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娘在一旁看到这一幕,不免勾起了嘴角,“呦,看看哪,这还没拜堂呢,新郎官都等不及喽。”
屋内的众人皆是辈分关系亲密之人,大家玩笑着,也算是解解瑾萱的紧张。
瑾萱心里是有些感激这喜娘的,遇事沉着,应对自如。话语里虽透着三分轻薄,但也确实解了尴尬和紧张,不至于让一屋子的人外加上那些拜贺之人看了笑话去。
那只手慢慢的撤走,瑾萱才发现紧张的情绪已经缓解了不少,心下有些感激。
这时走过来一个穿着百蝶穿花红裙的女子,脚上是一双百福纹绣花鞋,鞋帮上缀着五彩珍珠。
璃韵由于隔着盖头不能看得仔细,也不知这是谁,又长得如何。只是这双鞋真的很漂亮,比她这个新娘子的鞋还要秀美几分。
只听见这个女子笑着说道:“听听,这喜娘还打趣上我们了。许是看我们三媒六聘的去请这秦家小姐,又舟车劳顿的,让她受了累,这会子说这话是想讨功呢。”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嬉笑。
“哪的话,大少女乃女乃这玩笑开的,我们可是受不起,能够给崔家当上喜娘,可是我的福分呐。行了,还是快让这对新人拜堂吧,不然老爷太太都要等急了。”
喜娘眼波流转,笑容满面,看着拿自己打趣的大少女乃女乃,心里还是惧怕几分的,所以只好岔开了话题。
而这个大少女乃女乃却是不依不饶,“喜娘这话说的,我哪是拿你取笑呢,明明是你拿我们崔家五少爷取笑呢。就冲你这说辞,你快把秦家小姐送回去吧,我们可是受不起。”
“大嫂这个玩笑开的,难道让我自己拜堂不成?”
说话的是身边的新郎官,声音凛冽清亮,平稳的音线里带着许许的磁性。
只可惜这时看不到他的容貌,听他说话的谈吐和沉稳,瑾萱倒是生出几分好奇来。
屋内静了一会子,大少女乃女乃走过来,拍着五少爷的肩膀,哭笑不得,“老爷,太太,你们听听,能怪人家喜娘用话拿住咱么,是咱这个五少爷没出息,见着人家秦家小姐啊,就丢了魂儿了。”大少女乃女乃嗔怪着,也是忍不住的笑,又嗔怪着,“怎么,还不许我打趣打趣了,当初我嫁过来的时候,你们弟兄子侄在我那里闹了半夜才回去,这笔帐,你今天可是赖不掉了!”
新郎官立马拱了手,“大嫂这是怀恨在心呐,当初大嫂嫁过来,可是比这风光气派得多,我们不去闹一闹,反倒是冷落了那场景。况且嫂子识大体懂轻重,对我们几个小辈的捣乱丝毫不怪罪半分,才逞了我们的能,如今寻了这个油头来编排我,可还有大嫂的几分纵容之罪呢。”
厅堂内的男女老少,连带着媳妇婆子,丫鬟小丫头,一个个都是绷紧了嘴唇,可还是忍不住,笑声肆意的蔓延开去。
大少女乃女乃也在一旁乐,眉眼挑着看向五少爷,回身看着坐在正座里的老爷太太,笑道:“老爷太太,你们瞧瞧,五爷如今娶了亲,连着嘴皮子都厉害几分了呢。”
坐在正厅正位上的大老爷大太太彼此对看了一眼,也是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
“行了,凤萍,就你这张嘴还不把新娘子吓着,快别胡闹了。”大太太虽然话中几分严厉的语气,但是众人皆能看出大少女乃女乃凤萍在太太眼里的地位,若是换了别人,早就拿下去了,还等她在这拜堂的节骨眼胡闹。
不过瑾萱心里也明白,那个大少女乃女乃的一番言辞无疑是想要彰显她的地位,她是大少女乃女乃,手里恐怕还掌管着一些重要的家事实权。而且最主要的,她选在拜堂的节骨眼打趣胡闹,肯定是给新来的媳妇一个下马威的,不动声色的警告这个新来乍到的媳妇,一切要小心行事,不要没有眉眼高低,冲撞了她这个厉害的角色。
瑾萱一片头疼,不过身边新郎官的一言一行却让瑾萱心下舒畅了许多,没有什么比丈夫替妻子出头更加暖心的了,这点,还是难能可贵的。
“好了,好了,我们快点拜堂了,一会儿啊,吉时都要过去了。”喜娘张罗着,命人过来搀着瑾萱。
瑾萱先是一怔,随即明白要丫头搀扶是什么用意了。这头上的金钗头饰、步摇簪子,再加上各式各样的花钿,瑾萱每次磕头都觉得头要被坠下去了。
要是没有旁边的丫头扶着,对拜的时候,瑾萱很有可能用头上几公斤重的头饰压死新郎官。
后来在大家的簇拥下,绕过正厅出了角门,过一段甬道,入了另外一处。又过抄手游廊,进垂花门,赶到身后的人少了一些,紧接着闻到花香扑鼻,过了这花园,瑾萱和这个五少爷才被送进了五少爷起居之所——倚荷苑。
