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安老夫人一声高喊,阻止了太后再继续说下去,面色紧张地望了望殿内的几个宫人。
太后拍拍安老夫人的手,安抚道,“妹妹放心,在这殿内的,都是哀家的人,要是身边没自己的人,哀家这半辈子就算是白混了”说着,看向殿内的宫人,那几个宫女太监被太后厉眼扫视后,都纷纷低下头去,“哀家倒是要看看谁敢嘴碎,说道出去”
此话一落,宫人们垂得更低了。
“哀家也是老了,年轻时的事情,总是会时时想起来。想起我们还在闺中的时候,哀家总是要跟你争个一二,那时,哀家还小,总不能接受母亲将一份爱扳成两半,一半给你,一半给哀家。”太后笑道,思绪已是飘远了,“如今想想,真是好笑。母亲怎会想到,当时水火不相容的姐妹俩自从家中落败之后,便和睦起来。老来,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
安老夫人笑着应道,“可不是吗?真是岁月匆匆,一晃眼,一辈子也快结束了。年纪大了,越发想念远在西南的二女儿。”
“这都怨哀家若不是当年哀家做事鲁莽,中了那女人的计谋,皇上也不会疑心你们,也就不会让蓉儿远嫁异乡,这真是哀家的罪过啊”太后愧疚道,“我这些年心中愧疚,一直念着蓉儿,就怕她在西南受了委屈。”
“前阵子,蓉儿让人递了信过来,信上说一切都好,谢太后娘娘惦记。”安老夫人说起自己的女儿,脸上的神情,不自觉间更柔了。
太后笑看着,随口道,“你看看蓉儿在西南还惦记着你,皇上除了日常的请安外,在哀家跟前也不常来,今日过来,还是有事想求哀家。虽说是让哀家做主,你看他,哪是征求哀家的意思”
这种非议皇上的事情,安老夫人哪敢接嘴,只是淡淡地笑着,劝慰道,“皇上日理万机,想必空闲下来的时候少,太后,您也放宽心些。”
“哀家若是放不宽心,早就被这一个两个给气出病来”太后苦笑着,道,“我们不聊他们了,说说你家蓉儿吧哀家记得蓉儿当时嫁得是蜀州同知,可对?”
安老夫人点头,笑道,“不过,如今已是蜀州知府了,蓉儿也算是熬出头来了”
同知与知府虽只是差着两级官阶,但是手握的实权却是天差地别,知府说得粗俗一点,那就是一地头蛇,在他的辖地权利还是很大的。
然而,太后却是想到了旁处,“蜀州知府,按照我们封国的官制,应该是正四品官员。蓉儿可有女儿?”
安老夫人眼角泛起了笑意,总算是说到点上了,“回太后娘娘的话,蓉儿的二女儿,正符合此次待选秀女的条件,想来如今已经从神武门进宫了。”若是太后能念在当初那事情让蓉儿受苦,必会多加照顾蓉儿的女儿,那她此次进宫也不算是白跑一趟。
“哎呀,怎么早不告诉哀家”太后埋怨道,“蓉儿的女儿,哀家还真应该看看,若是讨哀家欢心的话,哀家定为她寻个合适的婆家。”
太后笑道,眼角眉梢满是笑意。
安老夫人连忙行礼道谢,“那臣妇先替忆彤谢谢太后娘娘”
“哀家哪有说答应你了?”太后笑着打趣道,“哀家只是说若是讨哀家欢心的话,哀家再给她择个好夫婿。蓉儿那二姑娘,可是你方才说的‘忆彤’……”说至此处,太后突然收了笑容,“忆彤,忆彤,忆彤……”
安老夫人颔首,又强调道,“姓施,名忆彤,是蓉儿的二女儿”
太后的闺名之中恰好带着一个“彤”字,此时,不得不说,太后的心情有多么复杂。
“蓉儿小时候,最喜欢粘着哀家,每次进宫都是不离哀家三步之远,哀家记得她小时候又瘦又小的,所以,也多疼惜了她一些,没想到,她自己当母亲了,还想着哀家呢?”说着,说着,太后已是眼中含泪。
安老夫人也跟着抹泪,“可不是嘛蓉儿平常就连臣妇都不粘,独独喜欢在太后身边。”
两个老姐妹哭了一场,又说了会儿话,午时将至,太后便留她下来用膳,又在东暖阁歇上一觉,方赐了软轿,让太监抬着,向着宫门而去。
这坐着软轿从慈安宫到宫门,可比她方才用双脚走到慈安宫,可是快多了,她来这一趟,还是对的,就像忆彤所说的,斩不断的还是亲情。
却说桂福安已是回了卫氏,说没有赶在徐正宏上朝之前到达,坏了卫氏交给他的事情。这次卫氏倒是也没有责骂,不是她不想骂他一顿,而是实在是没有精力再费这些口舌。
照料徐青韵一夜,已是让她筋疲力尽。又害怕夫妻不同心,担心徐正宏向皇上禀明实情,让皇上降罪。
若真是这样,即使她想挽回,也没有一丝半点的机会。
因此,身子与精神都受着双倍的折磨,竟是饶了桂福安,只是遣了他下去,连一句重话也无。
此时,她歪在安置徐青韵的外屋榻上假寐,听得屋内丫鬟惊喜道,“三小姐,您醒了?”就蓦地从榻上跳了起来,甩开桂妈妈要搀扶的手,自个儿就进了屋子,冲到徐青韵床前,问道,“韵姐儿,你可是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告诉娘,娘让大夫过来看看”
徐青韵眼神有些漠然,之前是看着前方,听见卫氏的声音后,方才转过来,向卫氏望去,不过神情依旧是有些不对劲,好似前方没有人般,透过卫氏望着远处。
卫氏一怔,顺着徐青韵的视线向后望去,只有珠帘抖动,并无一人。
“韵姐儿,你在看什么呢?”卫氏心中微乱,转过身,覆上徐青韵的额头,另一手抚上自己的额头,眉头微蹙,烧已经退了,怎么还是这样。
桂妈妈在一旁看得分明,“三小姐不会是烧糊涂了吧?怎么是这般模……样……”
却被卫氏的一个眼神,将未说完的话,生生吞进了肚子里,片刻后,方才提议道,“夫人,要不老奴让人去寻个大夫再过来看看?”
