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之隐的想法,任封尘一行人此去比自己也就早了半日而已,所以自己只要赶赶,趁着宵禁之前与玄玉二人出了城门,那至多,明日早上,也就定能相遇了,可这计划却永远及不上变化快,就如此时这境况,是怎么也没想到的。
出城也就半柱香的时辰,还没望见下个村落的灯火,之隐和玄玉便被一群江湖汉子堵在了一夹道旁。两旁的林荫树木早就落了叶子,光秃秃的伸展着枝丫,更显这冰凉的夜色幽静恐怖。
从刚刚发生变故开始,之隐与玄玉就已双双下马,背靠背警戒着四周,以防他们搞偷袭。
两匹马被晾在一边,似乎并未发现此刻气氛的焦灼,蹬着蹄子不时的交颈打酣。
玄玉慢慢的从腰间抽出配剑,侧头对之隐小声道:“你行不行啊?”
之隐摇摇头,肃然道:“原本行的,现在不行了。”
玄玉皱眉,低喝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之隐道:“这些人明摆着早就盯上咱们了,要不怎么能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喝西北风呢。”
玄玉默然,看来也是觉得这些人不寻常,握了握手中的剑,又侧声道:“你防身的武器有没有?”
之隐一愣,回道:“小玉儿,我不杀人的。”
玄玉大恨:“那你就等着被人杀吧。”
这一声带了几分力道,竟将十步开外的几人给惊动了,纷纷亮了手中的兵刃,刀剑出鞘声刷刷不绝。
“小玉儿,你……”
“我,我怎么知道他们这么多人。”毕竟是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当初跟在任封尘身边时,怕也没经历过这样的境遇,竟也急得跺了脚。
这时一阵尖笑声从暗中传了过来,刺耳尖锐,竟似被人扼住了嗓子发出的嘶鸣,之隐这辈子当真是从未听过如此难听的笑声。
双眉不自觉的蹙到了一块,转头再看玄玉,见她已是面色发白,全身轻颤,竟痛苦的发不出一丝声音了。
之隐大惊,忙转身扶住她,急切道:“你怎样了?”
玄玉手扶剑柄,低声道:“这些人不简单,单凭我们两个定然不是对手,等下我使力挡着他们,只要有一丝机会,你就赶快跑。”
之隐一愣:这不是要老子由女人护着,当个逃兵么,这算是哪门子的事。
心下不爽,刚想豪言一把,就见自黑影中蹒跚出一青面书生,嗯,果真的青面,看上去病蔫蔫的,眉目倒是清秀,可之隐看着就是不喜欢。
果然那厮一开口,就是尖声细语,定然是那刚刚所笑之人。
“我还以为镜水渊里的人都很厉害,哼哼,原来厉害的也不过就那一两个,亏我这一路花了那么多的心血安排了那么多的人,竟都浪费了。”
玄玉已被之前的那笑声震得弯下了腰,这时见那人影出来,便又咬牙将背挺了挺,轻叱道:“什么人?”
青面书生走至两人面前,对着满脸冷汗的玄玉斜斜的睨了一眼,那神情,竟与任封尘如出一辙,只可惜人家那一眼是风华绝代,而青面书生这一眼却是让人无端的又多了几分厌恶。
“都这个样子了,啧啧……”青面书生转头面向之隐,笑着上下打量了一番,竟让人有说不出的猥琐,“任封尘手中一个区区的玩物,没想到竟能抵住我这笑声,你倒还有些本事,看来江湖传言果然不虚。”
之隐一惊,这人说的是任封尘而非风月,难道……
“什么任封尘,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对于后半句指着自己是个玩物这一说,之隐竟全然没有在意。
青面书生也是一愣,随即咯咯笑道:“玩物就是玩物,竟连这个都还不知道,都说在鸡鸣山上群雄面前,他抱着你可是深情款款哪,我还道你是他多重要的人,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哼,这一遭还真是打错了算盘。”话毕,脸色一变,抬脚就将玄玉踢了出去,玄玉闷哼一声,倒在了马匹身边,惊起一阵嘶鸣。
竟毫无还手之力!