踩着青石板小路,进了堂屋,又拐进西间,瑾萱方才能坐在床边休息一下脚跟。
众人又开始催促五少爷,一时间,小小的卧房内站满了人。
瑾萱有些累,不知是这具身体的底子本来就差,还是穿越的时差没能倒过来。
坐在床沿上,竟然开始犯困起来。
这时几个人影并成一排站在璃韵的跟前。
喜娘拿起挑帕子的红枝递给五少爷,一串吉祥话的才说了五六句,五少爷等不及一下子就挑开了瑾萱的盖头。众人皆是一阵短促的笑声。
瑾萱抿着嘴唇不敢出声,这突如其来的光亮让她有些不能适应。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一下子就挑开了啊,真是的,我还没讲完呢!”喜娘见状,眉头紧紧的蹙在一起。接着也不管众人是否有在听,叽里咕噜的将剩下的台词都一股脑的念了一遍。
五少爷站在一旁,嘴角有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嘴里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
仿佛如释重负般。
“行了喜娘,反正他们二人是天作之合,也就不用讲那些俗套话了。”
这说话的是大老爷偏房荣姨娘的二小姐凝香,若是论起总的辈分来,她就应该是六小姐了,生辰紧在五少爷之后。年前是许了人家的,但是对方却因为一些朝廷官司给免了职,所以这门亲事就暂且放下了,没有再提。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这礼数可怎么能省啊?俗套话?那可都是吉祥话。”喜娘叹了口气,眼睛瞥了下六小姐,神色中有几分不屑,从递上来的喜盘里抓了许多东西,一边洒一边继续念叨着,还是将所有的程序都进行了一遍。
在这吵闹的间隙里,瑾萱看着坐在身边的这个崔家五少爷,心是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身上是裹金烫边红色长褂,腰间束着五彩金丝攒花红穗宫绦。五官俊俏,棱角分明,一双眸子如寒潭映月。
他坐得很直,似乎也紧张,只是掩饰得很好。自从挑了喜帕之后就再没看瑾萱一眼,手紧紧抓着膝盖上的袍子,有些坐卧不定,但是好像也喜不自禁。
瑾萱吃着喜娘递上来的大红枣,偏了一点头看他,忍不住的笑了一声。
没想到他却回了头过来,看见瑾萱笑他,倒是愣了几分。
立在一旁的六小姐看着二人,不禁打趣,“五哥哥这是情迷心窍呢,看看五哥哥的眼神,那才是顾盼有神啊。”说完掩面而笑。
屋内的其它人等,媳妇婆子丫头们,见到瑾萱,有感是仙女月兑俗的样貌,都愣住了各自慨叹着,听到六小姐打趣,都缓着刚才的尴尬,附和着笑了起来。
喜娘乐呵呵的宣布礼成,于是大家又闹哄了开来。
“五哥哥还是早些去外面应酬吧,这样也能快些回来陪我的五嫂嫂啊。”
说话的功夫,五少爷已被一干人等连拉带托的拽出去。外面可是还有上百席喜桌等着他去敬酒呢,这才是正道呢。
五少爷离开前,看着面若桃花的瑾萱,欲言又止。
几次眼神交汇之后,崔家五少爷才恋恋不舍的被众人推出了倚荷苑。
卧房内的一干媳妇婆子也都鱼贯而出,那六小姐凝香留在最后面,不时回过头来细瞧这瑾萱。是月兑俗的样貌,眉不画而黛,一双杏眼顾盼有神,玲珑的鼻子小巧如玉点,嘴唇微微绷着笑意,俏皮可爱。其肤若凝脂,开得正艳的花似的,乃是绝色的美人胚子,一颦一笑都牵动魂魄。
瑾萱见凝香看她,微微抬头,正对上她恍惚的神色,凝香随即报以一笑,恬淡的点了下头,便随着出了卧房。
这时有丫头送客回来,细细的打量着屋内的装潢,又道:“小姐可是累了?”
瑾萱抬眼一看,是跟在轿子旁的那个丫头。其名为流月,原是二等丫头,只因身边的原有的两个大丫头,一个长得柳条似的美人胚子,被自己的哥哥硬要了过去当添房;另一个又有老子娘在京州,不愿千里离别,见这个流月还算机灵灵敏,岁数也和璃韵差不多,遂抬成了一等的陪嫁大丫头跟了来。
“刚才送姑爷出去的时候,太太派身边的玲儿过来,说是让小姐今晚先让我们服侍着,等明天得了空再给小姐分派丫头婆子。”
瑾萱并不懂过多礼仪,只是笑着颔首点头,心里琢磨着,得赶快适应这古代的生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