卫氏点头,突然觉得桂妈妈说的话有些不对劲,连忙喊住正要打起帘子出去的桂妈妈,“为什么还要再去寻大夫过来?之前的那位张太医呢?”
“太医,太医……”桂妈妈回得吞吞吐吐,“张太医,今早,为,为,两位小姐请了脉,留了个方子,就回京了。”
卫氏眉头紧皱,“怎么就突然回了京城?他不知道韵姐儿还没醒吗?”。
“张太医说宫中有事,已经向三皇子殿下请辞过了,所以,想向夫人告辞,当时,夫人精神欠佳,老奴怕夫人责怪,就自作主张地没请张太医进来”这次,桂妈妈倒是一溜儿地将话给说全了。
“你,你”卫氏指着桂妈**鼻子说不出话来,一旁的绿梅忙上前为卫氏顺气,半晌后,卫氏方开口道,“你如今胆子是越发大了,什么事情该你拿主意,什么事情该我拿主意,你都分不清了,是不是?我这个当家主母,是不是得让你来当……来当……才是?”
说到后来,卫氏愈加踹不过气来,瞪圆了双眼,望着桂妈妈不放,但口中仍强迫着自己说出话来,“你,你,你真真,是好,本,事”那音越到后来,就越是尖锐,直至音落,人也厥了过去。
卫氏本就身子虚弱,见徐青韵又有些不对,再被桂妈妈这么一气,不想晕过去,也难
顿时,屋子里的丫鬟们,又是一阵忙乱,而桂妈妈却在一处,不知该如何自处,若是换做以往,早就在那指手划脚了。
丫鬟们将卫氏扶到塌上躺下,又是出去打水,又是拿药丸,忙得不可开交。而桂妈妈一愣愣地杵在那儿,却是有些碍事。
绿梅上前,道,“桂妈妈,还请您去请一个大夫,来看看夫人与三小姐,否则,这样下去,万一出事了,可是不好”
“对,对,对”桂妈妈连连点头,“我这就出去,你在屋里好好照看着夫人与三小姐,我去去就来。”
绿梅点头,“您快去吧,别让马车赶得太急”
“哎”桂妈妈应声后,出了屋子。
相较于荔院的忙乱,徐青绫的绯园却是极为静谧。
徐青绫倚在床头看书,此时,琉璃端着雕漆托盘敲门进来,道,“小姐,这是奴婢刚熬的米酒鸡蛋,加了一些晶糖进去,您喝上一碗暖暖身子,补补气血。”
在这绯园的小厨房中,只留了一小瓷罐的晶糖,一是,不常来,二,也是怕被人发现晶糖的出处,就是赵家村的村民也因为感恩徐青绫让他们富足起来,又有王大爷的交代,自是对外一字不漏。
所以,一切都还算平静,况且这晶糖已经不流于市面上,倒是未扩散起来。
徐青绫喝着米酒鸡蛋,心中却是想着自己的葡萄酒,不知觉间竟说出口来,“也不知道,那葡萄酒如何了?”
琉璃在一旁笑道,“若小姐真是想的话,这儿离赵家村也近,小姐何不亲自过去看看呢?”
闻言,徐青绫转念一想,是呀琉璃的提议也算不错。
想必此时,徐正宏该是将她们落水一事,上报给了皇上,皇上一怒之下,多半会免了她们俩进宫,如此一来,这时间也就充裕起来,该是好好打算了。
“也好我们下午过去看看吧”徐青绫应下了。
“小姐不好了小姐不好了”锦素匆匆跑了进来,连说几句不好。
(不好意思,晚了十多分钟,不过,总算是发现,妍冰与全勤无缘,叹气另外,下下周要陪妹妹去杭城艺考,连工作的这个月全勤也一样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