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卫氏得到消息的同时,徐青绫也听闻徐青语自缢了。
她本是盖着薄被,斜倚在床头看书的,完全没料到,徐青语竟然会自缢,更是万万没想到她的性子会这般刚毅若是早知道,……
徐青绫摇头,一把掀开被子,下了床,趿拉上绣鞋,就想往出走。
琉璃忙拦住她,指着徐青绫的一身中衣,劝道,“小姐,您再着急,也得把衣裳换了而且,您的身子还没痊愈,小心再着了凉,那就难好了”
徐青绫低头一看,便点点头,“那还不快点帮我换上”
琉璃与绿柳颔首,两人手脚利落地帮徐青绫换了一身素色衣裳,两人是存着万一四小姐真没了,也好应变的心思,才选的这身衣裙。
而此时,隐隐感到愧疚的徐青绫自然是没有发觉,她见换好了,便带着两个贴身的丫鬟离开去了徐青语的院子,一并嘱咐了芮茹与锦素看好院子。
片刻后,徐青绫进了徐青语的院子,院中到处都是忙碌的丫鬟,跑进跑出。
这是她头一次来徐青语的院落,院子本身就小,人多,看着就更小了。屋内的摆设也只是一般,比普通富户强些,相较于徐府的其他院子,那真是没得可比。无怪乎,陈姨娘汲汲营营,这次非得让她进宫不可。
至少徐青语若是进了宫,还有机会嫁得好些,能比待在徐府好上不少可惜,徐青语的心志并不在此,她不求富贵无忧
琉璃打起帘子,屋内的哭声便更响亮了。
徐青绫微微蹙了蹙眉,进了内室,便见陈姨娘扑在徐青语的身上,哭个不停,嘴里喊着,“四小姐,您怎么这么想不开怎么忍心抛下姨娘,独自上路,您怎么这么狠心”说着,还便捶打徐青语的身子,完全失了镇静。
一旁的卫氏皱起眉头,示意绿梅上前,绿梅颔首,拉扯陈姨娘,劝慰道,“陈姨娘,你压着,四小姐会喘不过气来的等于大夫过来,四小姐恐怕就没了气”又喊上两个丫鬟,使了不少劲才将陈姨娘给拖了开去,摁住在椅子上。
陈姨娘犹在不断挣扎,听了绿梅的话,眼中顿时蹦出火花,望着绿梅,指桑骂槐道,“你这丫鬟好毒的嘴儿,是谁给你这个胆子的,竟然诅咒四小姐早早死去,你这歹毒的丫鬟”陈姨娘此时已经全然不顾及其他了,这不仅是要了她的孩儿的命,还断送了进宫的机会。
卫氏皱起的眉头更深了,斥道,“浑说什么于大夫正在赶来,青语也还有气,倒是你趴在她身上,迟早会叫她没了性命。”卫氏恼恨陈姨娘的不识好歹,但此刻她也不好多说,省得真真是背上一个不顾庶女死活的名声,她这辈子维护的名声就全毁了。
当然,她也真心不希望徐青语死去,毕竟,如今,韵姐儿病卧在床,也不知何时能好,进宫的人选自然非徐青语莫属,她岂能让她说死就死
“夫人,于大夫过来了”丫鬟的通禀声在门外响起。
卫氏朝门口望去,不意外地见到了徐青绫,便对她点点头,随后,招招手让她过去,又让丫鬟引于元进来。
于元进来,先是扫过一眼徐青绫,只不过,与上两次不同。此刻,他脸上一本正经的,神色严肃,随后,便对卫氏行礼。
“于大夫,不必多礼,快过来看看”卫氏赶紧让他过去,她怕耽误时间了,就救不活徐青语了。
于元颔首,便来至床边锦杌上坐下,隔着锦帕把脉片刻,又抬手查看徐青语的瞳孔,随后,便以特殊的手法,喂进去一颗药丸,又在她的胸月复按压几下,直至听徐青语咳嗽出声,方才松开手,从襟前掏出锦帕,拭了拭手。
“四小姐已经没事了,夫人请放心待我再开一剂汤药服用,便能好转。”于元将锦帕搁置在床头案上,“不过……”
此时,见徐青语咳嗽出声,眼睑轻轻扇动,似是要醒过来的陈姨娘,已经停止了挣扎,绿梅也让小丫鬟松了手,不再桎梏她。然而,在听于大夫这么一说,又攸地站起身,追问道,“不过什么?”
