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纷飞,美人如幻,意难抒
即使樱花挡住了那娇艳欲滴的红唇,但仍掩不住那唇角的光华。
无意识间,韩逸略略弯下腰来,点点桃花的眼不期然地对上了那樱花瓣下的红唇。似着了魔般,轻轻地覆了上去,当他回神时,已是唇对着唇,之间仅仅是隔了一片薄如蝉翼的花瓣。
花香,唇香,韩逸唯一能感受到的便是底下的唇,绵软幽香。
这番光景只余几息,徐青绫有些不适,呼吸不畅,不觉嘤咛出声,顿时打醒了韩逸。他慌忙离了唇,远离几步,站直身子,愣愣地望着徐青绫的红唇,怅然若失。
右手不自觉间抚上自己的唇,还遗留着淡淡的温香。
此时,徐青绫是真正醒了,睁开双眼,茫然地望着,完全不知身在何处。
方才,她还在雨中疾走,怎么这会儿,天是晴的?
半晌,才回过神,她方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自然地抚上了脸颊,有些微微的湿意,不是被风吹过的湿意,泪痕似乎被人抹净了。
“你醒了?”韩逸上前一步,佯作自然地问道,脸上也挂上了惯有的妖娆笑容。
徐青绫微微一怔,抬眼望去,有些反光,瞧不清来人,不过,从声音手还是能辨识,“韩公子,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说着,便起身下榻。
可能是睡得久了,亦或是在梦中耗费了太多的精力,脑子有些晕眩,脚下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幸好在一旁的韩逸搭了把手,这才免了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的可能。
“怎么如此不小心”韩逸有些温怒,略带埋怨地道,“刚睡醒,也不多在榻上待一阵子醒醒神,再下榻”手依旧是紧抓着徐青绫的手臂,撑着她。
徐青绫微微一笑,道了谢,小心地绕开韩逸紧抓着她的手。
韩逸皱眉,觉得徐青绫那带着疏离的笑容,分外刺眼,便月兑口而出,“你这是什么意思?”
“男女有别”徐青绫轻轻道了一句,便往石凳而去,择一而坐。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韩逸被刺得愣在当场,无法反驳。
徐青绫自是感知到了,只不过,佯作浑然未觉,只道,“韩公子,你也过来坐吧我有事跟你说。”
虽然,徐青绫给了台阶,韩逸心情还是不爽,冷着脸,极为别扭地往石凳了去,那步子迈得极小极小。
徐青绫望着他,不觉轻笑出声,“生气啦?真真是小孩子脾性”
心情突然转好,韩逸讪讪然一笑,忙迈大了步子,隔着徐青绫坐了,又恢复了以往那极为妖孽的笑容,主动问道,“是什么事儿?”
“谢谢你帮我”徐青绫道谢。
韩逸摆摆手,作无赖状,“就方才扶你一把,你有必要道两次谢吗?再说了,这样的道谢,我可不受既然是道谢,你就得拿出些诚意来”
完全是一个十足十的地痞无赖
“噗嗤”一声,徐青绫笑出声来,“那你认为我该怎么做,才算是诚心跟你道谢”
徐青绫笑了,而韩逸却收了笑,一百正经地望着她,“你这样,我就放心了”目光极为温柔,桃花眼难得浮现正经之色。
徐青绫一时间正愣住,难道她有表现得这般明显吗?
“你不说就算了,只此一次。”徐青绫论左右而言他,僵硬地转了话题,眼神更是瞟向一边,不再看着韩逸。
“别呀”韩逸跳脚道,“让你家丫鬟替我多做些好吃的吧”
“你这个吃货行了,知道了,我定吩咐她多多为你备着。”徐青绫笑骂道。
气氛缓和不少,越发轻快了
韩逸当然知晓徐青绫的第二次道谢,并非是为了方才扶她之事,只不过是他借机耍嘴皮子,哄她开心罢了。
“究竟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我知道了”
徐青绫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将韩逸弄得满脸疑色,问道,“知道什么?”
“知道你帮着我向府尹大人说道几句,将薛掌柜那事压了下来为我挡了不少的麻烦。”徐青绫也不卖关子,直言道。
“你知道了”韩逸也不意外,他知道杂货铺的佟掌柜是她的干爷爷,也是有些来历的,能查到他与府尹有过来往也不稀奇,故而,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随即,又不正经了,“此次,你又打算怎么谢我?”
徐青绫一本正经地回道,“那我应你一事如何?只要是在我能力范围内的,又不违背lun理道德的,都可以。”
韩逸一顿,不知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极其为难
徐青绫眼角上扬,扯嘴一笑,对付这种没脸没皮的人,最好的便是严肃认真地对待。
果不其然,半晌后,韩逸摆摆手,“算了,算了,就算是我还了这几年来吃的白食”
徐青绫莞尔一笑,随即,又与韩逸闲聊一阵。
韩逸也没说什么旁的,自然也没质问她为何要隐瞒身份。他很喜欢,两人只是静静地聊着,无关乎其他。
约莫半个时辰后,韩逸便告辞离去。
“用了晚膳,再回去吧”徐青绫稍作挽留。
韩逸出乎意料地婉拒了,“不了,家里还有些事情,今日就不用饭了。”母亲还在生气着,还是回去哄劝哄劝吧,以后若是要出来见徐青绫,那必然是难上加难。
此时,琉璃约莫着小姐也该醒了,便来了院中。
“正好,你送韩公子离去吧”徐青绫吩咐道,转头对韩逸道,“那我就不留你了,你且路上小心。”
韩逸点点头,便随着琉璃离去。
待两人离去,徐青绫跌坐在石凳上,面色灰白。怎么又想起这事儿了?半年的时间难道还无法修复这个伤口吗?
