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曼细想他这些话,心中亦是想到了这些细节,驸马都尉孙少宇,家族世代是书香世家,孙父为南唐一代文豪,孙少宇亦是饱读诗书。然他素日又有大志向,做了驸马后便官居驸马都尉,逐渐开始混迹军中。因他性格爽快,与京中各武将关系都不错。那些武将素日里受了他好处,又攀兰太妃的权势,是以逐渐他的势力便在京中成了气候。
孙家原本和嘉太师一家也有沾亲带故的关系,后嘉太师被李世撤掉官职,而兰太妃也在后*宫逐渐失势,孙少宇的势力集团不再如同往日般风光。那妙御史原本和他也走得近,然而妙御史手下的一些御史大臣,因弹劾镇国公,而被李世撤掉了一批。他感觉到渐渐逼近的危机,想到一朝天子一朝臣,倒叫他心中生出一股不平之气来。
朝堂之中,镇国公一手遮天,早已让他不满。李世不喜政事,孙少宇亦是听兰太妃说过,如今朝政几乎由叶家之女来把持,更是让他对叶家生出了忌惮之心。针对叶曼和镇国公,他虽是做了一些动作,然而李世却不大理会,这叫他更是生出了许多不满之心。
而妙夫人之死,便成了整个事件的导火索。
其实在宫变之前,一切的事情也都有征兆,只是或许南唐实在已安逸太久,叶曼虽是防了一手,却还是不太相信会有谋反这类大逆不道的事情会在眼前发生。等到事情发生了,她做出的防备终究是太少。大错酿成,一切已是来不及。
她看着李子愈,心中怅然。“你……我知道你素来与孙家走得很近。想必这一切,你之前早有耳闻。”
李子愈道:“是。”
她心中一颤。“既然你早已知道,你又为何不早说?”
李子愈却是神色冷淡。“他不过是昏君一个,我又为何要袒护于他?”语声顿了顿,他凝视着叶曼道:“我只是替你觉得可惜。他配不上你。”
“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叶曼脸上不由变色。
“当初若不是他横刀夺爱,如今你便是我李子愈的妻子,又如何会被他祸害,沦落到如此地步?”李子愈眼神阴沉,凝视着叶曼的眼神中却有一丝丝的入神。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似是想将她额边的一缕乱发给她理上去。
然而手还未触及叶曼的脸,叶曼便迅速地后退了一步。一脸警惕地看着他,她冷冷道:“李公子恐怕是会错了意。即便是皇上他不横刀夺爱,我也不会嫁与你。”
李子愈的手在半空中猛然一颤,脸上的表情也顿时僵住。许久,脸上才有淡淡的笑意漾出来。“这么说来,那些传闻没错……是你,是你心甘情愿跟了他的?”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是不是心甘情愿,如今我也不想再提。”叶曼转过身去。“我爹爹说过,你是一个好人。没有嫁与你,是我没有福气。然而如今,我已为人妻。还请李公子自重!”
她转身欲离去,却听到背后李子愈的声音绝望道:“如今是你有求于我,难道你就不会说一两句好听的话?”
“我只是说了我想说的实话。李公子,请多保重。”她拉开门走了出去。
身后李子愈看着她的背影,许久,方才失神地在座位上坐下。
从李子愈的房间里出来,叶曼微微吐了口气,却不知为何,心中突然起了很多烦躁。
正走下回廊,突见阴影处闪出一条人影来。她吃了一惊,捂住心口不由后退了一步。
突然听到秦昭压低的声音道:“别怕,是我。”
“可吓死我了……”叶曼看到秦昭,方才松了口气,靠在墙边,她微微苦笑:“怕是他不肯送我们出城了。洪公子在何处?我看我们不用求人,还是回去吧。”
“看来……你得罪了你过去的未婚夫?”秦昭眼神闪动间,向不远处的凉亭一指:“我打发洪先生去了那边。有件事我想告诉你,孙少宇也和白鹿书院渊源深厚,他的父亲大文豪孙密,是白鹿书院的创办人。”
“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叶曼瞧着他似乎话中有话的样子。
“李子愈虽也姓李,但素来和孙少宇交好。若李子愈愿意帮你,我们安全出城也便没有问题。”秦昭淡淡地道。“你何必在此刻拗着性子呢?识时务者为俊杰,聪明人不吃眼前亏。”
叶曼一阵气闷,看着他,并不做声。
洪彦斌也老远就看到了叶曼,迎了上来便道:“如何?你和李公子聊得如何了?他可否答应帮我们一臂之力?”
叶曼无语以对,只微微苦笑一声。
便在此刻,却听到李子愈那家仆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们公子叫小的转告诸位,请三位明日午时来此,公子会如三位所愿。”
“这真是太好了。”洪彦斌情不自禁地搓了搓手。
叶曼深感意外,秦昭却若有所思地向叶曼的方向看了一眼。
又听那家仆道:“如今时日已晚,公子请三位先回去休息。公子略感风寒,身体不适,不便相送……”
他话还未说完,便听洪彦斌热情地道:“李公子实在太客气。既然身体不适,自当好好休息。我们也不敢打扰李公子休息,就先行告辞了!”
又和那家仆寒暄了一阵,三人便出了李子愈的府邸。
一路上叶曼尚自纳闷,秦昭也是默默无言。只洪彦斌颇为兴奋地道:“真想不到事情会如此顺利。明日里左姑娘便可平安出城去,叫我也好放心。”
叶曼虽是不知道为何李子愈会帮助自己,然而看到洪彦斌一心为她的那份热忱,心中便有些感动。听他叫着自己左姑娘,心中更是满怀的愧疚。
她并不愿意隐瞒自己的身份,然而却又顾忌自己的身份会让他对自己生分起来,更怕自己这身份会给他带来麻烦。几次话到嘴边,却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次日午时,三人应约去了李子愈的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