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卫在陪着汪氏聊了一会儿,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李宗靖愁眉紧锁的样子。他有些担忧地走了过去:“父亲,是大伯那边出什么事情了吗?”。李宗靖听到李卫的声音,这才回过神来,看着他原本想要板着脸训斥几句,但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动。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李卫:“卫儿,你看看这封信,看完有什么想法说给我听听。”
听到李宗靖这番话,李卫反倒愣住了,虽然他整天地胡闹,但是又何尝不想帮着自己的父亲分担些事情?只是父亲却从来都以自己性子太过跳月兑为由,一直说要好好的磨砺下,所以关于和大伯之间的事情,从来都不说给他听。
但是今儿突然来这么一出,是因为自己最近的表现已经获得父亲的认可了吗?想到这里,李卫忍不住有些激动起来,甚至连拿信的手都有些颤抖了,轻颤地声音也泄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是,父亲!”
这句话说的掷地有声,李宗靖看到李卫这个样子,倒是开始反思了。自己总是认为他的性子不适合参与这些事情,只是不给他机会,又怎么知道他不合适呢?想到这里,李宗靖倒是没有了刚才的想法,只是略带几分期待地笑容,微微点头看着李卫。
这番微笑李卫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他只是握紧了拳头,平静了下内心,这才拿出信件看了出来。信件里面一封是大伯抄录的朝廷邸报,一封是对现在局势的分析。李卫首先看了那份前几日的朝廷邸报,上面有寥寥几句话引起了李卫的注意:“江南铜山饥民因米价稍贵,又因今年官法废弛,不轨之徒在内煽惑,遂有市井奸民蠢蠢欲动,隐有不稳之相。臣身在江南,心急如焚,恭请示下。”而在下面则是简单的回复了四个字:“该部议奏。”
而剩下的那封信,则是关于这次事件户部的处理方案:严令贩米出海,在定海等地设置关卡,规定商船载米不得超过50石。从湖光江西截留米粮分拨受灾一带,同时设有专门的调拨官员,务必做到物尽其用。
李宗昊在信上写了户部的处理方式之后,在最后终于写了寥寥几句:“局势诡谲,弟万万不可牵扯进去,切记,切记。”
只是这么一句话,却是看的李卫有些迷糊,琢磨了半天之后终于看着李宗靖问道:“父亲,朝廷不是已经有了具体的措施了吗?为何大伯还说局势诡谲?”
李宗靖看到李卫如此问,倒是细细地讲了:“你大伯在礼部,而礼部此时是八阿哥在掌管。既然你大伯这么说,自然是因为上面的风向有些不对,或许是八阿哥特意嘱咐地你大伯也说不定。”
这些朝廷的秘闻,往常李宗靖是从来不会和李卫说的,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却是很自然地告诫了他一番:“卫儿,看事情并不仅仅是看着这一城一地之势,更要记得从上面找问题。”他边说边朝着天上指了指,“你可懂了?”
李卫突然觉得自己长久以来的迷惑终于豁然开朗,忍不住地嘴角眉梢都是喜意,忍不住重重地点头:“是,父亲!孩儿明白了,那孩儿试着分析下可好?”
“你说。”看到李卫这个样子,李宗靖只是点头,顺便拿起茶杯来慢慢喝着。就看着李卫在厅中来回地转圈,最后终于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李宗靖问道:“现在管理户部的是哪位阿哥?”
