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休息了几天,身体状况好多了,只是气色还不太好,脸儿有些黄黄的,白若林其中来看过她几次,白薇都淡淡的,不太搭理,白若林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总是留下一些点心或补品,问候几句就走了。白薇心里冷笑,这个男人是靠不住的,以后只有靠自己的了。紫苏本来就是个疑心鬼,出了这等大事,小姐差点没命,便再也不肯吃半口厨房送来的饭菜了,前脚送来,后脚就倒进了废水桶,幸而白薇住的院子大,东西厢房一应俱全,紫苏和香薷在东厢房里住着,西厢房一共有三间,其中一间放了些杂物,有两间是闲着的,紫苏便让管家从外面找了几个人,只用了一天,这两间西厢房便收拾妥当,成了个很精巧齐全的小厨房。
自此后紫苏便拿了白薇的嫁妆银子,每日去外面采购了上好的食材,每日坐了清淡可口的饭菜给自家小姐吃,索性连自己也不去前面下人灶房吃饭,与香薷两个也在这里吃。
夜深了,由于白天睡了很长时间的午觉儿,被梦惊醒后再也睡不着了,一个人赤脚轻轻走至外间,不知为何想要点上两根蜡烛,模索了半天也没找到火柴,心里有些急躁,顺手扯开了厚重的窗帘,大月亮明晃晃地挂在院子上空,白薇从来没有发现月光也可以让人感觉那么刺目,有些异常似地,让她不得不想起了那个千篇一律的恶梦。
沙沙沙
院子里忽然有了轻微的响声,越来越清晰,仿佛是人走路时衣服摩擦的声音,也仿佛不是,白薇心里警觉,眼珠儿不错地盯着外面看,可惜她盯了一阵,眼睛都有些累了也没看到院子里有什么东西,不禁低下头,揉了一下腥松的眼睛,就这几秒种的误差,她感觉似乎有个人影一飘,再抬头看哪里还有?怕是不怕的,她不会怕了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只是如此下去,这里还怎么住呀!
白薇自己读了很多书,也去了国外,虽然还是个娇小姐,但毕竟接触了新思想,就不太喜欢身边奴仆成群的样子,所以当她和白若林结婚的时候,父亲准备的四个陪嫁丫鬟,四个陪嫁小子一概没要,只带来了情同姐妹的紫苏,现在看确是有些不妥当了,这院子里没有自己娘家人守着,她想睡个安稳觉也难。
天色大亮,洗漱完毕,没来得及用早饭,白薇就写了一封信给白天齐,紫苏出门本来想去邮局,不知怎么又不放心,跑到一家镖局,付了五个银元,对方自快马加鞭送到安国。想来来下午就能送到了。
谁知第二天早上,白薇觉得自己已经完全好了,准备穿戴整齐去前面给婆婆早省,她再不出面,别人还以前为她怕了,要躲着。刚走到老太太院子里,管家王士亮走过来,说,“太太,亲家老爷送了几个人来。”
白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心里暗想,父亲真是个急脾气,自己说要用人,就赶夜路送了来,那些人应该也累坏了,只不知送来的是哪几个。
“你在同谁讲话?”白薇的声音不高,语调也很温柔。
王士亮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奴才了,自然知道刚才不施礼就对当家太太说话那是越礼了,可谁让白家的太太不像太太呢?来了几个都是软弱可欺的。
白薇看王士亮仍然不肯施礼的样子,也不生气我,问,“下人院里还有房子吗?”。王士亮看看太太软弱的样子,甚不在意地回答,“回太太,没有了!”
