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曼轻轻握住拳头,突然低喝道:“住手!”
那番妙夫人正看着宋意如挨打正看得解气,被叶曼一喝令,那俩掌嘴的小太监不禁手势一顿,妙夫人见他们扬着巴掌,手却迟疑着不落下去,怒道:“你们停下来干什么?继续给本宫打!给本宫狠狠地打!”
得了妙夫人的命令,那俩小太监扬着的手毫不迟疑地落下去,下手却是比前番更重。本来已经被打得满嘴鲜血的宋意如发出一声惨叫,喷出一口血。
叶曼又惊又怒。她虽是并不像一般闺阁小姐般娇怯,但是自小到大,何曾见过这么残酷的场面?见宋意如已经被折磨成如此模样,当下也顾不了,将那宋意如一把拉了起来,再次喝令道:“住手!你们全部给本宫住手!”
那两个小太监被她的气势吓住,不敢再打下去。
妙夫人横眉冷目道:“左昭仪这是在做什么?”
“再这样打下去,这宋采女怕是今儿个就丧命在此!万一这事是大家冤枉了她,这宫里岂不是又多添了个无辜的冤魂?”叶曼下意识地把宋意如护到自己身后。“太妃娘娘宽慈大量,不如等事情调查清楚之后,再处置宋采女也不迟。”
妙夫人和她针锋相对时,兰太妃一直是笑而不语,此刻方才道:“左昭仪这话自是很有道理。但是如今证据确凿,难道左昭仪是怀疑本宫冤枉了这宋采女不成?”
“臣妾不敢。只是臣妾觉得,行巫蛊之术罪名重大,人命关天,不该如此草率。再说,太后是宫中之主,今日之事,至少要先禀报了太后才行。”叶曼不软不硬地道。
兰太妃本自闲闲地玩弄着纤长的指甲,闻听这话,身躯微微一震,抬头看叶曼时,目光中有抹冷意闪过,嘴角却是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原来左昭仪是嫌本宫位份太低,没有处置宫人的资格?”
“臣妾不敢。”叶曼听得兰太妃这话语气已是不善,心中一惊,方知自己刚才失言。
她自小被国公当男子来养,论聪慧智谋并不在话下,但总归是年纪太小,在察言观色、谨慎言行上还是不够火候。想那太妃娘娘原本是先帝宠妃,原本是个气焰滔天之人,如今掌管着**,最忌讳的就是拿太后压着她,此刻叶曼醒悟到这些,当即有些尴尬道:“臣妾只是希望太妃娘娘能够高抬贵手……”
“不过是个小小的宫人罢了!难为左昭仪还如此费心。”兰太妃嘴角的笑意有些意兴阑珊。“如此一说,倒像是显得本宫在这后*宫容不下人!”
“臣妾不是那个意思……太妃娘娘!”
兰太妃缓缓地站了起来,斜睨了一眼那宋意如,眉目冷厉。“本宫自先帝在时就执掌**,如今已有二十余年。背后说本宫闲话的人,也非是一两个。但是本宫不怕这些闲言。对犯错的宫人,本宫仍旧是要严明处罚,绝不会姑息养奸!”
她提高了声音,喝令下去:“这宋采女在宫中行巫蛊之术,实属证据确凿之事,传本宫的令下去,将她羁押在冷宫。只等禀报了太后,再极刑处置!”
叶曼没有料想自己的求情不但没有效果,反而让兰太妃变本加厉地处置宋意如。
她拉住宋意如的手禁不住一直颤抖,那宋意如却轻轻挣月兑了她的手,抬起头来。“人各安天命,左昭仪不必再为意如费心。”她嘴角殷红的血流下来,她也并不去擦拭,眼中闪过一丝凄绝,她背过身子,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叶曼看着宋采女被一群太监们拖走,心中有股说不出的难受。
兰太妃瞧着她,冷声说:“如此一来,左昭仪觉得本宫处事还有什么问题呢?”
“既然太妃已经判决,臣妾自然无话可说。”叶曼站直了身体,好容易将胸腔中的一股气咽下去,亦是冷冷道:“如太妃娘娘没有其他事的话,臣妾告退。”
她回过头来,看到了在旁一直屈身跪着的满脸惶恐的李尚仪:“李尚仪,我们走!”
身后的凌霄宫里,妙夫人看着叶曼走出的背影,不屑地冷笑道:“当真还以为后*宫无主位,她这个左昭仪是后*宫之主了?摆明就没有把太妃娘娘您放在眼里。不愧是叶祖临那权奸之女,看她仗着父威的那副得意样儿!太妃娘娘这个下马威真是厉害!臣妾佩服万分!”
“她这种越是生于大贵之家,越是不容易驯服。”兰太妃看着她背影,摇了摇头,眼中的冷意却是愈发凌厉。“所以,本宫越发不能纵容了她,越发要让她吃些苦头。否则在这后*宫之中,如果让她一朝得意,将来前朝后*宫,岂不都是姓叶的天下?”
“娘娘,昭仪娘娘,你慢着点走!”叶曼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凌霄宫的,但一走出凌霄宫,她便再也抑制不住,只一路向前飞奔而去。李尚仪急着去追她,但是她却比不上叶曼练武的身手,却又哪里追得上,只累得气喘吁吁。
“真是太可恶了!”叶曼随手扯下御花园里一把花草,脑子里还想着刚才宋采女被太监们拖走的情景,心中顿时又有透不过气的感觉。顺手一掌向身畔的一颗树劈过去,那树苗初长成,被她一掌劈断,枝叶凋零。
“哈哈,这大清早的,是谁惹我们的昭仪娘娘生气了?”一个笑吟吟的声音传来。
叶曼回过神来,看李世穿着朝服,和一帮大臣们在不远处闲走。看着自己手上一大把扯碎的花草,想起刚才自己在众目睽睽下摧残御花园幼树的行为,她不由一下红了脸。
“给皇上请安。”她远远地潦草地向李世一鞠躬。眼见着众人走近,她转过身来欲回避外臣,却听李世笑道:“昭仪娘娘,别急着走,过来见过朕的几位大臣。”
叶曼正在后退,闻听李世的话又往回走,却又忘记自己刚刚折断的那棵幼树正横亘在自己面前,她今日穿的礼服下摆太长,一回头便绊在了那棵幼树零落的枝桠上。因为她盛装之下,头重脚轻,一时不留神,竟是脚下一滑,就有了摔倒的趋势。
她惊呼一声,暗叫不好,但是此刻再怎么用力已是迟了,只得咬着牙做好摔在地上的准备。却觉腰间一稳。“昭仪娘娘小心!”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她耳边。却是有只手从她腰间揽过来,将她的身子扶正。
她讶异地抬起头,对上一双冷肃的眼睛,心中一跳,情不自禁地惊呼出声:“萧大都护?”
“昭仪娘娘站好了。”萧劲苍却并不看她眼神,松开手后退一步,一张冷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低着头道:“微臣莽撞,冒犯了娘娘,请娘娘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