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陆氏都在街上转悠,各家店铺都去看了,挑选适合她带回南方的商品。李远鹏自然是不能带的,实心眼的家伙,不是做生意的料,出门只会帮倒忙。泽芸毕竟还小,偶尔带她出去玩玩尚可,干正经事时也不能带她,徒添累赘。
这么一来,陆氏便只有单枪匹马的出门了?又嫌不够气势,便带了个机灵的丫鬟小翠一道。
小翠是土生土长的济宁人,对当地的人文风俗等自然非常熟悉,陆氏因为出嫁而漏掉的这几年,小翠正好都可以补上。
只是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陆氏财力有限,不可能真的将当地特产都带回南方去卖,这不现实,毕竟小本生意,没有那么多本钱和精力。甚至只是带一部分回去都不太可能,说到底,还是钱的问题。
于是陆氏想到的便是那些易于仿造的新鲜事物,比如泽芸的那只心型荷包,山东有而浙江无的东西。可以学会了再回去做,这样无论是金钱还是精力,都省去很多。
几天考察下来,竟真的没有多少是可以带回去的东西。最具特色的当属当地小吃了,可偏偏有些材料又只在山东才有。而且也未必样样小吃都适合南方人,照本宣科的带回去,万一人家不喜欢,岂不是蚀了本?
刚刚生起的一点创业希望,于是又像星星之火般,倏的熄灭了。
李远鹏看着整天忙进忙出的陆氏,这天回来时竟像是霜打了茄子,没精打采,不由便关切地询问了一句,陆氏便把事情一五一十跟他说了,李远鹏微愣过后笑道,“哪里有这么麻烦,不过我倒觉得你可以学学做皮蛋的法子,这东西初时觉得难以下咽,可吃惯了竟也别有一番滋味,不错!”
做皮蛋哪里用的着学?基本家家户户都会,只是腌制麻烦了点,也不碍着什么工夫。陆氏眼睛一亮,便推着李远鹏去书房,将皮蛋的材料做法拿笔记了下来。
挑选好的鸭蛋十公斤,配十一公斤的水,一公斤的生石灰,一斤碱面儿,三两食盐和一两红茶末。
先将红茶末加水熬成茶汁,然后趁热倒入放了生石灰、碱面儿和食盐的瓮中,搅拌均匀,捞出底部灰渣、石块等杂质,放凉备用。
将鸭蛋放入洗净的缸中,至缸沿十五公分,放如竹条或木条卡住,防止鸭蛋上浮。将先前调制的料液倒入缸中,淹没蛋面,而后用油纸密封。
鸭蛋入缸后不可再随意搬动,亦不宜翻蛋,恒温保存。七天后可取三枚蛋对光照看,若黑不透亮,可打开鸭蛋小头查看,如蛋白凝固透明,则表示腌制正常;如蛋白烂头,则应加适量凉开水冲淡料液;如蛋白软化不成形,则需添加碱面儿或延长腌制时间。
腌制二十天后,可剥壳查看,若表面光洁,蛋体呈茶色,即表示腌制成熟,可以出缸了。
出缸后用凉开水清洗蛋壳,沥水晾干,但若要长期保存,需得将食用蜡加热融化,将蛋放入蜡液中浸泡片刻,取出晾干。
这里唯一的问题就是食用蜡,李远鹏和陆氏都没接触过,不晓得什么叫做食用蜡。后来去问了卖皮蛋的大婶,好心的她告知,原来食用蜡就是蜂蜡混以蜂蜜、米粥、糖和水组成的。
“除了腌制皮蛋,咱们还可以腌制一些咸鸭蛋,若是在城里,想必是很受欢迎的。”
陆氏笑的眉眼弯弯,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前景,李远鹏却不得不打击她,“这皮蛋的做法没错么?万一到时候再出问题了咋办?”
陆氏一滞,本来若是早点想到,倒是可以先在这边腌制一遍,出了问题也方便找到人问,可是一个腌制周期需得至少二十天,他们并不打算再待这么久。
“罢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小时候我看人做过,这腌制法又特地讨教了大婶,应当不会错的。”
“娘!娘!”
说话间,泽芸奔了进来,手里拿着红纸和剪刀,“娘,你帮我画个花样呗!”
在山东,家家户户都有贴窗花的习惯,所谓的窗花便是剪纸,若是手巧的女子,不用描花样,便能放剪直下,裁出自己想要的花样来。
泽芸也是刚刚发现贴在门窗、箱柜、衣橱上的剪纸,活灵活现,简直爱极了。这不,听丫鬟说窗花得先画花样,就忙不迭地来找陆氏了。
“哎哟!”陆氏接过红纸,微微一怔神,她多年没动笔了,原本脑子里根深蒂固的花样,这时候竟然画不出来了。可瞧着眼巴巴望着她的泽芸,又不忍说“不会”,当下比着剪子,竟有些踟躇。
泽芸翘首等了半天,始终不见陆氏有动作,不由又急得催了她几声,李远鹏也走过来,探头看了看,“这是要剪什么?”
“随便画些花样,让芸儿剪着玩儿。”陆氏叹口气,无奈道,“可惜多年不动笔,那些烂熟于心的花样也早就忘光拉,这却叫我怎么画?”
“唔,就是窗纸么?”李远鹏扫了眼屋内,自然也注意到了门窗箱柜上贴着的红纸,“这倒是挺精巧的,只用剪子便能剪出来?”
“爹爹,您也会么?那您给芸儿画一幅吧。”泽芸似乎是察觉到陆氏的为难,索性又转头求李远鹏,李远鹏顿时愕然,连连道,“不不不,爹可不会,还是叫你娘给你画!”
陆氏笑笑,反正泽芸也就是图个新鲜,哪里真要画什么复杂的花样?随便给她描一幅便作数了,当下拿着红纸坐到桌旁,提笔细描了一幅,正是莲叶何田田的景象。
泽芸得了花样,当下也不来烦陆氏,抱着剪刀便到窗前去坐了,阳光细细洒在窗前,映出她埋首认真剪纸的模样,倒有几分亭亭玉立的感觉来。
“哎,芸儿也大了。”
陆氏不免感慨,李远鹏揽过她,跟着笑道,“怎么,这就感慨起来了?”
“女儿总是要大的,然后便嫁做他人妇——”她转头看李远鹏,似真似假的问道,“相公,若是咱们一直就泽芸一个闺女,你会不会不高兴?”
“得之吾幸,不得吾命。若是我命中注定只有泽芸一个孩子,那又有什么可不高兴的?”李远鹏扳过陆氏肩膀,“你呀,我知是二哥的事烦扰到你了,不过咱们家与你娘家情况可不一样,勿须担忧。”
李远鹏一番话着实感动了陆氏,她热泪盈眶,深深投入李远鹏怀抱,动情地唤了声,“相公!”
李远鹏紧紧搂住她,亦是笑容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