她记得当时是琉璃找到的她,那时的她已是浑身湿透了,脸上更是混杂着泪水。一见到琉璃,便昏睡了过去。随后的几天,便一直是高烧不退,昏昏沉沉的。
直到五天后,才醒过来。
期间,听琉璃提起,曲山代他家公子来看望过她,也送了珍稀的药材过来,就是本人未曾来过。徐青绫淡淡地应了,如今想来,他们之间的事,从未向外人刻意透露过。也许,他真得只是当她是那女子的替身吧她只是那女子重病之时,他聊以慰藉的对象吧
几天后,曲山来府中禀了徐青绫,佟掌柜与曲岩兮要一道去一处,时日不短,佟掌柜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并将佟府的探子,全部交予她调动,并将代表身份的令牌与了她。
一月后,佟掌柜便回了,只是曲岩兮未回,听说是前阵子才回的沁水城。不过,这与她已经无关了,再无任何关系。
思忖间,琉璃折了回来,见徐青绫仍呆坐在石凳上,不由得万分心疼,忙道,“小姐,天色已晚,石凳渗人,我们回去吧?”
徐青绫轻应一声,抬手,让琉璃扶她起身。主仆两一前一后回了屋子。
佟忠是徐青绫吃了晚膳过后,正喝茶消食时,过来的。在向徐青绫行了礼后,即刻便道,“小姐,属下已经查明了陆公子与洛公子的身份。”
“陆公子是长乐侯家的二公子,是继室所生,而大公子年长陆公子五六年,早些年已被封作世子,是长乐侯已逝的前夫人所生。不过,虽是异母兄弟,不过两位公子感情极好”
“洛公子是威远将军的小儿子,素来被威远夫人疼着,宠着,性子有些张扬跋扈。”
徐青绫倒是对这长乐侯与威远将军也有些了解。长乐侯,看他的封号便知是个闲散侯爷,而陆家又是诗书簪缨之族,所教养的子弟皆是温文尔雅,对朝野无甚野心。陆明轩就是最好的代表。
而威远将军,秉性粗鲁,为人又过于耿直,说白了,就是脑子不会转弯。听说素来与煊国公不合,至于缘由,那不必说徐青绫知晓,连沁水城的三岁小儿,都有所闻。
两人均是士兵出生,听说年轻时,是极为要好的朋友。因着两人对一次作战计划,意见背驰,便生了间隙。后来,政见又多有不合。如今,两人碰面,那绝对是火爆的场面,谁也不让谁。
如今,煊国公因着年岁已大,性子倒是收敛不少,而威远将军是秉性难改,依旧是火爆脾气不改。
徐青绫示意琉璃打赏,又赐了晚膳,佟忠感谢一番,方才退了出去。
如后几日,徐青绫过得极为平静,但似乎自她那次宴请,众人便上了瘾,隔个几日,就得宴请一番。连甚为张扬的洛恒,也不例外,只不过,他那次是在青衣阁宴请的。
唐苏还因此打趣他,“你这不是便宜了我吗?钱多没处使了?”
洛恒那次的反应,倒是有些好笑,也符合了他这般年纪的少年的性子。只记得他拿手挠了挠耳朵,“我这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吗?”。这话不说,众人只是觉得他可爱,一说,便觉可笑。这墨水都喝到哪去了?
众人嘲笑他一番,却只是对着她瞪眼,徐青绫无奈地想着,她何时欠了他?她怎从不知晓?为何独独对着她?就只是因着陆明轩的那番心思吗?这应该找陆明轩才是,与她何干?
徐青绫抿了口茶,颇觉得有些无奈。绕着茶盏的边沿,来回摩挲,忆起昨日佟忠来报,“礼部尚书徐老爷正在查小姐的身份,您看小人是否伪造个假信息给他?”
她摇摇头,“不必了让他查吧让人时刻注意,别院的状况,一有异状,便即刻来禀报与我。”
看来该是行动的时候了,似乎等不到王大爷回来了。
思绪千转百回间,秋实过来向徐青绫请示,“小姐,午膳在哪用?”
