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歆儿心里斗争的时候,床上的流苏被一只大手挑了起来。接着里面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来:“董鄂鄂硕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歆儿心中一凛,家父二字差点月兑口而出,及时打住,歆儿连忙改口:“正是家叔。”
“哦。”多尔衮沉思了片刻,继而又问道:“你不怕?”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歆儿听得稀里糊涂,怕?她怕什么?但是转念间,歆儿忽然明白多尔衮所指为何,她,董鄂家的未出阁小姐为何来这里,历经百事的多尔衮就算用脚趾头想也想到了她应该有什么特殊的用途,比如人质,所以有此一问。
“怕什么?若不是来此,恐怕民女一辈子见不到传说中的巴图鲁。”歆儿朱唇微启,曼妙的声音溢出,没有半分的胆怯。此刻的她除了兴奋还是兴奋,不光是因为对方是多尔衮,更是因为刚刚那曲合奏的心照不宣。
“你和她真的很像,神韵,琴声,就连说话的语气……哎”幽幽的一声叹气过后,流苏帘子已经被挑开,借着门外进来的灯光,歆儿抬头望去,一张国字脸上,剑眉入鬓,那对眸子黑若星子,透着一股睿智,同样是军人出身,阿济格给歆儿的感觉就是暴露无遗的锋利,而多尔衮给人的感觉却好像泰山压顶,不怒自威。那股睿智,好像能把人看透了般,犀利而精准。
忽然一阵低笑声传来:“可看够了?”
歆儿这才羞红了脸,收回目光:“请王爷恕罪!”
“起来吧,也跪了这么久了!”
歆儿谢过多尔衮,依言站起身来,忽然听得床上又飘出一句话来:“你该死啊!”歆儿顿愣,那句话说的很轻,轻的好像落在水上的雪花,只是瞬间,便没入了水中,寻不到踪影。难道是她听错了?
正思考间,忽然又听得多尔衮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过来!”
歆儿抬眼看着脸上露着和蔼笑容的多尔衮,虽说多尔衮此时已经年将四十,但是因为保养得好,脸色竟然看不出一丁点的苍老之色,若不是其间流露出的稍许病态,断然让人看不出来此人已经病入膏肓。
难道硕塞得到的消息不对,多尔衮根本就是装病?
歆儿小步的挪了几步,但是却还是停在了离多尔衮很远的地方。不管刚刚的那句话说还没说,歆儿宁肯错听百句,不能错走半步,虽然说多尔衮要是真想杀她,根本不需要亲自动手,只要大喊一声,外面那个黑衣人就会将她碎尸万段。但是到底还是防备着好。
“算了,你还是坐在外间,为我在弹一曲吧!”说着,多尔衮已经支着床坐了起来,啪啪击掌两声,那黑衣人已经从外间抱了歆儿刚刚用过的古筝来。
能够不接近多尔衮这个定时炸弹,歆儿心中欢喜的很,自然也不推迟,将琴放在已经摆好的琴架上,恭敬的问道:“王爷想听什么曲子?”
“你随意弹吧!”言罢,多尔衮好像瞬间苍老了很多,闭着眼,不再看歆儿。
歆儿领命,坐下恭顺的弹琴,这一弹,竟然是三天没有出门,除了那多尔衮身边的黑衣人进出送膳食之外,没有人能够进出,更加没有人知道里面二人都在做什么。这自然急坏了外面的硕塞。
小镇的一家客栈的上房之中,硕塞负手听着寒凡的报告,越听脸色越是凝重,越听眉目越是凝在了一处,终于寒凡报告完毕,硕塞才皱着眉头回身问道:“三天都没有出来?”
“是!”
“可有什么动静?”
“偶尔可以听到琴声!”
“还能再靠近些吗?”。
“恐怕不行,西厢戒备森严,而且都是多尔衮的心月复,若是靠的太近容易打草惊蛇!”寒凡没有任何情绪的陈述着,但是心里却早已经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从他十岁开始,就跟在歆儿身边,虽然一度恨过歆儿,认为因为她,才使得他上不了战场,但是慢慢的,他发现即使不上战场,他也可以为五阿哥做很多事情,不知不觉间,对歆儿的那股子恨慢慢的淡了开去,而另一种不知名的感情慢慢的滋生出来,让他不及防备。这些年来许是跟着歆儿过关了平静的日子,心也软了下来,当歆儿身处险境的时候,从来都冷静著称的他竟然慌乱了起来。
不需要五阿哥吩咐,他每天都在盯着西厢,他恨不能自己杀进去,将歆儿带走,带离这个地方,但是他不能,因为这件事牵连着皇权,牵连着朝廷,牵连的事情太多。在主子与心爱的女人之间,他选择了忠心,自古便是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他不是圣人,所以他必须选择,即使心里滴血。
屋里很静,静的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窗外鼓动着的北风吹打着窗棱呜呜作响,屋内即使已经点着炉火,却让人感觉不到温暖,空气中的温度已经将到了冰点,屋内的两个人更是心思各异,皆已经神游天外。
过了许久,硕塞方找回自己的声音,低低的咳了一声,硕塞抬头看向寒凡:“一切小心行事,莫要打草惊蛇,去吧!”
寒凡心中泛寒,他放弃了歆儿,他选择了朝堂,但是他却自私的想硕塞不要放弃歆儿,但是原来一切都是奢望,帝王家里的人,心自然会更加的冷漠无情。心没由来的痛,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下人,原来他们是一路货色。心中冷笑着嘲讽着自己,转身离去。
门刚刚关上,忽然轰隆一声响,在硕塞身旁的一张桌子已经应声而倒,硕塞握着拳头看着窗外。歆儿,你再等等,再等等,过了这次,我不会再让你犯险,我发誓!
一日的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便已经夜幕降临,偌大的剑鼎山庄里面寂静无声,很多屋子黑漆漆的,恍若没有人住一般。
凄冷的月光洒了下来,映的满地的积雪越发的晶亮,忽然在山庄的一个角落里串出几个人影,那几个人影轻功绝好,飞身踏雪,却不留痕迹,几个人影打了一个照面,便向山庄的四方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