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进了李家大院。陆立青还是有些迟疑不前,泽芸不得不连拖带拽的拉着他走,看的李家的下人们纷纷讶异的睁大了眼睛,不解这位究竟是何许人物,值当大少爷一家在大年初一带上门来。
及至进了屋,见到了李繁,李远鹏让陆立青跟在泽芸后面给长辈拜年。李繁心中微惊,眼里却不露分毫,安然受下拜礼后,给两个小的都封了红包。
沈氏体贴的端来果盘,里面一应干果果品俱全,于是陆氏和泽芸、陆立青便被带到了旁边,而李远鹏则被李繁留下叙话。
“芸儿却是越长越好了。”
沈氏欣慰地看着眉清目秀的泽芸,暗暗赞叹,“我看李家这一辈,就属芸儿长的最好。”
陆氏忙谦道,“哪里有泽昊长的好,皮肤白女敕的,连芸儿都羡慕!”
沈氏嗔了句,“皮相罢了,男孩子家家的。我倒期盼他莫要长的太好了。”
陆氏呵呵捧了几句,“皮相可是天生的,人要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沈氏摇头笑笑,“他是个顽皮的,我也管不住他,只是好歹也有八岁了,却还是像个孩子,他要有芸儿一半懂事,我便满足了。”
陆氏于是好奇问道,“泽昊八岁了,怎么还不送去书院呢?”
沈氏于是略略蹙起眉头,“我却是提过,不过看起来爹跟相公都不太赞同,说是要再留身边教两年。”
陆氏若有所思,“或者他们也是心疼泽昊,读书毕竟是个苦事,哪里有外人想象的那样风光。”言罢她叹了口气,“幸而我家泽芸已经退学了,如今我在家里看着她,也安心些。”
这下换沈氏讶异,“芸儿怎么退学了?可是发生了什么?”
沈氏竟然不知道,难道李繁没提?陆氏心念转过几转,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况陈嘉那头名分未定,不好张扬,索性随意编了个借口,糊弄过去。
“许是得罪了人吧。先生同窗都不看好她,她呆的委屈,我看着也心疼。”
“怎么会这样?定是芸儿太老实了,却教人欺负去。”沈氏叹息不已,李家老大老2都是实诚的,她便想着泽芸性情必然随父,只怕是寡言少语,又成绩出众,才惹来嫉妒排斥。
“到底是自家的书院,没的却被逼走了。大嫂你怎么没跟爹说呢?”
陆氏道,“也没什么可说的,芸儿这两年学的也不少了,听说现在都不开课了,都是自己看书,既然如此,我索性便领了芸儿回家,她在家里看书,不也一样是看吗?”。
沈氏听的有理,便不再问询关于泽芸退学的事,反而把目光放到了一旁的陆立青身上。
“这位小哥是——”
陆立青见沈氏的目光转到了他身上,慌忙起来见礼。“见过伯母,在下姓陆,名立青。”
陆氏在一旁呵呵笑道,“怎么不见三弟?我还想着等他过来,让两个小的一块给你们拜拜!”
“这如何使得,都这么大的人了。”沈氏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陆立青身上,上下打量,“气度却是不错,大嫂,你却没介绍,这位到底是——”
陆氏瞄了一眼陆立青和泽芸,思忖着开口,“弟妹你是自己人,我也不瞒你。”
泽芸会意,连忙拉着陆立青出门去逛逛,见他二人走的远了,陆氏才一五一十把事情都说开了。
沈氏听完唏嘘不已,甚至还拿手帕擦了擦眼角,“嫂子,我明白你的,其实我不过是运气好些,一举得男,不然只怕我今日也要跟你一样烦闷了。”
陆氏拍拍沈氏肩膀,也暗自叹了口气,“不过弟妹你这些年,肚皮都一直没什么动静了吗?”。
沈氏略略羞涩的摇摇头,若有所思,“说来也怪,除了老五家前些年又新添了个带把的。他们兄弟几个似乎都是独苗。”
陆氏一想,可不是,若是将姐妹们也算上,老大李雁珍得了一双儿女,老2李远鹏仅得一女,老三李少鹏仅得一子,老四李雁茹仅得一子,老五李宣鹏得一双儿女。都是子息不旺的。
说到底,除了自己相公,李家其他人膝下至少都有一子,这却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事情到这份上,我又不想替他纳妾,便只能收个义子安了他心了。”
“大哥不是那样的人。”沈氏忙替李远鹏申辩,陆氏叹道,“是不是又如何呢?若再不收个义子,只怕爹也是要催的。”
沈氏于是不说话了,想到刚刚进退得宜的陆立青,她其实颇有几分好感,她素来又与陆氏谈的来,有些话便也敢说,“也不是非收做义子吧?我看他与芸儿年龄品貌都相当,你就没想过招他做上门女婿?”
