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初十,月儿便一日比一日圆了。俗话说的好,“每逢佳节倍思亲”,书院里的学子们亦不例外,越是临近中秋,越是思家心切,恨不能肋下生出双翼,立时就飞回家去。
书院的规矩,男学子们每月初一、十五为休沐日,这一天都可以返家休沐,中秋正是十五,并不相悖;可于女子班众位小姑娘而言,就难免有些焦虑了,她们的休沐日在双月十六,恰恰错过了中秋节。
“这一年才一次的团圆日子,书院怎么着都得放咱们几天假吧?”
“怎么是一年一次呢?难不成正月新年那会儿就不团圆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左右十六我们便能回家去了,迟上一日又何妨?”
“可每年中秋,我都是跟家人一起过的,爹、娘还有弟妹们,大家在花园里坐着,边吃月饼边看月亮……”
吃完饭。姑娘们照例在院子里乘凉,你一言我一语的,话题不由又回到了中秋上,今儿个已经是十三了,却始终没得到书院方面关于中秋是否放假的消息,大家难免有些心神不定。
“劳什子的书院,难不成这合家团圆的日子,我们却要在这里弹琴背书?”张姿越说越气愤,当即重重拍了拍石桌,站起身来,旁人还来不及惊奇,她自己先痛叫出声,“哎哟!”
“素英,你怎么样?拍疼了吧!”
一旁桑桑紧张地连忙捧住张姿的手掌,“怎么老是这样毛毛躁躁的。”
“既然大家都想回家,为什么不跟嬷嬷提呢?”姚郁儿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天真道,“书院不是早就说了,有意见有要求都可以跟总司嬷嬷提,合理的都会满足么?那我们为什么不试试?”
众人你望望我,我看看你,一时都没出声,泽芸也有些纳闷,虽然她跟姚郁儿素来不合,这时候却很赞同她的提议。
“院有院规,像放假这等事儿,哪里是我们身为学子可以提的。”依旧是声音弱弱的柳月儿。她似乎总爱在大家满怀希望的时候泼一盆冷水。
“不提怎么知道不行!”姚郁儿最烦别人打击她,当下气呼呼回了一句,“身为学子怎么了?学子就没有休息的权利了吗?”。
“既为学子,当守本分。”柳月儿咬了咬唇,却还是坚定道,她牢牢记住来书院前母亲的训导,一心认为学生当安分守己,不可擅自僭越。
“本分?什么才是本分?你若守本分便回屋去,在院子里听我们东拉西扯算什么本分!”
姚郁儿气极了,越发口不择言,她素来是惟我独尊的性子,最不耐烦别人与她争辩。
“你!”柳月儿被她激的面红耳赤,嘴唇直哆嗦,明明她比姚郁儿还要大一岁,可论气场却还不及她一半。此刻大家都看好戏似的望着她们俩,越发叫她觉得无地自容,嘤咛一声,哭着跑回了自己房间。
“哼,爱哭鬼,走了最好!”
姚郁儿朝柳月儿跑走的背影啐了口,双手叉腰。摆出一副市井悍妇的模样。明明她也是大家的小姐,却不知哪里学来这样粗鲁的动作,倒叫旁边的人见了蹙眉不已。
一直跟在姚郁儿身边的江情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连忙拉了拉她衣袖,示意她淑女点儿,姚郁儿却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愣是维持着那吊儿郎当的动作,继续跟大家说话。
“好了,讨厌的人走了,咱们继续说吧。”姚郁儿拍拍手,大摇大摆地就坐上了旁边树下的秋千上,两条小腿蹬啊蹬的,倒是自在的很。
泽芸不着痕迹地往后避了避,将自己藏在了刘舒媛和卓容华身后,她有预感,若是被姚郁儿瞧见她也在场,保准没两句话就得把火烧到她头上来,她可不想像柳月儿一样被激走,那也太丢人了。
只可惜,天不从人愿,姚郁儿这双火眼金睛,愣是将泽芸从人群中揪了出来,“咦,素扬哪儿去了?她不是一向得嬷嬷喜爱么?我看这事儿就叫她去提吧。”
众人闻言都松了口气,似乎是在庆幸这差事没轮到自己头上。
其实嬷嬷偏爱泽芸这事儿,大家都心知肚明。可一来泽芸年纪确实最小,偏偏人又乖巧,从不惹是生非,而且似乎因为家境关系。颇懂得礼让谦虚,对谁都是一脸笑容,大家便也睁只眼闭只眼,只当嬷嬷是疼小的,倒还真没谁嫉妒过她什么。
姚郁儿把话挑开了说,于是大家便也有种感觉:对啊,既然嬷嬷最疼泽芸,便让她去说好了。说的好了自然是大家的福利,说的不好,也怪罪不到大家头上,两全其美,不错不错!
