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柳双雨在这儿独自思忖,另一边,叶亲王见人们推杯换盏,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就用眼色向何公子咨询,何公子微微一笑,给了东海龙王一个手势,敖广点头表示明白,接着轻咳一声,对大家说道:
“各位,各位,可否安静一下,听老龙一言?”
东海龙王敖广何等身份?他这一发话,大厅内迅速安静下来,有个别还絮絮不休的,也早被同伴一脚踩在脚趾上,吓得再不敢废话。
敖广见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过来,便大声说道:
“各位道友,大家都是来自三山五岳的豪杰,不是修道有年的散仙,就是化形有成的精怪,我们今日齐聚这京城玉亲王府,为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喝喝美酒不成?”
“不是!”下面众人中有几多人轰然起应。
“对!”敖广继续说道,“大家不要看今天来的,怕人多嘴杂。今天与会的人员,都是经过我与何仙子反复审查了的,一个跟天师宫有关系的人都没有!”
说完,他用手一指对面的何公子,说道:“各位,今天坐在我们面前的,就是紫姑山大名鼎鼎的何仙子,她是天庭册封在大风国的唯一正神,有何仙子坐镇,你们还怕什么?”
这番话在大厅中引起了极大的议论,众人的目光都朝东海龙王敖广手指的方向看去。
刚到这大厅时,每个人都注意到了这个翩翩浊世佳公子,都曾为他的风采所慑,哪怕是后来进来的柳双雨身携双美,风头也不曾高过这何公子。人们现在听说这个风采绝世的公子居然就是紫姑山大名鼎鼎的何仙子何媚,一个个都震惊非常。
在大厅中所有人中,最震惊的人莫过于柳双雨,他这段时间,除却在碧落宫后跟何媚失散过一段时间外,可以说很长时间都在一起日夕相处。他曾听很多人称呼过她何仙子,也知道她俗世的名字叫做何媚,但他一直都称呼她三姑娘。虽然他也曾多次起过疑心,疑心这三姑娘神通如此广大,疑心她能去净瓶山给净瓶真人等道士讲道,疑心她为什么可以在紫姑山出入自如,甚至可以独立拥有一处悬山秘境,那里的山水建筑都用“姑娘”来命名,但他的想象力还是没有大胆到那种程度,没有敢真正想过,这个三姑娘就是紫姑山的那位传说中的仙子!
她为什么告诉我叫三姑娘?她为什么始终没有说过她的真实身份?天哪,原来我这段时间真的一直是在和一个神仙在一起!
柳双雨在这里思潮翻滚,万念丛生,不断地嗔怪自己后知后觉。其实,这事儿也不能全怪于他,紫姑山仙子,俗世时的名字就叫何媚,因被人陷害,落身茅厕而死,因她在家排行老三,所以民间供奉她的百姓都称呼她为坑三姑娘。她后来也被天庭封为厕神,专司清理人间污秽。
紫姑山何媚那日见柳双雨询问自己姓名,并没有说明自己就是这紫姑山的仙子,这里面实在也有她一些私心,我们暂且不表。她也不好跟人说自己叫做“坑三姑娘”,她告诉柳双雨,可以称呼自己三姑娘,这个说法并没有错。要知道,身为厕神,是她这辈子的奇耻大辱,她早在千年之前就发下宏愿,此生定要月兑去厕神之名,为此可以不惜代价,民间百姓如何称呼,她不好多做计较,但万万不肯在“三姑娘”之前加一个“坑”字的。
和柳双雨一样震惊的,还有这王府的主人玉亲王。他先前接到皇上手谕,知道这何公子是当下御前最大的红人,也曾见过这何公子一次次小试神通,却没有想到这位何公子其实是一位何姑娘,何仙子,不由暗暗庆幸自己没有得罪于她。
紫姑仙子何媚察觉到了柳双雨等人那一双双惊诧灼灼的目光,她微微一笑,也不多言,伸手拈了自己一缕头发,一阵如梦似幻的云雾就飘散开来,氤氲的烟气中,刚才的何公子已经不见了,一个白衣胜雪的绝代佳人出现在大家面前。
哐当,哗啦,大厅中不知有多少人被惊得从椅子上摔下,跌坐在地上,也不知有多少杯盏碗筷这时候失手落在地上。周围那些伺候酒菜的丫鬟和管事,或者目光为仙子神光所慑,难以转睛,或者骨酥腿软,想动却动弹不得。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柳双雨默诵着前朝才子的诗句,想着那才子所见佳人,可以让整个城市都倾倒的绝妙女子,在这紫姑仙子面前,也不过如此。
尽管早就见过这张风华绝代的脸,但今日重见她以女装示人,他仍旧忍不住内心泛起无比惊艳的感觉,心都扑通扑通跳了出来。先前,他最早见到三姑娘的时候,就曾一度暗恋于她,三姑娘对他也一直不远不近,让他莫敢适从,那会儿听说她就是紫姑山大名鼎鼎的仙子,还一度起了自惭形秽之心,但此刻,看着这容光照人的妖娆,他又忘记了前面所有一切,心猿意马起来。
然而,三姑娘接下来的一席话,立刻冲走了他的绮思:
“回春改元令之事,由我和东海敖王爷共同议过,我们各位道友今日齐聚此地,就是要为此物立下盟约。事关重大,今日哪位道友若是不肯在此结盟,今日便出不得这玉亲王府的大门!身首异处,血溅五步,大家休怪何媚与敖王爷心狠手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