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寿背驮之隐与玄玉。随着杏凌一路疾行,片刻也不敢停留。
玄玉被解了穴,身体已然稍适,但因之前被宋品的‘穿天笑’所震,内伤犹在,所以并无力气反抗,再加上现在自己与之隐被朱寿裹棕子似的包在了一起,更是不敢乱动。
其实之隐现下也不好受,玄玉的胸部软绵绵的紧贴着自己,虽然她没说什么,但单看她那红彤彤的脸颊,也知道这丫头在不好意思,不过好在她的双手也受了牵制,否则难保现在这丫头不会一锅贴狠狠的往自己脸上招呼。
许是觉得这样两两相向的互瞪双眼有些尴尬,之隐清了清嗓门,干笑道:“大冷天的,挤一挤更暖和。”
话音刚落,玄玉的脸刷的一下就红得跟能滴出血似的,之隐自己也吓了一跳,现在可算弄巧成拙了。
一直驮着两人的朱寿当然也将之隐的话听得清楚,不禁嗤笑出声。双手一抬,又将两人往上驮了一驮,之隐庆幸他没有再火上添油的乱说话,可一转头,却看到了玄玉咬牙切齿的盯视着自己,似恨不得将他生吞入月复。
这小姑女乃女乃,又是生的哪门子的气?
之隐暗叹:女人果然都是母老虎,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你刚刚和那女人说了什么?”憋了半天,玄玉终于开口。
之隐回神惊奇道:“……那个?哪个?”
“你……”玄玉气结,之隐明摆着就是故意的,但自已却又着实好奇这痞子到底是和那女人说了什么,竟让她放过了自己。
之隐好笑的看着玄玉青白交错的脸,半晌才似恍然大悟般说道:“哦~~,原来你说的是前面这位貌美如花,心地善良,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大美人呀,唉……,小玉儿,你早说嘛,……可是这秘密哥哥不能说啊。”
“你……,马屁精!”玄玉鄙夷的白了之隐一眼。
驮着两人的朱寿身子猛的颤了颤。
之隐忙惊呼:“大侠小心。”自己已经摔过狗吃屎了,不想再尝墩。
这时杏凌也停了下来,回身走至朱寿身边,睨了之隐一眼,讥笑道:“确实是个马屁精。话是好话,但姑女乃女乃不喜欢。”随即面色一沉。手上一动,之隐便大张着嘴巴呆在了那里。
“走江湖如果话太多了,可是会丢命的。”说着杏凌又转头看了眼玄玉,缓声道,“安静,……懂么。”
玄玉怔然。
日出东方,鱼露翻白。
就这样一行四人默默无声的行了一夜,直至天明,才在一片白茫茫的苍穹下看到一缕袅袅青烟。
是个小村落,目及之处,也不过七八户人家。看来大家走的并非正路,要不也不能到这人迹稀少之地。
杏凌停下了脚步,转身示意朱寿将二人放下,又将之隐的穴道解开,然后对着汗水淋漓的朱寿打了个眼色。
朱寿会意,伸过袖子随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随后将中指上一枚硕大的黄金嵌翡翠的指环摘了下来,合着接口,正反转了两圈,只听一声细微的“卡”声后,翡翠盖子便翻了上去。指环的戒托里面赫然露出了四五颗红色药丸。
毒药!
杏凌信手取了两颗,转手一翻,还不等之隐与玄玉反应,便丢到了二人口中,玄玉不防,顺势已吞了下去,干咳两声,面色灰暗的看着之隐。
之隐却是一惊,药刚入口便想吐出,哪知杏凌一抬手便扣住了他的下颌,强行迫使他吞了下去。
“咳咳……咳!你这老毒妇,到底给我们吃了什么?”之隐干咳了数声,见已经吐不出来,气得破口大骂。
杏凌脸色一变,但很快释然道:“不是大美人了么?”
之隐恨恨的瞪了一眼。
杏凌笑道:“不过是让你们乖乖听话的好东西罢了,你们也不必紧张。呵,你们不是要去和任封尘会面么,我们……”
“同路,是么。”
杏凌一愣,很快便笑道:“确实。这一路上打你主意的人多了去了,就凭你身旁的这丫头,未必护得了你的周全,有我们护着岂不是更好。”
反正也受制于人了,之隐干脆破罐子破摔,对杏凌嘻笑道:“老毒妇,你就那么肯定,能拿我换他手上的玲珑玉箫?”
杏凌双眸一冷:“看来你小子不笨,知道的也不少么。”
之隐嘿嘿笑道:“好说。”
这一晚上掂量下来,还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那可真白长这么大个了。
杏凌眼角一挑,又道:“那你们是听话还是不听话呢。”手中的长鞭绕了一圈又一圈。
之隐忙献媚道:“听话,当然听话!有人保护不是好事么~~呵呵~~小~玉~儿,痛~~啊!”
玄玉在之隐腰上狠狠拧了一把,怒声道:“你个孬种,我还以为你就痞气了点,没想到竟还是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想要和这女人合谋算计公子,哼!我现在就……唔……唔嗯……奉,奉开偶!唔……”
之隐吓得冷汗淋淋,一把捂住了玄玉的嘴巴。
这小丫头片子怎么就那么不长脑子呢!