只刘舒媛觉得不妥,顿了顿,等大家安静下来方道,“让素扬去提这事儿我不反对,可既然大家都是这个意思,我看还是联名上保的好,上头见到此事乃是众之所向,没准儿就同意了。”她瞥了眼低着头不说话的泽芸,抿了抿唇,“即使有事,法不责众,大家也不会有事儿的。”
“对。素婵说的有理,我赞成!”张姿率先同意,桑桑自然跟从,卓容华没道理不支持,其他想着放假的也纷纷表决意见,院中十九人竟有十五人都同意了刘舒媛的建议。
姚郁儿本是孩子心性,想借机整治一下泽芸,便是什么惩罚都没有,让她在嬷嬷面前留个不好的印象也好啊。谁知道刘舒媛突然来这一招,瞬间就收服了大家的心。
“好吧,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我回屋去写份申请。然后便请大家一一签字作保,如何?”
众人皆无异议,刘舒媛便带着泽芸先回房了。
“这刘舒媛分明就是保着李泽芸了!”姚郁儿再不懂事,几次三番的挑衅都被刘舒媛四两拨千斤的消弭于无形,也知道她的意思了,心里不由有些恨恨,她实在想不通,李泽芸要什么没什么,为什么嬷嬷疼她,先生喜她,刘舒媛也护她?
江情叹了口气,模模姚郁儿的头发,她能理解刘舒媛,毕竟同住一屋檐下,总不能容他人欺负了去。只是泽芸那人——
江情垂眸,虽然她也知郁儿这般针对于泽芸其实是过了,却一点也不想提醒她或者劝导她什么。郁儿身边有她一人就够了。而李泽芸,或许郁儿现在还不看不出,可实际上,她们却是多么相似的人啊,一样的倔强,一样的骄傲,只是一人浮于表面,一人藏在心底。她一点也不想看到,有朝一日,她们惺惺相惜的模样。
……
次日本该是教授《道德经》,可负责教这一科的柳湘柳先生身体不适,便改做了自习,当然,她也不是一点准备也没有,而是特意从书馆借了几本书出来,分发给大家阅读。
柳先生毕竟只是一个人只有一双手,是以借得的书也不多,统共也才七八本,她的意思是让大家互相帮忙,可以两至三人同看一本书,为此她还特地允许大家拼桌而坐。
一开始秩序还是很好的。柳先生拿着书,随意分发给在座的学生,并没有什么规律。可等分完了书,她咳嗽了几声,吩咐大家好好看书,保持安静后,便离开了。
柳先生前脚一走,讲堂里姑娘们便动了,正是好动的年纪,难得又有许多同龄的玩伴,自然是怎么乐呵怎么来,关系好的,早早就跟人换了位置,挤到了一块儿;有没分到书的,也跟旁边分到书的套着近乎,一同看书。
泽芸有幸分到了一本书,正好还是她感兴趣又没看过的一类,回头看看,卓容华已经跟刘舒媛拼了桌,旁边还挤了一个胖胖的女生,她笑了笑,左右都是与她不怎么亲近的,看起来她可以安心看书了。
毕竟她看书的速度一贯比别人快,要真是几人同看一本书,那进度肯定就慢了。
正津津有味看的起劲,突然,手上一空,拿着的书竟然直接被人抽了去!泽芸诧异地抬头,看到的就是姚郁儿抬着下巴趾高气扬的模样。
“把书还我!”
泽芸有些生气了,什么都好说话,就是防碍她看书的人不可原谅!
姚郁儿朝她做了个鬼脸,“凭什么说这书是你的?这书明明是刚刚柳先生分给我看的!”
泽芸皱起眉头,“你讲不讲理!”
“哼!”
姚郁儿冷哼过后就径直坐回了位子上,旁边江情跟她一起挤着,还同情地投来一眼,却没说话。泽芸微微咬紧了唇,拳头越捏越紧。
不行,她受不了了,她要爆发了!
不行,不过是本书而已,她不能因为这个对同窗动手!
一时间,泽芸的小脑袋瓜里天人交战,她踟躇在发作与沉默之间,始终不知如何才是解决事情的最好方式。
“素扬,你过来跟我一起看吧。”是后面的陶思璇,轻轻招呼她,泽芸顿时冷静下来,看着陶思璇慢慢摇了摇头。
“不,我不看了,《道德经》还没记熟,正好再背一背。”
泽芸回过头,轻轻抚平胸口,还好陶思璇喊住了她,不然没准她真会闯祸了。若是叔叔跟爷爷知道自己跟同窗起冲突,一准会把错归咎在自己身上,也许,也许就不让她继续在书院念书了。
忍忍忍,她很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学习机会,绝对不能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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