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韵出神的盯着诣尘的衣角,银红缎子上绣着的金钱纹在璃韵的眼前一晃一晃,绕的眼睛疼。
她实在想象不出,这院子里还有谁会是眼线。
自从留香的事情过后,那些爱嚼舌根的、和明显看出是哪一方派来的眼线的人物,璃韵都已经心里有数。在掌家的这段日子里,她或多或少的将这些人分散了。或是安排到别处去当差,或是分到倚荷苑比较边角的地方去管事,让她们动听不着。
本以为耗尽了脑力能够换来一方乐土,没想到还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有比她还要厉害的人物躲在她身边,连她是哪日行经都是一清二楚的,知道她和乔妈妈是在撒谎,所以飞快的去禀了她的主人,于是这件事就满府风雨了。
可这个人到底是谁?
璃韵和乔妈妈说话的时候,前院里也没见到其他的人啊?
“韵儿?你怎么了?”望着如此不出声的璃韵,诣尘实在慌了手脚,握住璃韵的肩膀,神色谨慎的问道。
璃韵摇了摇头,忽而又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瑞丰跑来告诉我的,他听到府里有丫头在议论,所以跑来告诉我,我就急急忙忙回来了。可是真的?”
看着诣尘激动得红扑扑的脸颊,璃韵一时难以开口。
她到底也没有怀过孕,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就有了小宝宝。如今不过是日子错后了几天,没准是因为她最近过于劳累所以推迟了;她这两天早上醒来会有一时半刻的恶心,但也许真如她所言,是半夜踢了被着凉了。
就是因为这样,璃韵才不想声张,要在得到了准确的消息之后再去回了太太,这样双方都好。免得双方都提心吊胆,万一大夫来只是经血郁结,她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啊。
“没确定?”诣尘像是看透了璃韵的忧心忡忡,一时笑问,拂了拂璃韵额前的碎发。
璃韵怔了一下,随即莞尔,“那是当然,今日不过是乔妈妈偶然问了一声,我自然是不敢应下来,想着等会子去给汪大夫下个帖子,明天请来给大嫂看看,顺便问问我的事情。若是真有了,那自然不会瞒着的,若是没有,也不至于丢了脸面。可是,怎么就传开了?”璃韵有些恼怒,想起那个还没有被发现的眼线,她的心里就像是悬着一块不定性的磁铁,见了什么都能勾起莫名的愤怒来。
诣尘蹙眉一沉,过了一会儿,眼睛明亮的看着璃韵,“这件事既然府里大多传开了,太太那里没有动静,怕也是心里有数,不过碍着你的面子给你腾时间。不如,我们今日就去见了汪大夫如何?”
“今日?现在?”璃韵惊呼一声,然后不安的朝四周瞧了瞧,这才发现,原来屋里的丫头都已经不知不觉的退了出去,整个东屋除了她和诣尘没有外人。璃韵想了想,既然这件事都传开了,那不如早些下了结论让人舒畅。
随即点头应了,叫来安妈妈,让她吩咐福大去备车。锦钏和流月伺候着璃韵梳洗打扮,换了件葱绿绣竹叶边的褙子,跟着诣尘往二门方向走。
出了二门,过甬道,福大和瑞丰正坐在翠幄清油车上,见了他们过来,忙跳下来给他们行礼。
和福大几日不见,福大好像瘦了一圈,不过诣尘在身边,璃韵没有细问他情况,只是嘱咐他好生安养,毕竟他也曾经是秦家老爷身边有脸的人。
上车的时候,瑞丰站在脚凳旁边扶着璃韵,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小块卷起来的缎子布头,脆生生的说:“女乃女乃,您让我去修的簪子今日我取回来了,您看看,满意吗?”。
璃韵笑着接过,“瑞丰办事我放心。”然后和诣尘进了马车。
只有流月和安妈妈跟着,坐在另外一辆小马车里。让锦钏留在倚荷苑里看家,若是太太女乃女乃们来了,她的口齿和脑子也能对付。
一时璃韵解开缎子布面,里面一根黄澄澄的头簪耀眼夺目,头顶上巧夺天工的一朵兰花,栩栩如生,若不是一眼看出是金子的质地,恐怕说是鲜花都可以混过人的眼睛。
诣尘只扫了一眼,惊讶的问:“这簪子是……”
“是你给我的定礼,”璃韵笑着,将簪子在发髻上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插了上去,“我很喜欢,唯独偏爱这一支。那日丢了,背地里让人找了好一通,最后在花根底下找到了,却变了形。我还愁着呢,偏巧派出去的人遇到了瑞丰。瑞丰认得,也知道是你送给我的,所以就揽了这活去,说是保证能修好。”
诣尘微微笑着,帮璃韵整了整那簪子的位置,脸上的笑容很温和,手指移下来,捻着璃韵坠着珍珠耳坠的耳垂,把玩起来。
璃韵瞪了他一眼,娇嗔的躲开,“在这里还不老实,外面有人的。”璃韵指了指马车的门,瞥了他一眼,然后撩开纱帘看看外面的情况。
还没有出府呢,让璃韵很郁闷。
她想快一些到汪大夫那里,这事早一刻完事大家早一刻松心,免得这样患得患失。
走了没有眨眼的功夫,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瑞丰撩了帘子探进头来,“三少爷也回来了。”
说完,诣尘起身出去。璃韵本想不出去的,可是突然想到头上的发簪,灵机一动,也跟着猫腰下了车。
三少爷崔逸博也下了马车,脸上疑惑的跟诣尘交谈着,见了璃韵下了车来,神色一紧。
“三哥今日也这么早回来了?织造局的事情可还顺心?”璃韵笑盈盈的在诣尘身后给崔逸博福了身,然后往诣尘的身边凑了凑,很是恩爱的样子。诣尘扫了一眼,脸上也是幸福的笑容。
诣尘说只说是汪夫人下了帖子来请璃韵,所以陪着她走一趟。崔逸博很谦和,只寒暄几句,让小厮将马车靠边给他们腾出道来。璃韵转身要走,身子幅度大了些,一旁的流月忙叫到:“哎呦,女乃女乃,您动作小一些,这簪子可是刚找到的,等会又不见了,看您上哪里哭去!”
璃韵不知情的模了模头上那只兰花簪子,冲着诣尘笑道:“你看看这丫头,眼皮子就是浅。这是上次让她找这簪子她累着了,这会子可是要好生的看住了呢。”
诣尘抿嘴笑着,跟着诣尘回了马车。
瑞丰在一旁撩着车帘,趁诣尘背过身的时候,悄悄的给璃韵竖了个大拇指。
璃韵挑眉一笑,转身进了马车。而站在甬道另一侧的崔逸博,脸色却突然变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