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嬷嬷带着他们一行五人上了楼上的阁楼中,从那楼中往下看,果然却是将楼下的风光看得清清楚楚。一直紧跟在蓝衣公子身后默然不语的胡服男子颔首道:“就这间了!”
那蓝衣公子点了点头,又拍出一锭银子来,吩咐嬷嬷道:“只管将你们这里最好的小食和酒都拿出来,若是吃得好了,再有重赏!”
那嬷嬷难得见到出手这么大方的客人,笑得脸上都开了花儿,忙是道:“几位客官尽管放心。我王嬷嬷办事,可是叫人放心!”
胡服男子目视着那王嬷嬷颠颠儿地跑出去,择了靠窗栏杆的座位坐下。蓝衣公子坐在他的对面。而余下的三人,只恭恭敬敬侍立在一旁。其中一个面容清秀,皮肤白皙的少年忙是拿过桌上的茶壶,给坐于桌上的两人斟了茶水。
胡服男子拿起那茶水,喝了口漱口,目光便看向楼下大堂。“李公子所说的可准确吗?皇上他今日真的会来这里?”
蓝衣公子却看也不看那茶水一眼,只凝视着那胡服男子,压低了声音道:“是从张延张公公哪里得知的消息。以张延公公的为人,想必是绝不会胡言乱语来诓我们。”
胡服男子沉吟了一刻,略点了点头:“张公公的为人,我是绝对相信的。只是我却不明白,皇上既然深居简出,闭门谢客,又如何突然出入此地?”
那蓝衣公子看了他一眼,目光却有些嘲然。“昭仪娘娘想必也很清楚皇上的性子。皇上并非是那种甘于平淡的隐士。皇上,他耐不住寂寞……”
那胡服的男子似是被蓝衣公子的话噎了一下,别过脸去。只是此刻没有刻意伪装,他这转头的动作却是带有几分女儿姿态,再细看他面色粉白,皮肤细腻,两耳上隐隐有两个耳洞,而可以掩饰的咽喉上,却是找不到一点喉结的痕迹,显然可断定她是女儿身。
这却正是从京城一路赶到苏州的叶曼。她和李子愈到了苏州两三日,虽是寻到了李世所在的宅院,然而李世却从不见客,一行人竟是寻不到进入那宅院的机会。
好容易李子愈联络到了出门办事的张延,从张延嘴里得知了皇上即将带着新宠金妍儿在怜香院见客,李子愈便设计带了叶曼来怜香院堵人。
不久那王嬷嬷便亲自带领了十几名位美貌的姑娘,奉上来茶果点心。又叫那十几名姑娘一字排开。李子愈淡淡地扫了一眼,见那些姑娘无一不是浓妆艳抹,装扮得花枝招展,心中了无兴趣。只拿起新上的碧螺春来,给叶曼面前精致的瓷杯里斟满一杯茶。
只听那王嬷嬷夸耀道:“不是妈妈我夸口,我们怜香院姑娘的姿色可都是苏州风月场上顶尖的。这十二位姑娘,皆是我们怜香院里排得上号的。诸位爷若是看得满意了,便留下她伺候。想要她怎么做,全凭爷们的高兴……”
她话未说完,却见李子愈冷冷地抛出一锭银锭子来。
王嬷嬷大喜,热切叫道:“姑娘们走近点,让这位爷仔细挑。”
那些姑娘们闻言,却是一个个的面含春风地走上前来。其中一个容貌妖娆的却是胆子大得很,径自走到李子愈身边,只拿手按住他的胸膛,娇声道:“大爷瞧奴家可好?”
