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这日,一贯的日暖风恬,甚至稍嫌酷热,不过大家的心情却冷的很。因为一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的考察,在这一次却完全不同了。
先是不少如泽芸一般交了手帕枕巾敷衍的,女红作业被一概打回;然后乐理考察时,先生竟给了一支新曲子,只让琢磨一刻钟后便临阵上场;更别提其他几科的考察,难度统统上了一档次,但凡平日不够努力的,这次恐怕都过不了关!
泽芸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后怕,虽然她一直主张低调,却并没有真的落下任何一门功课的学习。所以这次考察虽然难度增加,对她而言却仍不在话下。唯一值得忧心的是,这么一来,怕是无论谁,都该知道她的真实水平了。
“素扬!”
泽芸这厢还忧心着呢,果然就见讨伐的人来了。出乎意料的是,来势汹汹的这人却不是平素最不喜她的姚郁儿,而是卓容华。
虽然意外,却并不惊奇,泽芸笑眯眯站起身,很是礼貌的打招呼,“容华姐姐,什么事儿?”
卓容华一愣,泽芸已经很久没叫过她的名字了,就如同她也一直称呼泽芸的表字一般。虽然只是很普通的四个字,却叫她不由的想起了最初的时光,心下微微一软。
“也没什么,只想问问,这次考察,你还顺利吗?”。
虽然是问句,却丝毫没有问的语气,泽芸索性装傻,“还好吧,与往常也没有什么不同!”
卓容华仔细盯着泽芸,看她神情似乎这次考察真没什么特别的,若不是不止她一人在这次考察中失利,倒真会误以为考察难度增加其实是自己的错觉呢。
“也是,素扬你一向都是出类拔萃的,这等难度的考察,如何难得倒你。”
“容华姐姐你是取笑我呢吧?我的水平你还能不知道?不过混混日子,不让先生抓我错处罢了。”
卓容华被噎了回去,又不好直说其实是自己这次没表现好,瞪着泽芸不知怎么办好,反倒是泽芸轻轻提醒她,“对了,容华姐姐,倒是这次女红作业也被退了回来,先生只给了三日时间,你说短短三日,能做出什么来?”
卓容华心底嗤笑,谁不知你李泽芸最是能耐,哪次女红作业不是考察前三日完成的?再给你三日,怕是能把花都绣活了!
可她面上还是故作焦急状,“可不是,我也正愁这事儿——芸儿,你可有什么法子?”
泽芸倒也不吝指点,“我能有什么法子,不过,我看先生也只是不满我们随便交块帕子敷衍罢了,用心点做些不一样的东西,兴许就得了先生青眼,哪里还怕再被打回?”
卓容华听的有理,当下决定抓紧时间回去赶工,不过她见泽芸仍然安然坐着不动,不由又收住脚步,“可是,女红作业能够再交,其他几科可怎么办?”
泽芸双手一摊,“照规矩若是考察成绩太过差劲,自然就直接被开除出院。”
眼见得卓容华面色发白,泽芸话头一转,“不过法不责众,这次大家似乎都出了些状况,先生必然会网开一面的。”
卓容华松了口气,看泽芸一派悠然恬淡的模样,忍不住多瞅了几眼,暗道自己果真是走了眼,这样的人,怎么会是庸碌之辈?之前实不该冷落了她,如今再想要靠近,未免也太显刻意了——对了,刘舒媛不是就要走了么?她房里空出一张床来,或许——
心下转过几个念头,卓容华终还是决定按兵不动,一则她瞧着泽芸也不是笨人,她意图太过明显,反而容易招嫌;二则她与陶思璇同屋,相处还算融洽,况且陶思璇出身书香门第,李泽芸不过一介平民,她也实在犯不着丢了西瓜捡芝麻。
“如此,我便先回去了。芸儿你也早些回去准备把,若是再出了差错,就不好了!”
这一句听着倒有几分真心实意,泽芸并不去管卓容华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淡淡点头,不卑不亢,“多谢容华姐姐提醒,泽芸省得!”
送走了卓容华,不一会儿便迎来了姚郁儿。不过姚郁儿可不像卓容华那样,表面客气也省了,直接冲过来,铺头盖脸就是一句,“李泽芸,你是存心的吧!”
泽芸不得不站起身,一脸无辜不解状,“郁儿,你怎么了?”
“少跟我套近乎!你是存心陷害我的吧?”
“这话怎么说的?我为何要害你?”
姚郁儿气呼呼的,只是瞪着泽芸不说话,旁边江情于是为之解说,“郁儿说,你们俩一同进去,先生给了同一首曲子,结果你弹出来了,她却没有——”
“你跟她说这个干吗!”姚郁儿不满的嚷嚷,觉得有些丢面子,“我只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日先生会让弹奏新曲子?”
泽芸失笑,这姚郁儿,倒真够天真的,竟为这点小事儿来找她麻烦。
“你误会了,我不是未卜先知,又哪里能知道先生的想法!”
“可刚刚,你明明很顺利的就把整首曲子弹完了。”
泽芸撇了姚郁儿一眼,“先生给了我们一刻钟的时间准备,若真有什么,也不过是我记忆力比较好,所以更为顺利罢了。”
姚郁儿语塞,她不仅没记住曲子,还因为未加练习的缘故,整首曲子弹的七零八落,乱七八糟。可她却不承认是自己基础不好,只赖泽芸表现太好,这一对比,才连累了她!
江情这会儿算是完全明白怎么一回事了,不由有些懊悔,怎么之前竟没听姚郁儿把话说清楚,只是听说要来找泽芸麻烦,便立即跟来了,却不过闹一场笑话!
“可是,可是——”
姚郁儿跺着脚,还要说什么,江情将她一把拉到身后,满面抱歉,“素扬,郁儿年纪还小,考虑事情并不周全,但有什么说错做错的,你莫要见怪!”
年纪还小?泽芸心底冷哼,明明她跟姚郁儿同年,姚郁儿还比她大几个月呢,怎么她倒不周全起来了?
可她还是微笑着表示理解,“郁儿的性情我了解的。无妨,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江情于是又客套几句,便拉着不甘不愿的姚郁儿离开了。
这一拨人来,又一拨人走的,泽芸乐得看戏,只不过,刘舒媛怎么还没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