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个饱嗝,二残子一脸满足地夹着稻草剔牙,时不时斜睨着某人,一品几个则忙着眉目传情,就连清歌也没闲着,躲在黑纱后思忖:桑姨今早是怎么回事,怎么的一副焦躁的模样?
要是一品知他的心声,定会拍着大腿长叹,能不焦躁嘛,那丫头再不开口,她老人家的棺材本可就不保了。
老冲端碗递勺的手微微发抖,长老几个是怎么啦?老往喜来这瞄?又想到那合同的内容,抖得越发厉害,不会是领事们知道喜来耍心眼了吧?
一个不察,将粥往喜来鼻端送去,慌乱了她俩祖孙,却乐坏了一品几个。
喜来将鼻孔里的饭粒哼出来,幽幽说道:“下次叫幼崽爹将粥煮烂一些。”感情是嫌饭粒过大。
等一品几个笑闹够了,她微笑着说,“吃完都快滚,没事别太早回来。”说着就要去解大头嘴上的布条。
一品向二残子使眼色,但二残子一副云淡风清的样子继续剔她的牙,一品见了继续跟老容、老练眉来眼去,最后一咬牙,开口问道,“喜来啊小喜,你还有没要说的?”
许是她问得心诚,喜来偏头想了想,拍着脑门“哦”的一声,一品几个兴奋了,眼睛发亮,就像某种动物看到肉骨头似的。
“你们不说我还真忘了,对了,叫老洪来一趟,我有事找她。”
哎?就这事?
二残子不装淡定了,放下她的脚,坐直身子,清清嗓子,“咳,趁姐心情好,有什么要说的要问的赶紧,过期不候。”
“那可真不巧,我还真没啥要问的。”喜来笑眯眯的同时,还力图挤出一副遗憾的表情,大头连忙声援,无视掉那几双盯着它的不善眼神。
二残子臭着一张脸踹门而去,一品挥袖跟着其后,老容、老练的反应慢了些,待回过神来哪里还找得到一品的踪迹,连施展轻功追了上去,嘴里还不忘嚷嚷,“丰夏你在这等着,我们帮你将长老找回来。”
丰夏慢悠悠地放下碗筷,今天整张桌上,除了春丫就她吃得最为认真。
“不追上去,小心讨不回钱。”
丰夏慢悠悠地拿起衣袖擦嘴,“一个子都跑不掉。”
“恶,拜托你装斯文好歹敬业点,身上就不能带方手帕?”喜来一脸嫌恶,又贼兮兮地问道,“赢了多少?看到我帮你赢钱的份上,多少透露一点。”
丰夏慢悠悠地起身,掸掸衣袖,“第一,不是你帮我赢的,只要是个聪明人,就知道不能跟没横财运的老容下同一注,第二,让你知道了那钱不定就不是我的了。”
慢悠悠地向清歌行了一礼,“宋公子随意,小的上工去了。”看都不看一眼气坏了的喜来,就那样慢悠悠地踱步出去。
“真是气死我了,都拿我来下赌,怎么就不关我事?要不是我你能赢她们几个?”
要不怎么说大头是只忠心的宠物,喜来每说一句它就赶紧跟着帮腔,喜来感动地模模它的头。
虽然不知长老她们拿喜来打什么赌,但见她们并不知道喜来耍心眼的事,老冲暂且放下担忧,跟着春丫收拾碗筷,清歌就别说了,杵在一旁理都不理喜来一下。于是喜来倍觉她家大头贴心。
“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头。”
清歌斜了一眼叫得欢唱的一人一鸟,这人怎么每天都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话可说?
“来,清歌乖,跟我一起念……”
清歌咬牙,但人家嘴里虽叫着清歌,却是没往他这边看一眼,一副同另一个人说话的样子,让他无处发作。
“……嗯,好,清歌真乖,保持这个姿势在心里继续默念一千遍,大头大头……”
“闭嘴!”
清歌闭眼深吸一口气,结果,他还是主动上门对号入座了!看到某人贼兮兮的笑脸,他更加郁卒。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喜来姑娘,你可以跟着残子领事她们唤我宋公子,也可称我为宋氏。”闺阁男子的名,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叫的。
看着对方偏着头眼睛骨溜溜转,他心里忐忑不已:她又在打什么主意?他不敢大意地盯着她,他发誓,若她敢在放肆,他的银针,绝对不是吃素的。
“这两个都不好,我还是叫你清歌神医吧。”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她说神医二字,话里总带着调侃,清歌咬牙,就算他医术没有师父跟师姐来得精湛,但比起一般的坐堂大夫,高明了不止一点,就算称不上神医,她又凭什么调侃他?
以前被她唤做清歌神医的时候,因老纠结她话里“神医”二字的含义,今日再一细思,突然发觉她平日里唤的这四个字,实是过于……亲密了。不单是唤他名字的原因,重点在于她说话的口吻,那不正经的调调……
就在清歌想略过把脉的环节,直接拿出银针时,喜来连忙改口,“宋清歌公子,您老是不是在庖房同幼崽爹用餐?”
清歌顿了几顿,才低低回答了一声,“不是。”
虽然知道幼崽俩父子不可能活着出这宅子,可他依旧没将自个男儿身的身份透露出去,少个人知道,总是安全些的。而且,他心底还在隐隐期盼,若他们俩父知的事少些,不定最后桑姨能劝动残子领事留他们一命。
想到他每次从这里回庖房,都能拿到温热的饭菜,那个低眉顺眼的男人总是期期艾艾,红着脸问他某人今日恢复得如何,他心底就有股气。
当下冷声道:“喜来姑娘问这些做什么?不是不在乎人家的死活么?怎突的又关心起来了?”
喜来眨眨眼,偏头看着他,带着几丝好奇跟探究。
他抿着嘴,隔着黑纱与她对视。
喜来“噗”的一声笑出来,“老二那家伙有厌男症,你该不会有恶女症吧?”
见他不答,她又继续说,“我怎么觉得你老是为幼崽爹打抱不平呢?怎么,觉得我们欺负他?”
“什么你们,分明是你!”
清歌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发响,待回过神来话已出口,顿时悔得不行。他这般说,就是承认他对她有意见,在为幼崽爹打抱不平。而他,有什么立场?
就算是桑姨这样的长辈,也不好为个男人去指责她,而他,有什么资格?春丫不懂这里面的弯弯绕,才会将他视为恩人,表面是,是他救了她的命,可其实,这不过是女人们之间的交易,若是事成了,他们才是承她恩的人,若不成,她也会跟着没命,也算是一命偿一命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场“公平”的交易,哪里来什么恩情,他,她,桑姨她们,心里都亮堂着呢。
清歌抿了抿嘴,向她行了一礼,“奴僭越了,还请喜来姑娘勿怪。”
不是怕她怪他,而是怕她将气撒到那个怯弱的男人身上。记得师父曾经说过,女人最忌讳因着某位男人失了脸面,但凡遇上这样的事,就算之前情再深再浓,女人都不会再恋着那男人。
他又好心成坏事了!
他忙极力撇清幼崽爹,将过错都揽到自个身上。本来,就是他多事,怎能让别人无辜受牵连。却不知某个人津津有味地看他急得上火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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