“就在这吧”徐青绫随口应道。
秋实应诺后,退下。
而在秋实还未摆上膳食之时,琉璃便来禀了,“小姐,佟忠求见。”
“让他进来吧”徐青绫面上平静,心中却是暗惊,没想到徐正宏的动作会这般迅速。
须臾,琉璃引了佟忠进来。
佟忠向徐青绫行了礼,“果如小姐所料,别院今日动作颇大,徐府管家亲自过去别院中打理一切。据属下调查,徐尚书将于五日后入住别院。”
一旁的琉璃听了,脸色略显发暗,内心却有些雀跃,担忧的是,万一让老爷知晓,他们这几年一直不在别院之中,不知道会受到怎样的惩处。喜的是冷落了小姐几年的老爷,终于又想起小姐这个女儿,重新又对她重视起来。在她看来,如今,小姐再怎么过得好,没有家族的依靠,始终是矮别人一头。
徐青绫并不像琉璃那般惶惶恐恐,脸色极为平静,她的目的很清晰,进徐府,只不过是为了查明白姨娘的事情罢了。她所考量的是,进了徐府,徐府的那些人,必定不会让她有好日子过的。
待佟忠退下后,徐青绫示意琉璃将门关了,她有话说。
琉璃听令,遣了一众丫鬟,又让冬雪告知秋实,暂且让秋实将饭食温在小厨房中,便亲自上前关了门。
“琉璃,今日便开始收拾行李吧,去库里将一些贵重的首饰,料子,银钱等等都收拾在箱笼中。过两日,我们便回别院去。明日,召集丫鬟们,告知她们,挑选几个人跟着我们一起回别院。”徐青绫吩咐道,心中又在细细过滤,是否还有忘了的事情。
她心中虽有准备,但是徐正宏这张牌出得太急了。处理这些事情,都是需要时间的。
琉璃的情绪颇为激动,梗咽道,“小姐,我们……是不是……要回,回府了?”发出的声音是破碎的。
徐青绫轻点点了头,“还有场硬仗等着我们打呢?我们可不是在别院度假,别忘了我与姨娘是被贬至别院的。姨娘死了,那些人少不得要将那些罪名安在我们身上岂会是那般轻易放过我们。”
那些人自然是指徐正宏的妻妾子女,虽然至今为止,只见过徐青韵一人,但可想而知,徐府的那些人可不是吃素的。
徐青绫的话,点醒了激动异常的琉璃,慌张地问道,“小姐,那些人会不会对你不利?还有,还有,要是老爷知道了您一直未曾听他的吩咐,好好待在别院,因此而震怒,怎么办?会不会不让您回徐府了?”
琉璃一时间焦躁异常,似乎又回到了三四年前,那懵懂未知的女孩,对处理未知的事情,还是抱有恐惧的心情。
“既然,徐老爷,”徐青绫略略一顿,“既然父亲对此事如此慎重,必然不会为难于我。至于其他,现今还不是考虑的时候。”未见过徐府众人,她不能单是听着探子们的汇报,便对他们下定论。得她亲自看了,才知道那些人秉性如何。
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兵来土掩,水来将挡。届时,看具体情形,应对便是了。
琉璃浑身发抖,紧张的情绪仍是难以平复,“小姐,奴婢怕”
徐青绫直直地望向琉璃,冷酷的话,月兑口而出,“你怕的话,就不要跟我回府了让其他人跟着吧,你留下来也可以帮着打理府邸。”
琉璃眼神一暗,状着胆子道,“小姐,奴婢不怕小姐在哪奴婢也在哪奴婢绝不会离小姐半步。”当时,娘死前,就让她好好照顾小姐的。
虽然这些年来,多数是小姐护着她,但是她一定会好好克服自己的胆怯,帮衬着小姐在府中好好活下去。
徐青绫对此未置一词,叹了一口气,轻声吩咐道,“将珊瑚与春夏秋冬喊进来吧该是时候对她们说了。”
琉璃应诺退下,少顷,琉璃并其他五人,开门进来。
春桃与冬雪很是好奇,小姐何故让她们一同过来,近些日子,已经很少让她们同时过来伺候了。
夏桑眼神平静,低垂着头,而珊瑚自是不用说,她向来是最稳重的,也是在诸人中最年长的。徐青绫有些不舍得将她放出去,无疑,珊瑚对她来说,是极好的助力。
“琉璃,将门关上,其他人不许进来”徐青绫吩咐垫后的琉璃,将门关上。
琉璃应诺,向外张望几眼,便轻轻将门关上。
“今天,召集你们过来,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还有,此事,谁都不许泄露出去。若是谁嘴大了,就别怪我不念主仆之情”徐青绫神色严肃地望着底下众人。
几个丫鬟抬头望了一眼,严肃异常的主子,知晓了此事的重要性,众人跪倒在地上,皆是举手对天发誓,“今日之事,奴婢必不会泄露一句。若有违此誓言,必遭天打雷劈”声音整齐划一,掷地有声。
“行了,起来吧”
“是,小姐。”人人均是收了方才嬉笑着的脸,恭敬异常。、
“除了琉璃是家生子外,珊瑚是爷爷派给我的,也是佟府的家生子,而其余四人皆是我后来买进来的,也都是签了死契的。”徐青绫缓缓道来,“所以,我也不瞒你们,你们也知晓我姓徐,而这京中唯有礼部尚书是徐姓。”
珊瑚、夏桑、冬雪三人皆是明了了自家小姐的意思,而春桃与秋实依旧懵懂。
徐青绫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等了半晌,才道,“我是徐尚书府徐正宏大人的庶小姐,排行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