听到李卫这句话,李宗靖却是猛地抬头,拿着茶杯的手一松,立刻摔了个粉碎。李卫吓了一跳,几步到了李宗靖面前,连忙搀扶住了他:“父亲?父亲!”而这个时候,汪氏也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看到这一幕也是唬了一跳,一边招呼丫鬟上来一边就要过来。
李宗靖倒是马上摆手:“我没事,不要让她们进来。”说道这里,李宗靖却还是觉得不够严密,站起身来和李卫说道:“卫儿,随我到书房。”
看到李宗靖走路很是稳健的样子,李卫也终于放下心来,跟着李宗靖便是到了书房。直到关上门之后,李宗靖这才激动地转了好几圈,眼神甚至都有些红了,看着李卫连连点头:“卫儿,很好。”
听到李宗靖这话,李卫也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语是得到父亲的认可了,闻言也有些鼻子发酸。只是低头半天终于冒出一句话:“孩儿很高兴能替父亲分忧。”
书房中虽然沉默,但是却别有一番温馨的气氛。如此半天之后,李宗靖这才笑道:“为父再给你一个提示,四阿哥是替太子办事的人。”
李卫一愣,却是皱起了眉:“四阿哥是替太子办事的人?只有四阿哥?”虽然书房中比较安全,但是李卫却还是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李宗靖忍不住点头:“卫儿,你看事情确实比为父透彻。为父这也是看到这封信琢磨到现在,才刚刚想到这个问题的。我们铜山的知县不是太子和八阿哥的门人,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你大伯的意思是我们不要跟着搀和,你说下你的想法。”
听了李宗靖这话,李卫也有些发愁地模起了脑袋,只是想了半天之后,终于试探性地开口:“父亲,我不知道大伯说的局势有多么的严重。但是父亲,现在铜山的事情上面都知道了。我们李家在铜山也算是大户,如果就如此不闻不问,虽说是撇的干净,但是说起来,没有忧民之心却也是跑不了的。别人该怎么看我们?”
李宗靖听了这番话,反问道:“你的意思是放粮?可是放粮的话,我怕你大伯可能会受到上面的压力。”想到这里,李宗靖也有些犹豫了。
李卫琢磨了半天,突然一摊手:“这也不成,那也不成。干脆我们就直接将粮食偷偷运到知县那边好了,或者干脆就弄出一部分粮食来,假装被饥民抢了好了。”
李宗靖原本还对李卫抱有期望,听到这番话,顿时气的七窍生烟:“胡闹!你以为这是你们几个在外面胡闹呢?这种江湖手段也能用?!”
被李宗靖这么一训斥,李卫也郁闷了:“那我没法子了,父亲。”李宗靖想了想,看着李卫说道:“这样,你将这些事情和你媳妇说说。”
“和她说?”李卫睁大了眼睛,就看到李宗靖肯定地点头:“就和她说,明儿你们不是回门吗?不行就让她问问你丈人。”
听到李宗靖这么一说,李卫倒是明白过来,虽然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点头答应。而经过这次的事情之后,李宗靖倒是对李卫多了几分期许,又详细地和他说了现在的局势和李家的位置,并且仔细地叮嘱了一番,这才放了他出来。
等到李卫回到自己的院中之后,莫宛莲早就将明天云娘住的院子使人打扫了出来,此时正在招呼丫鬟开始放被褥之类。见到李卫回来,莫宛莲笑着迎了上来帮着他换了衣服:“大爷,亲身已经将院子收拾出来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李卫此时还沉浸在父亲对自己的肯定中,哪里还有别的心思?只是摆摆手,笑道:“你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说到这里,李卫倒是想起了刚才在父亲那边说的回门事情。忍不住握了莫宛莲的手问道:“明儿就回门了,要预备的东西都预备齐了吗?”。
“回门?”莫宛莲愣了下,忍不住回头看了看何妈妈。就看到何妈妈也是一脸苍白,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老奴该死,老奴竟然忘记了。请小姐责罚!”看到何妈妈颤颤巍巍地跪在那里,莫宛莲安慰道:“我自己也忘记了,不怪你,起来吧。”
看到何妈妈跪在那里不动,莫宛莲愣了下,这才想起李卫也在旁边。虽然有些心中不爽,但还是开口问道:“大爷?”
“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很正常,何妈妈不用放在心上。”李卫如此说道,听到他这么说,莫宛莲却是皱了眉,开口说道:“这样吧,罚三个月的月例银子。”李卫愣了下,但是看到莫宛莲此时流露出来的气势,却是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但是当莫宛莲看着何妈妈下去,转过身来的时候,却是依然笑颜如花:“那妾身这就下去预备了。”李卫刚想要点头,但是马上又想到刚才父亲嘱咐自己的事情,这才大概将事情和莫宛莲说了一遍,当然了,牵扯到上层的事情自然不会说。即便是这样,莫宛莲也是一脸的迷茫。
看到莫宛莲有些懵懂地样子,李卫笑着说道:“是这样的,明儿如果可以的话,就要宛莲问下丈人了。”
莫宛莲这才明白过来,心中倒是灵机一动。自己有些话不方便说,但是赖到自己父亲身上,倒是确实是个好主意。只不过经历了刚才李宗靖的态度,莫宛莲却是也下了决心:还是话说三分的好,目前先冷眼旁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