几个丫鬟还好说,东厢房还闲了两间,只是男仆却没现成的地方,既然管家说了没有,就按照自己预先安排。
白薇走进老太太的屋子,二姨太正从里面出来,看见她了连个招呼都不打,扭身就走了。三姨太也是淡淡的,五姨太根本没来,她还在做小月子,唯有四姨太舒云满脸是笑地跟她行了礼。白薇给老太太请了早安,就静静地站在一旁。
白李氏从她进来的那一刻,心情就很复杂,说不出的滋味。前几天珍珠那丫头说了她中毒的事儿,以为这个花了许多聘礼的儿媳又没了,如今又见好好儿的,心里生出一丝希望来。
别人都走了,白薇还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大家闺秀矜持的笑容,白李氏心里敞亮了一些,她自己也是出身钟鼎之家,对白薇还是喜欢的。同时心里又生出一丝愧疚,她那唯一的儿子白若林什么都好,就是不太注重家事,否则,也不会成现在这个样子。老太太心里连连叹气。
白李氏只顾自己,暗自伤神了很长时间,回过神来发现白薇还在地下站着,有些怜惜,按理,她白薇也是千金小姐,嫁到她家里是做太太的,当家主母,最起码,是有资格坐在椅子上的。便招呼珍珠,“给太太落座!”
本来过来早省只是为了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姿态,没成想老太太对自己比往日还和气些,这让白薇心里更加疑惑。
“娘,我父亲今日送了几个下人过来。”白薇看老太太心情不错,心想与其找白若林,还不如直接找老太太,她估模着,白家没有太太,那个二姨太瑞云看起来虽然也管了一些事情,但多半只是铺子这边,家里恐还是老太太管着。
“你找王管家,让他安排便是了。”老太太说的云淡风轻,没当个事儿。
“王管家刚才说,下人房里没地方了。”白薇老老实实回答。老太太听了这个回答便想发火,这个王管家,也是在家里十年八年的老人儿了,竟敢这样子糊弄白薇,转念又一想已经忍了这么多年,算了。
“娘,我看不如这样,咱家柴房大,如今也不用,闲着也可惜了,不如收拾出来,让他们住进去,丫鬟呢就住在我院子东厢房里,方便伺候。”
“也好,那院子的钥匙在二姨太那里,你去问她要了就是。”
什么?家里的钥匙都在二姨太那里?白薇心里一惊,这太不合规矩,没想到白家比想象的还要乱。老太太精神矍铄,特别是一双眼睛,一看就是精明的人儿,为什么自己不当家?
白薇面上保持平静,答,“是。”就出了老太太屋子。
匆匆地走到下人房,远远就看到有七八个人站在院子里,行李包裹放了一地,她心里有些难受,自己父亲连夜送来的下人此刻只怕是又累又饿。
葛根眼尖地看见自家大小姐来,一步蹦出几米远,说,“大小姐你可来了!没有人理我们,早饭还没吃呢!”
白薇看着比自己高出两个头的葛根脸上是孩子般的委屈,其余几人也均是风扑尘尘,灰头土脸的样子,想是赶夜路急了。便笑着招呼大家,“辛苦各位了,快跟我去罢。”
白天齐一共送了八个人来,四男四女。葛根,柴胡是两个岁数小的,另外两个三十岁左右,一个是石韦,一个是虎杖,腿上很有些功夫,丫鬟是寄奴,桔梗,豆蔻,藿香四个。到了自己院子,白薇先让紫苏与香薷抄了许多肉菜,让众人痛痛快快吃了顿饭,又安顿下四个丫鬟住处。
葛根足吃了一盘子辣炒鸡快,三碗米饭,又喝了小姐亲自泡的好茶,心满意足地剔着牙。一旁的柴胡大眼睛滴溜转,问,“小姐,我们住在哪里?”
这也正是白薇发愁的呢,她已经派人悄悄打听了,白若林今天不在铺号里,去了外省,总也要五六天才能回来,是指望不上的了。让她去给二姨太要钥匙,那不可能的。说,“出了院子门斜对面有个小院子,里面有三间房子,是原来的柴房,如今不用了,本打算让你们住那里的,可惜那把锁锈住了,钥匙也没找到。”
“小姐,俺开门从来不用钥匙!”一个瓦声瓦气的声音说。白薇一看,是虎杖。
“哦,那你随我来。”
虎杖运了一口气,一脚便把那院门踹开了。白薇让几个丫鬟帮着打扫打扫,看缺了什么,直接拿钱让葛根去买了,又换上一把黄澄澄的铜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