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双雨不忍心将她手放开,便任她那么握着,随着叶亲王进入了慈宁宫。
慈宁宫沉香亭上。
太后一脸慈爱地将商小伶揽在怀里,抚着她的长发,低声安慰了她半天。能在深宫大内做到一国太后,中间不知要经历多少风风雨雨明争暗斗,她一眼就看出这对小儿女心中在闹着什么别扭,便对她不住柔声劝慰。
商小伶认识这太后不过两三个月,刚见面时,她慑于皇家威严。和其他歌女一起跪在丹陛之下,战战兢兢听着太后在上面的训话。那时候她觉得这皇宫大内好恐怖,太后这个人也好威严怕人。只是后来不知怎的,太后先是将今天来的百余名歌女逐一唤进内殿,然后很快又都放了出去,她悄悄问那些歌女,歌女们也都说不出所以然,只说太后派了两个老宫娥为她们或相面或模骨,有点像是要为皇后选后妃,但又肯定不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们也没有一个人能够说清。
枯等了一个多时辰,太后终于发话,要她们京城四大名妓一一进去回话。先去的三个名妓各自进去时间不长,就都出来了,一个个满脸茫然,说不出是悲是喜,见她要动问,都摇摇头,不愿意回答,或者根本没有任何新鲜的话可答。
最后一个轮到的是她。她内心忐忑地走进了那个气派森严又略显阴暗的宫殿,殿内一排排巨大的蜡烛烧着,趁着太后的脸一片鬼气。她不敢多看,低下头,静静等着太后的发落。
似乎等了很长时间,太后满意地喟叹一声,说道:“这丫头第一眼看起来根骨不错,但愿老天垂青,别让我走了眼。小秀,你过去看看,要仔细,不要出错。”
太后这次的声音没有前面那么冷漠冰冷,中间还多了些柔和与欢喜。
听了呼唤,小秀应了一声,声音却异常地苍老。商小伶不顾礼仪,偷眼去看,却见走过来的,果然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这让她暗暗好笑,原来,小秀就是这么老的一个宫娥呢。看来,这个小秀应该是和太后自幼长在一起,当年是她做姑娘时的丫鬟了。哪怕她现在已经贵为太后,也是六十岁的花甲老人,仍旧保留着对贴身丫环亲热的称呼。
这个细节让商小伶心中一暖,对太后的印象立刻转变了很多。
她平素是个最重情义的人,不然也不会对柳双雨矢志不渝痴情专一。
尽管她出身青楼,却没有沾染其他歌女一样的滥情,宁可被老鸨儿和龟奴毒打,被一次次幽禁,仍旧不改初衷。老鸨儿曾经威胁她,说要唤来几个人强行破了她的身子,她每次都冷冷回答,若是那样,她会立刻死在翠金楼上。老鸨儿知道她烈性,说得出做得到,怕失了她这棵潜力值很高的摇钱树,也怕她名气太大,到时候真出了事,故此也不敢过分逼她。
现在她跪在这慈宁宫后殿之内,从一个简单的称呼上,就断定太后能善待身边的旧人,心中隐隐有了知己之感。
不过,不容她多想,那个头发花白的小秀就走到了跟前,先是对着她的五官天庭仔细端详很久,又拿手指在她的额头和鼻梁山根处丈量了一番,接着对太后扭连连点头,太后的眼睛刷的就亮了起来。
还没等商小伶弄明白怎么回事,小秀的手就移到了她的身上。明知道对方也是个女人,商小伶还是觉得别扭之极。幸好,那个小秀并不是什么变态的老巫婆,她的动作干净利落,看上去还分外专业。她没有去碰商小伶的敏感部位,而是一会儿模模她的头骨,一会儿用两手按按她的肩胛骨,顺着她的脊椎上下模索,就像在计算着什么。她最后还敲了敲商小伶的胯,模了模她的腿骨,蹲下去模了模她的脚骨。
忙活了小半个时辰,小秀总算都看清了,她直起腰,捶了捶后背,对着太后展颜一笑,说道:“恭喜太后,贺喜太后了。”
太后听了,龙颜大悦,拍着椅子扶手哈哈大笑。她走下台阶,亲自去将商小伶搀扶了起来。
“孩子,不必多礼。”她一边说着一边还对小秀说道,“你看这孩子多漂亮,多招人疼。我原来有两个亲生女儿,可惜后来都远嫁到番邦了。身边要是能有这么可心个人照顾哇,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孤老太太一个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抹着眼角,几乎要落下泪来。
小秀见状,连忙在背后推了商小伶一把,嘴里说道:“丫头,是你造化哩,太后身边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一个女儿呢!”
到了此情此境,由不得商小伶多想,她感于太后的热诚,心中一热,对着太后纳头便拜,说道:“商小伶,愿做太后膝下义女,还望太后不嫌卑陋,收小伶于膝下,好能朝夕侍奉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