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半残新郎入洞房
赵大老爷带着儿子来迎亲。不想新娘子听说要给一个要死的公子冲喜,一时想不开,直接上吊了。急得他懊丧不已。
坐在马车上的新郎官柳双雨则窃笑不已:三姑娘真是聪慧过人,善于把握时机,给两个人转世投胎,找了这么一对活宝。这本来是一场注定了的悲剧,男的是公子,平日里欺男霸女不干好事,现在又病得奄奄一息;女的性情刚烈,听说要给这样的人冲喜,宁死不从。这两个人要是死了,这场婚事非立刻转为丧事不行。
还好,还好,自己和三姑娘投生到这两个人身上,至少避免了一场悲剧发生,最起码,那个哀哀切切的妇人就不会再哭天抹泪。
他旋即又想起了上一次投胎,当时他和紫姑仙子投生做了一对小虎崽,结果那个母老虎为了保护两个虎崽,最终被狼群逼的跳崖,每当回想起这件事。他的心就会变得软软的,就见不得别人的眼泪。
柳双雨又想象着张家的情景。看方才的张秀才眉清目秀,秀才娘子虽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想来,那张家小姐也必定是花容月貌娇俏可人,若三姑娘投生在她的身上,想必自己又能好好享受一段艳福了。
他想着三姑娘化作那张家小姐的样子,对他频抛媚眼,轻笑连连,样子宜嗔宜喜,不由美得他笑出了声来。
车厢内,坐在他旁边的赵夫人见儿子刚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就开始一个人疯疯傻傻地呆笑,不由看得她心急如焚,接连叹息了几声,以为儿子又出了什么新问题。赵夫人连忙用手去模儿子的头,见他额头的温度正常,这才多少放下些心来。
再说张秀才见娘子疯了样要找赵家晦气,心中又气又无奈,他扶着娘子往回走了两步,心中不忿,便站定脚步,转身对赵大老爷拱了拱手,说道:
“赵老爷,您还是请回吧。小女命薄,没机会做赵家的儿媳了。你赶紧回吧,回吧。不过,我还是好言奉劝赵老爷一句,人的命天注定,令公子身体不行了,那也是天意,您千万别再想着让他再去祸害其他人家的闺女了。我家女儿死一个也就够了。”
他一边说一边抹泪,说到后来,几乎泣不成声了。
赵大老爷让他说得满脸通红,心中暗道惭愧。不过,他探头看了马车车厢内正在和夫人说笑的儿子一眼,顿时又气壮了起来。他干咳一声,对张秀才说道:
“亲家,张秀才,张老弟,你刚才的话可真是莫名其妙了,我儿子好好的来你张家迎亲,你们先是说张家女儿不想给我儿子冲喜寻了短见,接着又说我们赵家想去祸害别人家闺女,不知这话从何说起?我念在你我两家多年交情,你又刚死了女儿的份儿上。就不和你计较了。可你这话以后再也不要乱说。”
张秀才听对方矢口否认要拿自己女儿去冲喜之事,不由气得满脸通红,狠命跺了跺脚,用手指着赵大老爷骂道:
“赵有财,你,你太过分了!大家谁不知道你那个儿子病入膏肓,随时要死的人了,现在要接我女儿去冲喜,你难道以为我张家就是聋子瞎子,到现在还要瞒着不成?”
赵老大爷听对方直呼自己名字,戟指怒骂,不由冷哼一声,对着车厢内喊道:“孩儿啊,思麟,你岳父说你病入膏肓,是个要死的人了,那就出来让他看看,看看你现在还有一口气没有!”
