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韵带着众人一路回了倚荷苑,大家心里或喜或悲,各自都想着心事。
锦钏紧紧的跟着璃韵,脸上再也看不见那些勉强的笑容,一路回来,脸色都极为难看。不时注意一下被人搀着的沛香,眼神交汇时的电光火石,让锦钏的脸色更为惨白。
相对于锦钏,梨香却是体会到了璃韵的厉害之处。先不说别的,单单是让二少女乃女乃心甘情愿的交出沛香,还能够念着璃韵的好,又不会让别人引起怀疑,况且就是那三五句话的功夫,竟然都摆平了。
不得不让人纳罕。
沛香被善保媳妇搀着,因为连日里洗衣服都不曾歇过,不仅手洗得月兑皮发白,连着身子都虚得不行。
那善保媳妇原是太太身边的,心里对于锦钏沛香这些个丫头的事再清楚不过。
虽有些怜悯沛香,但当初伶俐霸道的时候就没想到自己也会这样的一天?
沛香慢慢的挪着步子,身子重量不敢压在善保媳妇身上,所以走得就更加迟缓。那善保媳妇几次把她揽在怀里走,她都挣月兑了出来。
仍是自视清高的主儿。
可谁曾想,沛香的心里却是五味杂陈。
回到倚荷苑自是好的,可自从那日璃韵到大少女乃女乃那里瞧过她之后,沛香一心里想要回到倚荷苑,可又怕璃韵没有这个本事。二来,既然话都说到那个份上,原先大少女乃女乃二少女乃女乃嫁过来的时候,又有几个原先的房里人抬了上去?
病的病,死的死,打发的嫁人后连个音信都无。
也就剩下太太曾经点过的一两个丫头抬了姨娘,倒是不能和大少女乃女乃二少女乃女乃那样的人斗,终究是个不太平的日子。
自己现在这样回去,又知道璃韵确是个有手段会使计谋的,要了自己去又有什么用处?难不成还真要留下她个房里人不成。
更何况锦钏还在,那就是太太钦点的姨娘啊,谁又能争得过。
想到这里,沛香又是蹙上了眉头,眼泪就滑了下来。
善保媳妇见了,就拿着帕子给沛香,一边又小声的道:“你可真是福大命大,竟然遇到了像五少女乃女乃这样的人。”
沛香忙拭了泪,又怕别人看见,就把头低得更低,咬着嘴唇不说话。
“别人不明白过味儿来,我可是都想清楚了。女乃女乃为了你可是真舍得下功夫。”
沛香一愣,脚下踩着的鹅卵石小路咯了脚,差点歪在了一边。
“这话怎么说?”沛香满脸急迫的问那善保媳妇,那善保媳妇就绷着嘴拿了会架子,方说道:
“你也不想想,你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你又为什么会到大少女乃女乃那里去?你这到了二少女乃女乃那里又是为何呢?咱们女乃女乃一路铺设的那可是千辛万苦,还得让二少女乃女乃去找大少女乃女乃闹唤,还得算准大少女乃女乃就肯定的会把你送到二少女乃女乃那里去,刚才的话你也听见了,谁又能知道其中有个什么缘故,二少女乃女乃那样的人,居然还念起别人的好来了。”
善保媳妇自认为说的不错,一番话下来,虽有点口干,可却是洋洋自得,觉得能揣摩出主子的意思,自己也便抬高了两分。
沛香此刻却是满心都是对璃韵的感恩了,又哪里还顾得了别的,就悄声的拽了善保媳妇的袖子,探道:“这事太太也知道?”
善保媳妇眼神一利,“你个小蹄子,刚和你掏心掏肺的说了这么多,你还倒反赖起我来。”
沛香轻轻勾起嘴角,“善嫂子的事情我又不是不知道,这倚荷苑的人都换了,现在您老过来我也自知会有个什么缘故。你还装上架子了,打量我就不知道了呢。”
善保媳妇就伸手狠狠拧了下沛香的胳膊,“你可别去多嘴去,我哪里就装上什么架子了,年前我那口子就因为给大少爷出了两趟差,办了个事物,太太知道了竟是那样的动怒,我来了这倚荷苑,也就是太太不再用我罢了,你还以为我是什么价值的。现在看来,跟着女乃女乃也是极好的。”
沛香就笑道:“瞧跟你说了两句玩笑话,你还就真当真了。”
“可见你的心情是极好,就你这个欠撕欠踹的蹄子,到了大少女乃女乃那里这半年,可是受尽多少委屈,现在回来了,你就要张牙舞爪了。”
“也不怕善嫂子你笑话,五少女乃女乃既然这样对我,先不管是何用意,我都领了她的好意,今后得了机会定会十倍百倍的还她。现在这个时候,大家心里都明白一二分,我能为女乃女乃了一桩事便就了了,也算是我仁至义尽。”
善保媳妇掩面就笑,“还真是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刚烈的女子。”
过芳姿园的时候,璃韵心情大好,便摘了一支海棠在手里把玩。
提着裙子进了院门,方听见五爷的放声大笑,璃韵便知五爷从老爷那里已经回来了。当下心情又好,璃韵便回身伸出手指“嘘”了一声,悄声的走到了窗根底下。
刚想要撩了帘子吓一吓五爷,却听见一个娇嗔的女声从房里传出来。
“我还记得爷原先说过,那花瓣定要数蕊里的、顶里的为最好,我可是就记下了呢。”
五爷便笑,嘴里仿佛塞了东西,吐字不清,“可是有些怀念这东西,老太太仙逝之前最是爱吃这种东西,现在也就只有你会做,老太太走了,我也都吃不到了。想来,当初我可是一听闻老太太那里有海棠糕,马上就跑了去呢。”
璃韵在门口愣住的样子,令众人也都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锦钏和流月相互对视几眼,就跑了过去。
“女乃女乃,您怎么不进去了?”
