心善,他早就灭了赵家满门。
他这里正愤愤的想如何再去炮制赵家人一下好消心头恶气,莫桐已经叫妙妙上来。
妙妙落落大方的见礼,莫桐很满意,毕竟是师父的宝贝女儿,这份气度就跟别人不同。(偏见啊,没看见他家小师妹连勾搭女人的路数都炉火纯青)。他是武人,最见不得那些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扭捏小女人。娶个老婆也是母夜叉型的,偏偏他喜欢。
由于刚到,总督夫人安顿好后才进来了,莫桐叫她带妙妙去换衣服:“好好的姑娘家像个男人怎么成?”
莫夫人是个健壮的女子,粗眉大眼,性格爽朗,她总算见到丈夫的小师妹,牵着妙妙不让行礼,上下打量:“可惜了,辈分放在那,不然跟咱们家阿染倒是年纪正好。”
莫桐眼一瞪:“那混蛋跑哪去了?叫他来见小姑姑。”
莫夫人当他乱吠,笑嘻嘻的扯走妙妙:“咱们找土司夫人去,别跟那些臭男人一块。”
土司夫人很是殷勤,拿出一大堆衣裙,什么款式都有,妙妙却不肯:“我发过誓的,只要还在吃马帮这碗饭,就只能穿男装。”
莫夫人拿起一件比划:“傻丫头,你师哥还能让你回去不成?你安心跟我们回昆明。”
妙妙吃了一惊:“嫂嫂,不行的,我答应了人家要走西藏一趟。”
“叫老七和老九去办就是了,本该这样,哪有叫一个姑娘家走马帮的道理。”莫夫人不以为然,三两下就将妙妙的外衫给扒了。妙妙一向敬重长辈,不敢多挣扎,只有心里盘算着偷溜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莫夫人见几个丫头笑嘻嘻地站在那里不敢动手,她笑骂道:“都是死人啊,还不上来伺候小姐更衣。”
一个梳着双鬟黑里俏的蓝衣丫头抿着嘴笑:“夫人坏死了,冷不丁带个男人上来,还不让咱们吓一跳么?”
“哇,腰上别的这是飞镖?”一个女圭女圭脸的丫鬟敬畏的模了模妙妙的腰,妙妙怕痒,条件反射缩了一下。丫鬟们叽叽咕咕地笑起来。
“这就是老爷家的妹子?长得真俊。”另外一个丫鬟挑出一件裙子,顺带吆喝上了:“姐妹们,夫人这是想看看咱们手段如何,咱们可得使出吃饭的本事来,免得夫人在老爷面前跌了面子。”
妙妙“扑哧“一笑。
莫夫人伸手就在那丫头脸上拧一把:“啧啧,这小嘴油得,我越发舍不得你,还是在我身边多留几年吧。至于那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莫想,叫他找别的丫头好啦。”
“夫人为老不尊呐!”那丫头满脸飞红,跺着脚不依。
看来莫家家风宽松,妙妙看得有趣,见那几个丫头步履轻捷,都是有功夫在身的。她知道这次逃不月兑,反正自己也要洗手不干了,这次是雇佣别人的马帮,不算违誓,索性大方的试起衣裙来,她有十年没穿过女装,都忘记了怎么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