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云天 第一卷 第五十九章 亚历山大的日记(2)

作者 : 海缇

昨天回来后,发现那个男人已经将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连胡子都用匕首剃掉了,心情很好地坐在那个姑娘身边。如果忘掉三天前的气急败坏,从他的行为举止看的出来,这是个冷峻高贵的青年男子,我想,那个姑娘应该是他的情人。小姑娘又睡着了,她的体质好得惊人,那晚发起了高烧,居然能够硬挺过来,只是右手可能就废掉了,真是可惜。她很高挑,体型修长匀称,不像印度和喜马拉雅山地的姑娘那样充满肉感,看上去大约十五六岁,高原上的姑娘发育的很早,也许她的年龄更小一些。

今天是倒霉的一天,一开始我是这么想的。

我和格桑、尼玛狩猎回来,我发现了那个叫次仁罗布的男人在肆无忌惮地搜查我的包裹,那个姑娘正靠着他懒洋洋地翻看我的日记。即使他们是英文文盲,根本看不懂,但是这点不妨碍他们将所有的文字材料没收,包括大英帝国在孟加拉的总督大人给班*禅喇嘛的信件,还有一些土豆。他们没见过这种褐色的块茎种子,感觉很好奇。有关于他们的评价,“高贵”这个词我决定收回来,这是两个窃贼和强盗。我现在只对格桑有些好感。

在那个姑娘醒来逐渐好转后,那个男人表示了他的感激,随后问我是否需要帮助。我想他的处境比我更糟糕的多。这三个人中一个女人受了严重的枪伤,两个男人除了兵器两匹马以外什么也没带,分明是被人追杀,仓皇逃到这里来的。即使尼玛从他们的装束上认出他们是西藏日喀则一带的贵族,但是倒霉的贵族我见过许多,我自己就是其中一个。

见我脸上露出讽刺的表情,次仁罗布好脾气的笑笑,不再提报答的事情。我又有些后悔,毕竟他们是地头蛇,而我去扎什伦布寺拜见班*禅喇嘛需要有人引荐,才能将总督的信件递交给他。这是我千里迢迢艰难地越过喜马拉雅山脉,逃过廓尔喀人的追捕,来到这片氧气稀薄的高原的最终目的。

晚上的时候,我再一次被惊醒。外面突然沸腾起来,人喊马嘶,这次不是两个男人像鬼魅一样模进我的屋子,而是一大队藏人举着火把将这里团团围住,火光照亮了这片亘古荒凉的高原夜空,感觉一股股热气扑面而来,其实那只是我的错觉,他们离得够远,估计是畏惧次仁罗布和格桑的弓箭。我一开始以为是廓尔喀人追来了,后来才醒悟过来,这里已经深入西藏月复地,是平和的佛教徒的领地。

那群人明显是次仁罗布的对头。但是看见他出来,领头的那个大胡子却翻身下马行礼。西藏是个等级森严的国度,看来那人级别比他低。我不喜欢那个大胡子,他相貌威武,胡子修剪的很漂亮,但是一双狡诈的眼珠子不停地转来转去,令人厌恶。

尼玛在偷听他们说话,脸上的表情非常古怪。他是个半藏化的尼瓦尔人,有一个跟白种人一样硕大的鼻子,配上平扁的额头,这让他看上去有些滑稽,他会藏语印度语和少许葡萄牙语,而我会法语,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还有一点印度语。在荒野里游荡的的日子里,我俩在有限的交流范围内互相磨合了两个月,有时候单看表情我们就能知道对方的想法。

我轻轻地打了他一下,他惊慌的抬起头,见是我,不由得松口气,往后面那个睡着的姑娘看了一眼,随后回过头来压低声音说道:“亚历山大先生,这里有宝藏。”

对于一个冒险家来说,这个消息比咖啡更能让人兴奋。我抓紧了他的手。尼玛咽咽口水,眼里露出一丝贪婪:“他们说,这是次仁罗布的家,他的父亲是个流亡的大贵族,死之前将财宝都埋起来了。”

我很怀疑,次仁罗布这些天都守在小姑娘的身边,没有露出半点寻宝的迹象,看样子他对这里也不熟悉。

尼玛见我不相信,有些着急,开始用藏语印度语混合着赌咒发誓自己没有撒谎。尼玛是个诚实的人,我曾经救过他的儿子,所以他自告奋勇成为我的向导,我选择相信他:“有没有说埋在哪里?”问完我就明白这是一句废话。

突然尼玛高兴起来:“先生,他们要去打廓尔喀人。”

吃苦耐劳,侵略成性的廓尔喀人出现了一个强悍的印度教首领,纳拉扬土王。他率领军队吞噬了周围的弱小邻邦,包括尼瓦尔人居住的佛教徒的领地和加德满都,建立了一个全新的,对大英帝国非常不友好的尼泊尔王朝,切断了印度与西藏的贸易通道。而我奉孟加拉总督黑斯廷斯的命令前往觐见班*禅喇嘛,就是为了打通印度连接阿萨姆与不丹通往西藏的商道,共同对付廓尔喀人。

尼玛因为自己的家园被异教徒占领,尼瓦尔土王被迫流亡,他对廓尔喀人一直怀恨在心。

不知道次仁罗布说了什么,那些人激动起来,大胡子显然镇不住他们,随后一个人举臂高呼,一百多人齐刷刷的往后退去,转眼消失在黑漆漆的夜幕之下,只留下一阵马蹄声的空响,大胡子最后无奈地气哼哼地跟上。

“先生,廓尔喀人上千人越境,他们要去保护班禅佛爷,那个姑娘是被廓尔喀人打伤的。”尼玛很惊讶,随后他对这三个人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对那个姑娘开始殷勤起来,甚至将我的目的都告诉了那位次仁罗布。

格桑连夜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在尼玛友好的翻译互动下,气氛变得很融洽。而我和尼玛闲暇时间开始琢磨起宝藏的下落。次仁罗布似乎对宝藏漠不关心,从未做出敲打墙壁翻掘土地之类的寻宝动作。那位名字跟猫叫一样的姑娘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她能勉强坐起,还可以说话了,虽然只是简单的音节,这让次仁罗布很高兴,对我分外的友善,甚至将日记和信件都还给了我,除了那几块土豆。据尼玛说,妙妙很喜欢它们身上的小绿芽。姑娘们都喜欢这一些小小的,可爱的东西,于是我很大方的表示可以送给他。然后告诉他们栽种和食用方法。

土豆是总督大人临行前交给我的,作为大英帝国皇家科学协会的农学家,他希望这种作物可以在这片贫瘠的高原土地上广泛流传。他曾经交待,要我在经过的每段路都种下十颗土豆,我照做了。

(事实上,这种方法非常有效。几年以后我再一次来到拉萨,市场上已经可以看见有土豆出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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