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却不是计较这事之时,徐青绫审视着眼前自说出韩逸身份后就有些得意的小厮,莞尔一笑,他觉得这样她就没法了吗?
而那小厮望着嫣然一笑的徐青绫,收敛了得意的神色,纳闷万分,怎么也不该是如此啊有她方才的言论,该是怒目而视,为寒门子弟争一口气;亦或是哀叹自己的身份不够格入亭啊?断不是这般反应。
徐青绫自然是猜得那小厮存了甚么样的心思,只不过她怎么都不可能集结了寒门子弟硬闯入亭内。这般没脑子的做法,她岂是会做?
固守千年的等级观念哪是她一时间想改变就改变的,她还没自满到这份上。况且,不说那些寒门子弟是否愿意与她一道,抨击当朝政权。
亭外不远处,还有一群等级制度的代表,正在注视着这边,若是她真是带人硬闯入亭,保不准有些已是耐不住性子的官员,会带兵将她拿下。她自然要另辟途径了,哪可能用那个法子。
思罢,那笑容更艳,“听你那么一说,我倒是理解了。原来是身份高贵者才能入亭,而不是像你家小姐所言的,单凭请帖入内?我说的可对?”徐青绫拾阶而上,逼得那小厮不得不向后退。
那小厮满脸苦色,这应是也不对,不应是也不对。她拿他家小姐说事,若是答应了,就怕毁了小姐的名声,出尔反尔;若是不应是,又怕她闯入亭内,违反了他家小姐的嘱咐。
怎么说,平日里,他在小姐面前也算是吃得开,否则小姐也不会略过别人,将如此重要之事让他来办。想起前几日,小姐吩咐时,他连声应是,一定将此事办妥,哪会想如今出了这么个幺蛾子,让他真真是进退不得。
徐青绫笑看着那小厮几经变化的脸色,笑颜越发动人。亭里亭外,悄无声息,众人皆是凝神屏气,静待后续发展。更有人凝视着徐青绫,视线一刻不动。
“怎么,你不敢承认了?是怕你家小姐责怪,还是众人不满,亦或是……两者皆是?”在众人都差点以为两人就这么僵持下去了时,徐青绫终于出声了。
而听了徐青绫的话后,那小厮面色更是发白,讷讷出声,“这,这,这……”
“你也不用这般为难了,还是我替你承认了吧能入这慈云亭参加诗会的,就是身份显贵的,而不是一般人可进的。我说得可对?”徐青绫仍是笑着,不过,笑意却不达眼角。
此话一出,形势逆转,徐青绫这是变相地承认了“身份不贵者,不得入内”之言,这岂不是对她不利了?众人皆是弄不明白徐青绫这是何意?与周遭的人猜测起来,徐青绫这卖的是哪门子的关子?
韩逸笑看着一切,也不出声帮腔。这三年来,以他对徐青绫的了解,她虽然面上总是不温不火,对什么事都看得极淡,那是她并不在乎。若是她在乎的事,亦或是在乎的人,她绝不会让人欺了去,皆是能应付自如。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她这般说,自有她的目的所在。
陆明轩面上带着一贯的温和笑容,虽说他不像韩逸这般经常软磨硬泡着唐苏,非跟着她一道去徐青绫的府邸,但也有过府一聚之时,对徐青绫也有些了解。只是不明白,她为何总是藏拙?不过,对于她的能耐,他却是信得过的。若是他插手的话,反而会打乱她的布局。
而只有韩大公子狭长的凤眼微眯,沉思着,为何徐青绫今日的表现,会与探子报予他的不同?看来,如今,他得亲自出马了思量至此,凤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接着,便又恢复了冷意。
众人猜测的都不得法,只能是再次望向徐青绫,看她下一步如何行事?
那小厮见徐青绫松了口,却是不敢松懈,心中想应是,却是不说出口,怕又栽了徐青绫的道,只能是讷讷无声。
“罢了,我也不需你承认,我说得对还是错。你还是将你们宝珠姑娘请出来吧,我有事一问。”徐青绫退一步道。
她不若唐苏那般,直接让他请出他家小姐,只是让他将分发请帖的二等丫鬟宝珠唤出来。一来,这会更容易些,二来,也是想再震他一震,三来嘛,她自有用处。
那小厮一听,心下不觉一惊,方才他与成山的对话,将声压得极低,确信她们并不会听到。那她是从其他人口中听说的,还是她们本就与小姐相熟?难道真是宝珠那出了纰漏?
