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这杆封神大旗就留给你做个念想吧,我们出云洞五个兄弟一起出来,现在只留下了我一个,我还有何面目苟活于天地之间?小兄弟,你好自珍重,我走了!”
赛天保将一席话一口气说完,就再也不去看柳双雨和那封神大旗一眼。他凄然长啸,须发怒张,整个身子肌肉鼓胀,瞬间膨大了许多。他悲愤地走前两步,抱起怒天雕那残留的大半个还正在燃烧的身子,义无反顾地朝着前面的火海冲去!
仿佛一滴水汇入了大海,一口热气哈入了冬日的寒风中,赛天保的身子就那样冲入了熊熊烈焰之中,身子渐渐化为了虚无。玄银笼中没有了活人,也自然而然凭空消失,就跟最初凭空出现一样。
眼前发生的一幕任在场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他们被这一连串的变化看得目眩神摇,几乎神智被夺。
先前那赛天保为了活命,还曾出言替几个人求恳,希望张天师能网开一面,放几个人一条生路,而现在那活命之门意外地对着他打开时,他却放弃了生的机会,毅然选择了死亡。看着他留在空中的残影,想着他甘愿与自家兄弟一同赴死的决心,众人心中都油然生出了敬意,敖茵更是趴在柳双雨的肩头哭出了声来,而柳双雨紧紧握着赛天保留给他的遗物,也闭口无言。
天师宫那当值的瘦高道士显然也没有料到事情最终会走到了这一步,这结局显然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楞了一会儿神,扭头看那张天师时,见对方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抬过一下,自己无法从他那里得到任何新的指示。
他想到,事已至此,看天师的意思,显然一切还要按原计划进行了。这所有的进展都要有张天师这样的实质性的大人物来掌控,自己小小一个天师宫的主事,现在又操得什么多余的心?还是让一切都按既定的计划重来吧。
想清楚这一点,瘦高道士不再犹豫,他干咳了两声,便高高举起双臂,在空中对拍了三下,高呼了一声:“来人!”
话音刚落,大殿内的众人只听得一阵扑簌簌的声响,只见两列人马呈雁翅排开,一个个都身披大红斗篷冲进了大殿,一两息时间内,他们就将大殿中央那片刚刚还用于决斗的空地围了起来。
这批人个个都用红巾遮住了面颊,只流出两只明亮的眼睛,因为斗篷的缘故,人们也看不出是男是女。
他们围好场地后,便合力抖出一块巨大的红色幕布,瞬间将整个场地合围了起来。大家只觉得眼前红闪闪的一片,耀得人眼花,至于幕布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除了正在布置的这些人,其他人都不得而知。
大约过了半盏茶时间,大殿中央缓缓起了一些变化。先前那火焰和硫磺的气息渐渐吹散不见,而一股极淡极淡的清雅的香气缓缓在空中飘散开来,闻者立刻觉得身心舒畅了许多。
大红幕布撤去了,两列红斗篷又像来时那样,风一般从大殿中刮了出去。人们再定睛看时,大殿中央哪儿还能看得到半点刚才决斗的痕迹?团花簇锦的红底地毯平铺在地上,大朵大朵的百合花成为了地毯上最突出的点缀;一只巨大的三足香鼎矗立在场地中央,九柱香根根都茶碗粗细,香火朝天地插在香鼎之中,香烟袅袅升起,将整个大殿装点得如同梦幻中的仙境。
瘦高的道士见一切都布置就绪,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再次伸出双掌慢慢拍出三下,人们只听得一阵悦耳的音乐声响了起来,紧接着,一队如花似玉的女子都身披轻纱,着肩头和小半个胸部,怀抱着不同的乐器婆娑而来。
笙,箫,笛,琵琶,胡琴,箜篌……每一个女子手中都拿着一样不同的乐器,每一样乐器都或吹或拉或弹着不同的乐音,为首的那个身姿异常窈窕的女子凤髻高挽,莲步轻移,一只短笛横在唇边,奏出动听的曲子,引领着整个队伍的前进。
她的眼睛顾盼神飞,每看到一处,都让观者无尽销魂。当她的长袖飘舞着从柳双雨面前滑过时,那样多情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就抿嘴一笑,倏忽间已到了大殿的另一头。
这一眼让柳双雨怦然心动,眼前这多情的人儿,不是当初在幻清仙境中赠他针囊和五彩透魂蛋的兰儿姑娘又是哪个?
遐想间,天师宫的品令宴早已在喷香的酒菜中和宾客的喧哗中开始了。刚刚进来的十八姹女尽情表演着歌舞娱宾,她们团花蝴蝶般的身影在大厅中飘来飘去,每到一处都带来一片衣香鬓影。
当兰儿姑娘再次飘过柳双雨的身边时,她低头浅笑,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了一句:“柳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说完后,她便又像蝴蝶般飞走,只留给柳双雨一丝淡淡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