“小玉儿!”
之隐大惊,玄玉都这样了,自己还不得被他剁成肉酱!
青面书生看也未看痛苦的蜷缩在一起的玄玉一眼,头也不回的朝身后低喝道:“你们都退下吧。”
声令刚下,那些黑影便瞬间消失无踪了。
之隐紧张的看着青面书生一步步朝自己逼近,脸上的冷汗涔涔滴落。
四周静得出奇,就连玄玉的申吟声和马蹄的跺脚声都听不见了。
青面书生微笑着伸出了苍白干瘦的手指,轻轻的沿着耳际一路滑至颌下,然后来回磨擦,视线将之隐上上下下的又打量了数遍,才缓缓的一字一句道:“我竟看不出你的内力深浅,看来任封尘也教了你一些东西,不像那丫头,都是些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
之隐哑然,这厮竟看不出自己没内力?难道是在试探自己?
转头看玄玉躺在地上,已是面红耳赤气得说不出话来。
之隐壮了壮胆,双手叉腰,仰天大笑:“哈哈哈……,原本爷还不想这么早露手的,可你……啊!”
“小心。”
玄玉惊呼,可还是于事无补,对着张着嘴满脸不解的之隐,暗骂白痴。
之隐仰着头,说不了话,眼珠子转了半天,才看到靠近自己一脸戏谑的青面书生,只见他伸手在自己脸上模了一把,所过之处,鸡皮立现。
“哼!小子,差点被你蒙了,没想到现在扬名江湖任封尘的男宠竟是这么不济,呵呵,一丝内力没有也敢闯江湖,啧啧,既然如此,那也不能白瞎了这一遭,就让本公子尝尝这江湖第一人的玩物倒底是个什么滋味。”
说着便伸手至之隐的颈项,做势便要伸进衣领。之隐惊得面色通红,双眼皮直跳,心下恨不得给青面书生的来上一脚。
眼看那双魔爪就要伸了进去,说是迟,那是快,一直躺在地上,许久没动的玄玉突然纵身跃起,翻转手中剑花,直冲青面书生的门面而去,青面书生一个不防,后退一步,旋身躲开,玄玉忙趁隙伸指在之隐身上一点,解了他的穴道,顺势再将其推至马匹身旁,急喝道:“快走。”
之隐一个踉跄,很快反应过来,刚准备转身,就听“叮”的一声,玄玉的剑落到了地上。
“呵呵,就凭这也想跑。”青面书生的喋喋笑声自玄玉身后传了出来,“这样也好,你能动了,待会也不至于太过无趣。”
青面书生自玄玉身后一步步踱出,阴沉的面孔哪里还有刚刚初见时的那份清秀病容。
啧啧两声,青面书生又是仰天大笑道:“我看你们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哈哈哈……”
之隐见他笑得畅快,忙伸手往腰间一掏,抓了一把白色粉抹顺势就扔到了青面书生的口中。
青面书生一个不察,待反应过来时,只觉口腔喉咙一片灼烧,忙低头伸手支住颈项,干咳了两声,竟发不出半个声音,心下一惊,刚想抬头朝之隐抓去,忽觉身下一麻,接着痛达心扉,脸色煞白的蜷缩在地上,再也不能所以。
这小子竟如此阴损!
此刻之隐也是在玄玉面前急得团团转:“小玉儿,这穴道该怎么解啊!”回头看了眼目龇俱裂,满眼通红的青面书生,一咬牙,叹道:“算了。”
一把抱起目瞪口呆的玄玉,将其横架在马背,之隐又回身看了眼龇牙怨恨不已的青面书生,叹气往腰上一掏,又抓了把白色粉抹,撒到了他的脸上,略过在地上呜鸣翻滚的痛苦身影,翻身上马。
要怪只能怪你倒霉!
之隐扶住玄玉的身子,又在另一匹马上重重的踢了一脚,马匹受惊,嘶鸣而去,他这才扬鞭疾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