偷眼瞄了眼脸色阴沉的杏凌,之隐忙讪笑道:“年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乱说话呢。”
杏凌冷笑道:“想要她活命,就让她学乖点,那样的好事,有一可就没二了。”随即转头对身边支着手肘看戏的朱寿道,“看着他们一点,他们要是动歪脑筋,就把那丫头杀了。”
朱寿点了点头,朝着玄玉嘿嘿一笑。
之隐低头看了眼玄玉,见她早就气得俏脸飞红,一双大眼里闪着泪花。无限委屈。
打好商量后,一行四人便以家人相称,朝前面的村落走去。
虽然那些农户对这打扮奇异的一家人心存疑虑,但倒底怕惹上什么麻烦,也就没有探究。
四人在村里的一户农家草草的填了下肚子,备了些干粮,然后临行前,又用自身的衣服和那些农户各换了一些平民衣物,一行穿戴整齐,终于起身上路。
结果这一走,就是四五日。四人沿途都与一般的平民百姓一样的吃穿用度。竟也蒙混过了不少的江湖汉子。
这一日,四人终于来到一个看起来稍像点样子的镇子,刚进街市,朱寿便是哈哈大笑,笑完后拉着众人就往饭馆跑。
一头扎进大堂,腚子还没落坐,就听朱寿朝着小二嚷嚷道:“把你们店里的好酒好菜都给爷端上来。”
小二哈腰点头,忙迎了上来,畅声笑道:“好勒~,爷你等着,菜马上好!”
“慢着!”小二刚想转头,就听杏凌一声娇喝,一把将一脸兴奋站着的朱寿拽落坐,递了个眼色,才回头歉意道:“小二哥,他说笑的,你就简单的给我们上几个素菜就好。”
“啊~”
“啊?”
还吃素呀!
朱寿模了几日不沾油荤的肚子,苦着脸对杏凌道:“我都几日没沾肉味了,再不吃点,可真没力气了。”
杏凌瞄了瞄他的肚子,半天才道:“那就点一个吧。”
朱寿狂喜,忙抬手对小二道:“来五斤猪头肉,卤的,快点!”
之隐一听,跟着大叫一声:“娘!我要吃白斩鸡。”说着用指尖在桌底下戳了戳玄玉,玄玉将身子一挪,厌恶的瞪了之隐一眼。
之隐自讨没趣,模了模鼻子,又可怜兮兮的叫了声:“爹~~”
朱寿瞄了眼面色清冷的杏凌,牙根一咬:“再来只鸡。”
小二并没有应声而下,而是转头又看了看杏凌,见她不再说话,才甩着巾子退了下去。
话说这小二前脚刚退下,后脚就有一群江湖汉子一窝蜂的闯了进来。
领头的是个双十出头的俊逸男子,剑眉星目,青丝及腰,身着白袍腰系青锋。脚踏一双长筒云靴,十足的江湖侠士装扮。
之隐暗叹:这一身行头,要是套老子身上,那得多威风哪!
那侠士立在门口,对着大堂扫视一圈,最后将视线在之隐他们这桌,落定了片刻,然后若无其事的朝另一边走了过去,后面乎拉拉,竟跟了一大帮子的跟班,一色的白。数了数,连那侠士在内,竟有八个人,四男四女,好不热闹。
之隐支着下颌用手肘碰了碰玄玉,轻声笑道:“好俊的人儿呀,小玉儿要不要哥哥给你说说媒。”
玄玉当下飞过一记眼刀,抬起脚就着之隐的脚背狠狠的踩了下去。
“嗷……”这丫头自从上次起就没开口和他说过话,更别说给好脸色了,这算是自讨苦吃了。
之隐叫得凄惨,少不了又是被杏凌暗自警告了一番,转头看白衣侠士那桌,竟也是齐齐看着他们。
两两相望,直到小二端着白斩鸡出来,才打破这诡异的沉寂。
“客官,你的白斩鸡来嘞~”小二一个跨步将盘子往桌面一放,便旋身朝白衣侠士那桌招呼而去,“各位大爷,请问你们要点什么?”
白衣侠士指点桌面,缓缓道:“与他们的一样。”
“……可你们这么多人?”小二为难了。
“那就来双份的。”
小二一愣,见几人皆身配刀剑,也不便再说,一个应声便退了下去,直到菜俱上齐,看着那八人不可置信的盯着桌面上的十斤猪头肉,之隐这才拍着桌子大笑起来:“哈哈哈……,笑死爷爷了。”
当即,白衣侠士的跟班便有不乐意的了,起身拔剑就要上前教训这个黄口小儿。
之隐也不急,悠哉悠哉的看着气得满脸铁青的杏凌与朱寿,嘻嘻一笑。
眼看一场私斗就要开始,此刻连玄玉都开始双眼放光。
“住手!”白衣侠士怒了,一掌拍在桌面上,“都给我回来吃饭。”
一场好戏就此打住,之隐不无惋惜的撇撇嘴。
真是可惜了。
这时门帘一撩,又进来了一拨人,之隐摇头瞥了一眼,心下一惊,忙将头往桌面一埋,接着使力在桌下踢了玄玉一脚,玄玉一恼,刚想发火,便被之隐伸手将头按到了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