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采女张了张嘴，看了看叶曼，眼神有些飘忽。“采女？”她嘴角的微笑有嘲讽的意味。“这曾经是多么风光的称呼……”她喘了口气，苍白的脸上掠过一抹不健康的潮红，眼中的嘲讽更重，竟是带了些心如死灰的意味。“自从去年皇上将我打入冷宫，这宫里就再也没有宋采女了。宋采女她已经死了，她早就已经死了……”
她声音虚弱，叶曼用力地握住她的手，皱起了眉头：“宋采女，你感觉怎么样？”
宋采女却似是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般，目光飘忽，喃喃自语：“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意如罪人之身，从无侍君之意，是你……是你先招惹了意如。意如以色事君，色衰则爱驰。早知今日，悔不当初。我……我好恨……”
“宋采女，你感觉怎么样？”叶曼见她眼中瞳孔扩大，目光涣散，心中吃惊。再听得她这话，只觉心中凉薄到了极点。她有些惊惧地回头看向小月儿。
小月儿两手紧攒，面上泪痕未干，又有两行泪水沿着面颊滚滚滑落。“小姐，你别这样……”小月儿拉着宋意如的被子，将被子在宋意如身上偎好，强忍悲意道：“昭仪娘娘来看你了，娘娘给小姐你请了太医，小姐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怕是……怕是好不了了……”宋意如轻喘了口气，靠在厚厚的被子上，她的面容如同秋天即将凋零的落叶，眼神凄绝而飘忽。“意如这一生，从头到尾都是错……意如，早已生无可恋，一介贱命，死不足惜。只是……”她的眼神动了动，目光移到了小月儿的脸上，眼角有行泪水缓缓流下。“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是小月儿你。我连累你跟我受这么多年的苦。如今我快要死了，只是我死在了这里，还是连累了可怜的月儿你……”
“小姐，你不要说傻话！能够伺候小姐，是小月儿的福气！有小月儿在一天，小月儿绝不会让你死！”小月儿失声恸哭。
小月儿的哭声让叶曼跟着也心中一痛。心中烦躁，叶曼扭头向门外喝问道：“太医呢？太医怎么还没有到？”
门外的宫女一阵惊颤，这时听到外面小太监的声音道：“昭仪娘娘，沈太医到！”
“快让他进来！”叶曼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亲自掀了门帘。
便见一身太医官服的青年男子跟着小太监走了进来。见到叶曼，就躬身下拜：“下官见过昭仪娘娘！”
那小太监在旁絮絮叨叨地道：“可巧在御花园里遇到沈太医，奴婢就让他顺路过来……”
叶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去，让沈太医好好地给宋采女瞧病！”
那太监忙道是，缩了回去。沈太医拎着药箱过来。冷宫里的房间摆设十分简单，宋采女屋里家徒四壁，除了一张月兑漆的长桌外，竟然并无其他像样的家私。此刻那桌上放着小月儿煎好的药汤，见沈太医过来，小月儿将那药汤拿走，沈太医的药箱才得安置在上。
本来给妃嫔瞧病，得很有一番讲究。然而宋采女身在冷宫，便不讲究那些禁忌。沈太医的望闻问切，只一望，瞧得宋采女的脸色，他便是大惊，再拿手给宋采女号了脉，更是脸上变色，问道：“娘娘这病……已经有了多少时日？”
宋采女两眼涣散，躺在床上并无反应。小月儿在旁边泣泪道：“已经一年有余。”
沈太医面上神色郑重，在叶曼身前叩身下拜道：“昭仪娘娘，恕下官直言，这位娘娘的病，已是病入膏肓。下官无能，已经回天乏力……”
“医者父母心，你身为太医，没有一试，怎知就不可治？”叶曼冷声问道。
这时却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明知不能救，还要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救人，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姐姐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
叶曼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便是一凛。真是不想见到什么就来什么。她抬眼看着穿着金色华贵纱衣的妙夫人挑帘走了进来，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冷笑。
“下官见过夫人！”那沈太医急忙下拜。
“不必多礼。”妙夫人并不看太医，目光只锁在叶曼脸上，眉目间有浓浓的挑衅。“今日吹的是什么风？昭仪娘娘怎么有空来这里？”
“妹妹一样是居在宫中，难道就不知道宫中的消息？”叶曼站起身来，向前迈出一步，挑了眉头闲闲地看着妙夫人。“皇上命本宫协助太后统领后*宫，妙夫人不会不知道吧？”
“哦……”妙夫人恍然大悟般，捂嘴轻轻一笑：“姐姐不提，妹妹还真想不起来呢。妹妹真是该恭喜姐姐！皇上对姐姐正是隆恩深重啊！”
看她虚情假意的样子，叶曼冷哼了一声：“不知妙夫人今日来，又有何贵干？”
妙夫人瞟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宋意如，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昨日本宫和太妃娘娘已经去请了太后的旨意。这宋采女罪名已查实，按照宫里的规矩，要杖刑八十。本宫今日来，是特意来看看这宋采女有没有受这八十杖刑的力气……”
“杖刑八十？宋采女如今已经病得下不了床，妙夫人你觉得宋采女有没有受的这八十杖刑的力气？”叶曼直视着妙夫人，眼神凌厉。
妙夫人却并不与她对视，笑道：“这宋采女乃是**不祥之人。无论如何，已经留她不得。还请姐姐行个方便，让妹妹带了这宋采女去像兰太妃交差。”
她挑了挑下巴，示意身边的太监：“来人，把宋采女给我拖下来，带入凌霄宫！”
“住手！今日有本宫在此，看谁敢动手！”叶曼伸手拦住欲动的太监。转过身来，站在妙夫人面前。她身材高挑，比娇小玲珑的妙夫人高出半个头来。冷冷看着妙夫人，她缓缓道：“皇上命本宫协助太后统领**。此事本宫也有处决的权利。妙夫人此话，倒像是完全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妙夫人不把本宫放在眼里，难道连皇上也不放在眼里吗？”。
“姐姐有皇上撑腰，妹妹自然不敢。但是妹妹刚和兰太妃去请了太后的旨意。虽然皇上是一国之君，但论后*宫之主，应当是太后娘娘为尊。”妙夫人仰着头，美目与叶曼对上，毫不相让地和她针锋相对。“难道姐姐自认为受了皇上的宠爱，就不把太后放在眼里不成？”
叶曼心中一窒，妙夫人却是越过她，指着宋采女向左右的太监厉声喝令道：“太后懿旨，宋采女行为不端，祸害宫闱，容她不得，赐杖刑八十！把她给本宫拖出去！”
她此话并没有说完，只听“啪”的一声，叶曼的一记耳光重重地扇在她的脸上。
妙夫人模着火辣辣的脸颊，完全被叶曼这个耳光打懵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曼，道：“你……你竟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