于元望向卫氏,征询她的意思。
“于大夫,有什么话,且只管说来”卫氏点头,应允了于元。
“要想四小姐真正能康复,心病还须心药来医”于元一语道出,引得卫氏深思片刻后,方才点头,“我明白了绿梅,带着于大夫出去开药方。另外,在客院腾出一间客房来,让于大夫歇息。”
于元微微躬身,随着绿梅出去了。
而此时,床上的徐青语呻.吟出声,缓缓睁开了眼。
陈姨娘冲了上去,依旧哭喊道,“四小姐,您怎么能做傻事呢姨娘没了你,可该怎么活?”
刚醒的徐青语有些发愣,目光呆呆地望着陈姨娘,似是魔怔了般。
陈姨娘心中不安,使劲地摇晃着徐青语,就怕即使醒了,却是疯的。她的力道不小,弄得床吱呀吱呀作响。
丫鬟们在卫氏的示意下,忙上前拉开陈姨娘。
“甘露,带着陈姨娘下去歇息”卫氏索性将陈姨娘赶了出去,陈姨娘自然不肯,使劲闹腾,就是不出。最后,又添上了几个丫鬟,方才将陈姨娘连拖带拉地带出了内室。
卫氏见此,方才坐在床榻边上,关心道,“青语,你现在感觉如何了?”撸了撸徐青语额前凌乱的碎发,“你这傻孩子,有什么打不了的事儿,怎么会想不开?”
陈姨娘的那出闹剧,使得徐青语清醒不少,她心中苦闷,即使是想寻死,也轻易由不得她。至于卫氏问的事情,她却不能说出来。
所以,徐青语不作答,只是将眼越过卫氏,望向站在卫氏身后的徐青绫,那一眼,蕴藏了千言万语,还真是莫名使得徐青绫软了心肠。
徐青绫努力压抑心中的想法,避开徐青语的眼神,望向一旁的白瓷花斛,插在里头的花枝,已经枯败。
而卫氏久等不到徐青语的回话,便顺着她的视线,转身望了眼徐青绫,回身后,沉吟片刻,才轻轻拍打徐青语的手,宽容道,“就让你五妹妹陪着你吧好孩子,你可别再想不开了,韵姐儿现在病倒在床榻之上,要是你再出点什么事儿,母亲是撑不住的。”
说完,站起身,略有深意地望了徐青绫一眼,对着其他人道,“你们跟着我一起出去吧”尹紫玉颔首,随着卫氏出了内室,不过,在临出内室之前,回撇了床上躺着的与床边站着的两人一眼,好奇之色难掩。
等到屋中只剩下徐青绫与徐青语以及各自的亲近丫鬟,徐青绫才在方才于元坐过的锦杌上坐了下来,眼中自然收到了搁置在床头柜上的锦帕,上次,并不见他有讲究到,医治了病人,洁癖到需要用锦帕来擦拭手的。
徐青绫眼神闪了闪,趁着众人并未注意她之时,将锦帕收入到自己的袖口中。
“五……五妹妹”徐青语因为刚缓过来,身子虚弱,喊的这声五妹妹有气无力的,徐青绫都怕她再次断了气。
“四姐姐,不急,慢慢说”徐青绫为她顺了顺气息,又接过丫鬟手中的水,让她小小喝上一口,见她脸色渐渐恢复过来,方才觉得安了心。
徐青语望着释了口气的徐青绫,叹道,“五妹妹还是关心我的,否则,今日,你也不会在此了。”
徐青绫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看着徐青语,等着她的下一句话。
“你且安心我之所以求母亲留你下来,并不是为着那事儿,只是,我想告诉你,你不必再有负担,我是不会再拿此事为难你了。”徐青语将一句话说了完整,只不过,仍是有些气虚,呼吸沉重。
就这么一句话?徐青绫盯着徐青语不应,有时候,她恍然觉得徐青语不仅能看得清形势,还能审时度势,更知进退。
只独独留她下来一事,便能看出。
徐青绫眼神不觉有些冷了下来,“若是四姐姐没有旁的事情,还请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说着,福了福身子,不等徐青语应声,带着丫鬟出了内室。
卫氏坐在外间的扶手椅上,见徐青绫出来,忙唤她过去,问道,“……青语可有跟你说些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才会这么想不开”
徐青绫摇头,“四姐姐也没有同我说些什么,只是说一时被事情魔怔住了,我怕再刺激到四姐姐,也不敢多问。”
不管卫氏信是不信?她只能告诉她这么多,不过,也变相地是帮徐青语隐瞒了下来。这也是她留她下来的目的之一。
“这傻孩子,有什么事情值得她这般做的啊”卫氏只是自语,并非问徐青绫,她也知道徐青绫是不会再告诉她的。
“你也回去吧”接着,便遣了徐青绫离去。
徐青绫颔首,曲膝行礼后,退了出去,也没去别处,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坐下,便掏出袖中的锦帕,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