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平日里你经常陪同董鄂爱卿推演沙盘,今日陪朕看看这局如何?”皇太极也不抬眼,只是继续往江边上安插着船只。
对方可是皇上,谁敢说不可以?歆儿沉默不语,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看着皇太极不徐不缓的放着船只,看着皇太极手中的一个个栩栩如生的小雕刻,不由得在心中感慨,皇上御用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别人的沙盘图着简便,也不过象征的弄个长方块就代表船只了,这皇上用的自然就和其它人用的却有着天壤之别,别说那长江两岸的连绵山峦做的翠色欲滴,就是那船只,虽然只有小手指头打小,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真船有的,它一样都不少。
“丫头可看出朕摆的是哪一战的沙盘?”皇太极将最后一艘船摆好之后,才抬眼看向歆儿,沉声问道。
“赤壁之战!”歆儿连忙垂首恭敬的答道,在明白人面前,自己断然不能装糊涂,特别对方还是个明白的皇帝。
“丫头对兵法很有研究?”皇太极捏着一个拇指高的小人把玩在手中,若有所思的看着沙盘。
“民女只是稍懂皮毛,平日里尽是为了讨玛法欢喜才做做样子而已!”歆儿一边回答,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向皇太极,忽然皇太极严厉的目光投来,吓得歆儿连忙收回视线,心却已经噗通噗通的跳个不停。
等了半响,歆儿不见皇太极说话,心里开始七上八下的不安起来,坐以待毙不是办法,歆儿索性一咬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民女有个不情之请!”
“哦?说来听听!”
“请皇上准民女自行婚配,永远不得进宫!”
直到听到歆儿如此说,皇太极才将视线离开了沙盘,正身做好,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歆儿:“给朕一个理由!”
“民女出身低下,又无才无德。”歆儿恭敬的回答,心里却早已经开始月复诽,明明这个皇帝老儿巴不得自己离皇宫远一点,结果她提出来了,这个老狐狸还装模作样的问为什么!
“朕在想想,你下去吧!”
“谢皇上!”歆儿叩头之后起身离去,就在歆儿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得皇太极说道:“丫头,你若是男子就好了!”
歆儿脚步稍滞,但是马上便推门离开,嘴角扬起冷笑:我不过是个女子,你个这个皇帝已经放不下心了,若是男子,有一百颗脑袋都不够掉的吧!
歆儿极其不爽的离开皇宫,托了皇太极的福,现下她在家中极其受宠,不光是她的玛法,就是一直看他不顺眼的乌雅氏对她也礼让三分,没想到失去了小额娘的庇护,她的境况到是日益的好了起来。
歆儿坐在回府的马车中,看着马车外又绿了的叶子,没想到她也在古代生活了一年多了,算算日子,皇太极的大限已经快到了,福临即将等上政治舞台,而她,终究还是逃不过历史的洪流吗?
心情有些沉重,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歆儿就没有一天不郁闷,特别是一想到自己只能活二十三岁,就更加的郁闷,好不容易在重生一次,还是落得个英年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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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歆儿走好,皇太极就如有所思的看着案几发呆,一会儿想到海兰珠,一会儿又想到几天前的梦境,一会儿又会想起武则天驯马的故事,想着想着,歆儿与武则天的身影竟然重合在了一处,再也无法分开。
皇太极脸色铁青,忽然抓过一张折子,拿起笔,沾饱了墨汁,但是就在笔尖要碰到纸上的时候,皇太极又停住了,毛笔悬在了空中许久,啪嗒!一滴墨滴在了纸上,迅速的晕开了出去。
这时候,刘全从外面走了进来,见皇太极如此模样,竟是不敢上前打扰,只是静静的伺候在皇太极的左右。
不知道过了多久,刘全看看外面,天已经黑下来,刘全叫了下人点了灯,霎时间殿内灯火辉煌,映着皇太极极其不好看的脸色。
刘全有些担心,来到皇太极身旁轻轻唤道:“皇上,皇上!”
“嗯?”皇太极这才缓过神儿来,一抬头见书房内已经点了灯,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在这里呆坐了一天,什么也没有做。
董鄂婉茹!皇太极在低声念道,自己竟然因为这个小丫头惶恐不安的发呆了一天,什么都没有做,这若是以后……
不敢想,也不能想,他无法容忍自己留下祸根,即使对方才是一个小丫头!
不再犹豫,皇太极将那滴了墨汁的折子扔在一旁,又换了张干净的,这次却没有犹豫,下笔若游龙:“董鄂氏婉茹,眼高于顶,多次触犯天威,是可忍孰不可忍,朕念及
其年岁尚小,留其全尸,故赐三尺白绫,钦赐!”
一气呵成写完圣旨,皇太极才深深的松了口气,拿起圣旨吹了吹墨迹,待墨迹干了之后,皇太极卷了卷圣旨递给刘全:“去董鄂家宣旨,速去速回,朕等着消息!”
刘全一直站在皇太极的身后,所以皇太极的圣旨上写了什么东西,刘全看的一清二楚,他只是有些不明白,这样一个讨喜的女娃到底是何处得罪了皇上,更是让刘全想不明白的是,一个女娃有什么可怕,竟然要赐死。
当然,这些所有对于刘全来说,不过是心中永远的疑问,自古君心难测,又有谁真的能模透皇帝的心思。
双手举过头顶,刘全接过圣旨,慢慢的退出书房。
抬头望,今夜月亮星稀,一条银河贯穿南北,端是好看的紧。暖风轻轻的吹拂着脸面,却吹不去刘全心中的可惜。
深深的叹了口气,刘全朝着宫外董鄂家的方向而去。
此时,一轮明月之下,每个人的心思迥异,每个人的命运也皆是不同。
冷清的月光照着一辆正在朝着董鄂家基本而去的马车上,照着拄着胖乎乎的小脸,带着无害的笑容看月亮的歆儿,照着大地的一切。
夜,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