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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琴收敛了呼吸,担心扰了沉睡中的甄淼。犹豫了许久,他缓缓举起手,揭掉了蒙在眼上的丝帕。
眼前豁然明亮。入眼的,是甄淼如瀑低垂的长发,乌黑柔顺,如一匹上好的黑缎,披散在浴桶外,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飘动。
冷琴抽了抽眼角,伸出了手,却僵在半空,久久不敢再抚上甄淼的肩膀。他眯起眼。她的身子他不就已完完全全都看了个遍么?当初他可以毫无杂念地清洁她的全身,可为何现在,他连她的双肩都不敢正视?他这是怎么了?
冷琴疑惑不已,轻轻调息数下后,定了心神,抬起眼。目光方敢落在甄淼浑圆的果肩上。只见那光洁细女敕的肩膀,沾上了水汽,水灵动人。但肩上细白的肌肤,也如她的手臂一样,布满了醒目的红斑,看得他的心蓦然紧抽。他倒抽口气,捏紧了拳头。
半响,冷琴又拿起那方黑丝帕,蒙上了双眼,从篮子里拿起一小樽精油,倒出几滴,搓得微热,随后深深吸了几口气,双手扶上那细女敕的双肩,轻轻揉捏。
睡梦中的甄淼,不知做着什么美梦,嘴角上勾,满足地笑了笑,低声呓语:“墨非……我也想你……”
冷琴的手瞬间僵直。心底泛起莫名的酸涩。被蒙着的眼眸眨了眨,泛起湿润。双手不再因细致滑腻的触感而迟疑,渐渐恢复了平日的熟练。
待甄淼双肩上的红斑消散后,冷琴嘴角一扯,拿起篮子里的黑袍,轻轻披在她的肩上,走了出去。
回到厅里,冷琴的目光落在窗边一把崭新的瑶琴上。这把琴,与他赠给甄淼的那把,琴型一模一样。但这把琴的琴体漆的是清漆,而非如墨般的黑漆。而且琴面平滑光洁,已无历经百年弹奏方可呈现的断纹。
冷琴专注地望着这把琴,眼前显现甄淼弹琴时清秀月兑俗的模样。他轻叹一声,焚香净手,坐到琴边,纤指一抹,琴声便随之响起。
琴院外,段冉正伫立在树下。听闻琴声,他紧紧蹙起眉头。冷琴今日的琴声,失了几分清亮孤秀,却多了几分婉转曲折。难道冷琴……终还是动了心么?段冉如墨般的双眸深深地沉了下去。转过身,雪白的身影渐去渐远。
甄淼醒后,披上冷琴的黑袍,轻手轻脚地步出浴室。
夕阳西下,橘色余辉透窗撒落在冷琴的黑墨长袍上,再无热情蓬勃的温暖,只留断肠无奈的悲凉。冷琴的琴声,似乎也沾上了凄惨的悲意,不再似甄淼卧床时能为她宁神排忧的那般恬静温润。
甄淼静倚着门框,远望坐在窗边抚琴的冷琴,品出他琴声里的苦涩,不禁敛紧了秀眉。冷琴那清冷的性子,何时竟会为俗事所扰,犯上了相思之苦?她双眸一黯,目光停留在那把新琴上,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细听之下,但觉此琴高音清亮不足,低音过于沉厚。难不成,是因为卓玥制的这把新琴的原因,才平白增添了琴曲音色中的暗、涩?
甄淼正揣测着,又听冷琴陡然换了琴曲。更换的曲目,竟是两人在屋顶赏月时她曾唱过的《明月几时有》。冷琴低沉的嗓音,随着琴音轻声而唱。词曲他都记得极为纯熟,不知已唱过多少回。
毫无准备地窥视了冷琴心底的秘密,甄淼惊得“啊”地轻叫,随即捂了嘴,身子缩到门外,抵着墙重重抽气,瞪大的双眼尽是不可置信的惊愕。
冷琴沉浸在让他莫名生悲的心绪里,全然不觉甄淼已醒。突然听到屋里的声响,他才惊觉甄淼已出了浴室正在门外,手指猛然一抖。“噌噌噌”连爆七声。琴弦尽断!
甄淼连忙歪歪地探出脑袋,视线落在冷琴的手指上。只见那双纤长如玉的手指,被断弦反弹出七道血痕。一滴滴血珠正沿着指尖的,滴落在琴面上,腥红刺目!她胸口顿时如同被尖刀刺了般剧痛。再不顾其他,她急奔到他面前,小手持起他那双滴血的手,焦急地说道:“怎么那么不小心啊!疼不疼?一定很疼吧?我给你吹吹……”说着,她凑上小嘴,鼓着腮帮,朝他的手使劲地吹了起来。吹了好一会儿,她又慌乱地低喃自语道:“不行!这样不行!手指会发炎的!我是医生,琴得上药!药呢?药在哪?”话音渐渐哽咽,带上了重重的哭腔。
冷琴的表情凝住了。他呆呆地看着甄淼急得手忙脚乱,在厅里翻箱倒柜寻找着药瓶的身影。她精致的小脸上已挂满了泪珠。一串串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落,落在了他的心田。顿时,他心房里如沐甘霖。一种名叫幸福的枝芽,顷刻间便滋长满他的心田。原来这种感觉,就是快乐。
冷琴嘴边荡起浓浓的笑意,柔声说道:“淼淼,冷静些。我没事。”
“都伤成那样了,怎么还能说没事呢!”甄淼胡乱抹了把泪,低吼道:“你的手是用来弹琴的手!是用来行医的手!伤成那样,若日后有所影响,我还能怎么面对你呀……”
……原来她这般着急,只因如此!冷琴眼眸一沉。刚涨满心田的幸福,霎时化为灰烬,飞散得无影无踪。强压下心里刀割般的痛,他紧抿着嘴,起身走到立柜旁,拿起一个小瓶子,揭开瓶盖,将瓶里细腻的药粉撒在手指的伤口上。眼看沁血的伤口,被药粉覆上后,渐渐止了血。他才清清冷冷地说道:“这不就好了。”
这就好了么?甄淼眨了眨眼,仔细观察着他指间的伤口,确实已经止了血,再抬起头,望进他的眼眸。他的眼眸里,全然没了温度,寒冷得就像凝冻的冰霜。她打了个冷颤,“琴,你……”
“我没事。”冷琴撇过脸,不想让甄淼看到他眼底的伤痛,却错失了甄淼眼里的伤痛。他静默着转身离去。
甄淼杵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冷琴转身走入里屋,心里止不住地悲哀。握紧本已伸出,却没来得及拉住冷琴的手,她咬了咬唇瓣。仍既然她终会离开,就别再多想。无论段冉或冷琴,无论他们是否真的有情,她终究是欠了他们。她扯起嘴角,苦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