柳双雨在车厢内听得赵大老爷在外面呼唤,先是愣了一下,待到赵夫人在一旁直拿手指头捅他,这才恍然大悟,哎了一声,就一掀车帘,在母亲的搀扶下走了出去。
他站到地面之上,身子趔趄了两下,旁边的小丫鬟芸香连忙伸手,和赵夫人一起将他扶住。他举手来手掌,挡了挡刺眼的阳光,这才定下神来。
柳双雨心中暗骂。自己所占据的肉身的赵思鳞,不知身子孱弱成了什么样子,居然连自己在地上站住都要费劲,就连现在这等柔和的阳光也觉得刺眼,怪不得大家都说他奄奄一息是个将死之人。
他稳了稳精神,想起应该给在场的长辈行礼,这次整了整身上的衣襟,先是对着赵有财拱了拱手,叫了声父亲大人,接着又转身对着张秀才深作了一揖,口中说道:
“岳父大人安好,思麟在这里有礼了。”
他这一行礼不要紧,不由乐杀了亲父,惊杀了岳父,两个老家伙都直愣愣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切是事实。
过了一会儿,还是赵大老爷醒悟得过来快,他看了正在惊慌失措的张秀才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几声,接着说道:
“张秀才,我的亲家公,看见没有,这就是你的女婿。张思麟。你刚才还咒他要死的,可他现在还好好的是不是?不错,我儿子最近是生了一点病,可那病还不足以要他的命的。你看看,对,还有你,亲家母,你也看看,我儿子这个样子,像是活不成的吗?啊?你们都看看,都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张秀才和秀才娘子直着眼睛看着柳双雨附身的赵思麟。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一直过了良久,秀才娘子才一头撞到张秀才胸膛上,两手捶着对方,大声哭道:
“老天呀,天杀的呀!哪个天杀的乱嚼舌根,骗了我的女儿呀!翠儿呀,你怎么就听信了别人的闲言碎语呀,你的夫婿现在还好好的呀,你白死了呀!天杀的呀——”
秀才娘子这一哭,在场的人无不哀戚起来。就连刚才还想继续兴师问罪的赵大老爷也禁不住悲从中来,掩面落开泪来。
谁不知道张秀才家的女儿张翠可乃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标致小娘子?这丫头要是还活着,不就是我赵家的媳妇了吗?错过了这个村儿,以后还上哪儿去给儿子讨这么一房好媳妇呀?他想着想着,也禁不住和赵夫人在一旁呜呜起来。
一时间,现场的人哭的哭,泣的泣,抹泪的抹泪,都在那里悲声不住,只留下柳双雨一个人傻呵呵站在那里,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过了片刻,柳双雨实在看不过眼了,这才晃晃悠悠走了几步,来到张秀才夫妇面前,对着这所谓的岳父岳母深施一礼,开口说道:
“小婿参见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张秀才本来正哭个不住,现在见柳双雨过来行礼,连忙住了悲声,还礼道:“贤婿,无须多礼,我们张家,我们张家——”
他说到这里,再也说不下去,眼看着又要哭将起来。柳双雨连忙将他劝住,说道:
“岳父大人,你切莫悲伤。小婿少年时曾遇到过一个异人。学过些先天易数。小婿早就算定了,翠儿这次乃是有惊无险,肯定没死。您且放宽心了。”
张秀才听得他这般说法,先是一愣,接着摇头叹息道:“贤婿,你宽慰人也没有这样宽慰的,翠儿早就死了,身子都快凉了。快莫哄我了,老夫承受不起。”
对面的赵大老爷这时也呵斥道:“思麟,你得了一场病,真就烧糊涂了?这种话也敢乱说?还不快给我回来!张家女儿没了,我们老两口可不想再失去你了。你快给我回来!”
柳双雨看着他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父亲大人,孩儿没有胡言。张家小姐真的没有死,我——”
他说到这里,还想继续说下去,没想到张家大院里早想起一片惊呼:“活了,活了!”
紧接着,便有两个邻家妇人模样的跌跌撞撞跑将出来,一边跑一边嚷道:“秀才娘子,秀才娘子,翠儿没死,她又活了!”
“什么?翠儿活了?”秀才娘子听见这几声呼唤,再也把持不住,身子往后一仰,就随着晕了过去。
激昂高亢的唢呐声又响了起来,随之响起来的,还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张秀才家门前重新又张灯结彩,大红喜字比先前贴出去的更多。人们都一扫脸上的悲戚,个个欢天喜地,前来给一对诈死还生的新婚夫妻道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共入洞房——”
随着傧相的大声喊喜,一对新婚夫妇在旁人的搀扶下,往新婚的洞房走去。——他们也确实需要人搀扶,一个是久病的虚弱的身子,一个是娇怯怯的刚刚从死去转活的身子,要是靠自己走路,说不定迈不出几步就要摔跤的。
这样的情景,若是还了平时,定会让众人哀叹不已。不过今天对于这对幸运的新婚夫妇来说,旁人只留下了一点善意的嘲笑。特别是几个街坊上观礼的年轻人,看见柳双雨脚步虚浮的样子,都忍不住窃笑道:
“哥哥们,我看今晚的洞房也不需要听了,就这么个半残新郎,料想他上了床什么事都办不成啊!”
他的话引起了哄堂大笑,柳双雨就这样和头戴盖头的新娘子被送到了洞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