“怎么没想过!”陆氏想到这里又是一阵怄心,“我巴不得留着芸儿在家里。老了也安心!”顿了顿,忽而又想到这事牵扯着陈嘉,不好这时候就扯出来,“不过我看芸儿却是没这个心思的。我就这一个女儿,不想委屈了她!”
这也合情合理,沈氏不疑其他,“也是,芸儿要嫁什么样的好人家嫁不了,也用不着现在就想着留她在家里。”
陆氏叹了口气,还想说什么,眼皮一抬。却见李远鹏和李少鹏并肩走了出来,忙不迭迎了上去。
“走吧,再去看看其他弟妹。”
李远鹏脸色还好,看不出什么异常来,陆氏盯着他仔细看了一会儿,才与李少鹏夫妇告别,转身跟着李远鹏出门,顺便喊了泽芸和陆立青回来。
“爹有说什么吗?”。
趁着泽芸和陆立青还没过来,陆氏低声询问,李远鹏摇摇头,“就问了几句芸儿的事。倒是没问立青,不过我把意思跟他透了。”
“爹怎么说?”
“爹说——”李远鹏头一抬,看到泽芸和陆立青已经并肩走了过来,便道,“回去再与你细说吧。”
接着几人又去看了李宣鹏一家和李雁茹一家,倒是气氛融洽。
李雁茹还是跟以前一样宠着孙忻昭,孙忻昭却懂事了许多,看见李远鹏夫妇,会恭敬的给舅舅舅妈问好,见着了泽芸也笑嘻嘻说话,只是对着陆立青,他就不知该作何表现了,眨着眼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顾氏抱着小泽晖出来,依旧是一副养尊处优的贵妇做派,泽庆紧紧跟在后面,略显肥圆的身子好像随时都会摔跤。
“泽庆怎么胖了不少呢。”陆氏弯腰就去抱泽庆,却没怎么搭理泽晖,泽晖头一遭受了冷落,不由有些不高兴,扁扁嘴就要哭出来,顾氏忙哄着他。
李宣鹏跟李远鹏一旁叙话去了,泽芸看着好笑,怎么个个都要跟爹爹说悄悄话呢?但她心知是因为陆立青的关系,因此什么也没说,也笑嘻嘻去哄小堂弟去了。
“小泽晖,可还记得姐姐。许久没见了呢。”
泽晖眼看着就要哭了,突然见到奔过来的泽芸,黑水银似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奇的盯着这个面善的姐姐,竟忘了哭,只是直愣愣瞅着她,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因着泽晖的小身子不住的往前倾,顾氏抱着便有些吃力,索性放他到地上,自己就近找了张椅子坐。
泽芸于是顺势抱住突然扑来的泽晖,小身板差点没被推倒,“哎哟,小泽晖胖了不少嘛,姐姐都抱不动你拉。”
也的确是抱不动,泽芸只是蹲着身子,揽住泽晖而已,泽晖却兴奋的直挥胳膊,软软的小腿也不停蹦跶,雀跃不已。
陆立青看看正哄着泽庆的陆氏,又看看跟泽晖互动的泽芸,想了想,还是走到泽芸身边,与她一同陪小泽晖玩。
“这便是你常说起的小堂弟?”
陆立青一边轻轻牵住泽晖的一只手,一边小声询问泽芸,泽芸含笑点头,“可不是,很可爱吧?”
她在女院时就常惦记着这个小堂弟,又是替他做鞋子,又是替他做衣服的,每次来总会带些好吃又易消化的食物,可算是尽到一个堂姐的责任了。
“怎么也不见他说话?”
泽芸也有些意外,不过想想她自己差不多也是四岁才开口说话的,便不以为然道,“不愿开口吧?想当初我老早就会喊爹娘了,可说句子却差不多到了四岁,还是因为爹爹在帮我剥地瓜皮。”
泽芸以前从来没说过这个,陆立青好奇不已,“哦?当时你说了什么?”
泽芸于是蹲直身子,像模像样模仿着孩子的口吻,“呼哧呼哧,爹爹吃饱啦!”
陆立青瞠目,“这是什么意思?”
泽芸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微微泛起红晕,“那时候每次烤地瓜,爹爹都会先吹凉了剥了皮,再把地瓜肉喂到我嘴里,可那一次,爹爹剥皮花的时间长了点,我迟迟等不到地瓜送入嘴里,便不耐烦了。”
陆立青前后联系了一下,才恍然大悟,不由摇头直笑,“你也真是——哎!”
泽芸羞恼不已,还强自争辩,“我那时还小嘛,小孩子最是天真的,有什么说什么!而且你看,我说的那句话,‘呼哧呼哧’是模仿了爹爹吹气的声音;‘爹爹吃饱了’既说明了爹爹当时的动作,又恰如其分的表达了我的不满。”
陆立青一想,还果真是,不由佩服万分,“你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