李子愈不着痕迹地推开她的手,却是看也不看一眼,只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这些个姑娘,都叫她们退下去。只请嬷嬷帮忙注意着些,不要叫闲人来打搅我们便成。”
“这……”王嬷嬷心中不成想竟有来风月场中不叫姑娘的人,然而她毕竟是个风月场上混久了的老油条,虽心中诧异,然看在银子的份上,却不再多嘴,向那姑娘使了个眼色。
刚才使出浑身伎俩的那妖娆姑娘显然是从未遭遇如此冷遇过,面上有些尴尬,得了王嬷嬷的眼色,有些不甘心地横了李子愈一眼,便扭着腰肢跟着王嬷嬷出了门。
“昭仪娘娘先用些点心吧。这里的点心茶水,都是苏州有名的……”李子愈将那些糕点各取了些,放在叶曼面前。他面色平静,仿佛之前那一幕,完全从未曾发生过。
倒是叶曼一直目送着那些款摆腰肢、百媚横生的女子们出门,却是若有所思地沉吟道:“原来这些便是温柔乡……果真是比宫中的女子要热情奔放……”
李子愈微微一愣,继而却是苦笑。想说什么,然看到叶曼略带哀怨的神色,却又顿时什么也说不出口。
目光随意地向楼下扫去,李子愈不由精神一振。只见楼下的入口处拥进一大群客人来。众人簇拥的中心,一位身着锦衣的翩翩佳公子拥着一位翠衣女子缓步走入。
“娘娘,皇上到了……”李子愈轻声道。
叶曼将目光望下面一扫,目光先落在李世身上。多日不见,他仍旧面如冠玉,修长的身段风流倜傥。多日不见,分隔那么久后,叶曼却没想到再见他竟是在这种场合,一时禁不住有些心潮难伏。然而待得她的视线落到他身边的那翠衣女子身上,心便渐渐冷了下来。
那女子生了张雪白精致的鹅蛋脸儿,身形十分娇小,削肩单薄、长颈如鹤。在如此的冬日,那女子锦绣的衣领去开得极低,里面露出碧绿色抹胸,沿边缀着洁白色的白绫。那抹胸裹着两团饱满柔软的乳峰,将那抹胸的图样撑挤得变了形,浮露出惊人的起伏,绣工再难细辨。略一走动,那两座水豆腐似的绵乳便颐忽忽地晃荡,令人目眩神驰,不忍须臾稍离。
她的五官虽不是极美,然而看起来却异常风情万种。与她那柔软的身段,很胸前那弹性十足,紧致高耸的双波相得益彰,却是既有少女的娇媚,又有**的妖媚。
“她就是金妍儿?”叶曼觉得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只深深一个呼吸,喘了口气。
李子愈默然点了点头。
叶曼目光只凝在金妍儿那对惹人注目的双胸上,嘴角处噙起一丝冷笑。“既然金妍儿已被皇上金屋藏娇,却为何不安分守己呆在家中,反而穿成这副样子,还来这地方抛头露面?”
“微臣实在不知。那只得问咱们的皇上了。”李子愈低下头笑了笑。“不过据说这金妍儿八岁入风月场,在这怜香院呆了十余年。即便是从了良,怕也改不了在此处的习性。想是终究也和咱们的皇上一样,也是耐不得寂寞的主。”
他的话音才落,却见李世携着众人早已一路上了楼。
那些嬷嬷们见着他,却是赶忙着奉承,却是比伺候叶曼他们更殷勤数倍,显是平日里并未少受李世的好处,将他当做财神爷一般。
李世一路看赏,他周边的那些人奉承着说些有的没的。只听一人嗓门大,却是笑道:“瞧这贵人出手,便是不一般。今日我们兄弟几个,却是沾着贵人的光。能够见着周绵绵一眼,即便是此刻就死了,那也是心甘情愿……”
只见余者哄堂大笑,却是簇拥着李世,去了楼上的豪华雅座。
叶曼正担心接下来却是再也没有办法瞧见李世的动静,然而却也巧。李世一行人去的那雅间,却与叶曼他们的雅间正是隔楼相对。从叶曼的视线看过去,瞧得李世他们进了阁楼,而那李世却正好坐在靠窗的位置。二人对望,却是看得清晰十分。
然而李世此刻心中正激动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与他隔窗的那人似曾相识,随意扫了眼,却是转移了视线。叶曼见他虽是看到了自己,却竟像是不认得自己,心中不可置信地怔了怔,继而却是有些心酸慢慢自心底泛起,叫她一时却是喘不过气来。
李子愈将她这一幕尽收眼底,目光也凝向李世那边,眼底冷光微微流动。
场下的大厅中,一桌桌的散客突然欢腾起来。场中本来有大型的乐舞队在演奏着欢乐的音乐,到了此刻,突然曲调一变,那乐声却是清淡得多了,变得颇为雅致。
楼下花厅的中央,如天女散花般飘下五颜六色的鲜花。
那些鲜花落了一地,楼下又垂下四面轻纱的白色帘幕下来。那些帘幕半透明,透过那些帘幕,依稀看得一个身形曼妙的女体,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场中的乐曲骤然停顿。然而众人只屏住了呼吸看那从天而降的曼妙女体。几乎没有人注意,那场中庞大的乐舞队早已是悄无声息地退下了场去。
有节奏的鼓点声响起,在那或快或慢的鼓点声中,而那曼妙的女体在半透明的帘幕中旋转着落地,却如那壁画中的飞天般,优美的姿态中透着诱人的神秘。
整个场中的人全部被这一幕所震撼,甚至半数以上的人都忘记了呼吸。
叶曼此生从未出入过这种场地,更是从未见过如此新奇的飞天舞蹈,只圆睁双目看着那帘幕中美妙的身子极尽诱惑地摇摆,扭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