可是也不像宝珠虽是不好相与,但是小姐交付的事情哪一样不是做得令小姐满意的,此事必不会出了差错。况且,她这身装扮虽说不差,但是也好不到哪去,必不会是名门望族出身,最多不过是个富户。而她身边的那人,穿着虽是华贵,且年纪已是不小,还是梳着姑娘家的发饰,看着就不像是正经人家。
应该不是与小姐相交之人,那她到底是从何得知的?
“请姑娘稍等,我这就去请宝珠姐姐出来”那小厮虽是惊疑,但是此事,这姑娘必不会善了,看来是不得不请宝珠出来。此时,宝珠应该是陪着小姐,在来慈云亭的路上了。
“那就有劳了”徐青绫点点头,笑了。
那小厮对躲在一旁的成山,道:“你好好在此看着,无请帖者莫入。我去去就来”
“徐成,还是我去吧”成山怯懦着道,如若再来这么一出,他可是招架不住。
徐成怒瞪了他一眼,“你还是守着吧”他要将这事情经过尽数汇报给小姐,好让小姐应对。如让成山去了,他那软弱的性子,被小姐一瞪,就吓破了胆,如何能将事情说道清楚?
“哦。”成山弱弱地应了,站在亭子入口。
徐成这才经过徐青绫身边,出了亭子,匆匆离去。
行至几步,却又觉得不对,方才他出亭时,瞥了她们一眼,却见徐青绫一脸平和地望着他,完全没了方才的咄咄逼人。停了下来,想折回去,但一想到徐青绫方才的态度,此事必不会就此罢休。思量过后,徐成还是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匆匆起步行去。
徐青绫望着行了几步,停下后又重新离去的徐成,笑了,果然如她所料,即使徐成见她前后态度不同,觉得不对,最终仍旧会选择离去。
而她方才,之所以让徐成离去,找寻宝珠,固然有真正想讨要个说法之意,却不是她的主要目的。其实,最重要的是她想借这个小小的障眼法,只不过,想与唐苏通通气。
之前,一片混乱,又出了刺杀之事,完全未与唐苏通气。既然唐苏说了,她能进这亭子,便不会没有任何凭据,她需要知晓的是唐苏在这春华诗会中扮演何种角色?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不是?
遂,徐青绫侧了侧身子,靠近唐苏,兀自与她低声私语。完全不顾一众人的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而亭外不远处,繁密的枝丫下,身着绣有孔雀补子官服的官员,向身边着锦鸡补子,配着金鱼袋的官员,行了一礼,“大人,我们该是时候过去了吧?”
“不急,再等等”那位大人捋了捋不长的胡子,将眼望向亭中,见还无甚动静,便又回了这边,才回道。
另一着青色官服的官员满脸不忿,上前行礼,“大人,方才,那女子竟然说出人不分三五九等之论,驳了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说着,便双手交握,摇手望天,“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您怎可以坐视不理又阻拦我们上前我们也不敢对此多有怨言。只不过现如今,天色已是不早,再晚,眼看着这次的春华诗会就办不成了,难道我们还不过去吗?”。
“行了,林辉,你如今是越发胆大了说着没有不满,话里却处处透着不忿,你现今还将不将我放在眼里了?”那大人大声喝斥道。
“下官向来口拙,但句句是肺腑之言还请大人明示。”林辉又躬身行了一礼,谦恭道。
“你在我身边几十年,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吗?行了,你也别再说了,此事我自有分寸,你莫管”就是这耿直的性子,说话又不做修饰。在他身边几十年,也升不上去,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那厢,徐青绫向唐苏问明了实情,暗叹,唐苏本是精明的人,此事,却是看不清,如若早说,也不至于闹到这般地步。
“妹妹,是姐姐一时糊涂,被那小厮气昏了头,劳得妹妹受此一惊。姐姐,真是对不起你。”唐苏为方才青年男子刺杀徐青绫一事自责道。
“姐姐,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就不要再自责了况且,即使你说出来了,那小厮也不知道是否能信,还不如与他家小姐说道呢。”徐青绫宽慰着唐苏道。
这是徐青绫不知那家小姐是谁,才会这般安慰唐苏如若是知晓,她必会悔不当初。更会选择避开去,而不是与那家小姐正面冲突。
阴错阳差间,徐青绫离原先她所设想的美好生活越行越远了,却也造就了她不凡的一生。
(二更到,有点晚了,妍冰继续码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