这一声传出,屋里立马传来了杌子摩擦地面的声响。
璃韵回过神来,看了下锦钏和流月,又看看还立在门口的众人,搜寻了一圈,便知道那屋里的是谁了。
撩了帘子走进去,五爷和月婵都站在卧房那边的琉璃板圆底圆桌跟前,脸上都带着一丝不自然的神情,月婵看见璃韵是有点怯,诣尘看着璃韵就是有点尴尬。
璃韵虽愠着进了屋,见了月婵却笑了开来。
“打老远就听见五爷笑,我还说呢,是不是吃着蜜了,现在一看,果然是吃着好东西了。”走到了诣尘身边,掸掸他身上的土,“你也是个有口福的,那日我就听说月婵做了海棠糕,还以为是做的不精所以才没来给我尝尝,现在看来,你既吃得这样开心,那月婵的手艺肯定是不错了。”
月婵脸上讪讪的红了一片。
璃韵走过去打量她,珠圆玉润的脸颊,含着水汪的杏眼,嘴上荼着大红的胭脂,耳朵上还戴了对翡翠坠子。走近些,还能闻到月婵身上撩拨的香气。
“月婵的手艺看来是得到了真传呀?”
月婵挤出一抹笑容,眼睛还是透亮的,说道:“女乃女乃过奖了,也就是老太太在的时候喜欢吃罢了,多做了手艺也就好了。”
既然抬出了老太太!
可都仙逝的人了,你难道想要她老人家站出来为你澄清不成?
璃韵仍是笑着,有了几秒的停顿之后,心里方想出了对策。
在她心里,不要是月婵,连锦钏都休想再碰她的男人。
“月婵既然有这手艺,就多做些出来,我也好给太太嫂子们去尝尝,”又转身回到五爷身边,“前几日我从家里带来的那些花生酥都散了出去了,竟是自己也没得尝一口,我正想着再去哪里弄些个可口的东西去孝敬太太,这可巧就来了。行了,月婵,今日你就帮我做出10份来,明儿个我就给太太送去。”
“10份?”
诣尘和月婵异口同声的喊出来,璃韵被要往东间的大炕上歇歇,听了,一双犀利的眼睛看回来。
“难道还就许你们偷吃,不许我吃了不成?”
一个“偷吃”,一语双关,月婵战战兢兢的福了身,领了意就下去了。
还没出门口,璃韵做到大炕边上说道:“把沛香给我带进来。”
结果月婵一怔,脚下失了盘算,摔了门槛过去,身子倚着门框坐在地面上。
竟是没有一个人敢扶。
大家现如今都知道璃韵的手段,沛香的回归,大多数人是不知道如何的,都会以为璃韵是知道了沛香为房里人所以想要处置她来了。
月婵为何不懂,哆嗦的咬了嘴唇,站起身去了厨房。
诣尘还站在卧房里,冷眼看着璃韵。
因为有五爷在那里,璃韵不好和沛香说什么,就是冷着口气让她在后院好生的呆着。又唤了静莲来,让她看着沛香,两个人一起打理荷塘便了了事。
静莲喜出望外的扶着沛香下去了,锦钏上茶,流月帮着璃韵换上件家常的衣服。梨香也是躲的远远的,到暖阁里并着谷雪几个丫头做针线。
诣尘走过来用手轻触璃韵的脸,璃韵只躲了过去,说自己累了,便倚在大炕上闭了眼。
一直到从太太那里吃了晚饭回来,锦钏帮着璃韵洗澡,璃韵换上贴身软缎子睡衣,竟然去了五爷沐浴的湢浴间。
门口是梨香在抬着水,看见璃韵吓了一跳,复而又抿了嘴乐,伸出手指指指里面,便笑着离开了。
璃韵提着水进了湢浴间,诣尘已背对着泡在红木裹金烫脚浴盆里,听见人进来,还以为是梨香,便说:“你女乃女乃可还是生气呢?你也倒帮我想个法子哄哄她。”
璃韵笑出了声,诣尘方回过头来,见是璃韵,就羞红了脸。
璃韵一双清潭似的眸子紧紧盯着诣尘,一件件除去了身上了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