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盯着他,仍是和煦地笑了笑。“我打赌你不会。人人都爱惜自己的命,包括你。更何况,除了拼命,我们还有更好的相处方式。何不试一试呢?我出得起价钱,你们也拼得起命,你们做流匪不也是为了银子?何苦白白无故地搭上你这一条命呢?”
那黑衣人首领紧盯着他,良久却是哈哈一笑:“好,这个交易我做了!你先放开我!”
“慢着。”秦昭手指间的银刀一紧,眼神飘向已将他团团围住的众黑衣人。“你的这些朋友们个个虎视眈眈看着我。恐怕只要我一松手,就会被乱刀砍死。我也是个怕死的人,所以在我们合作之前,先把话说清楚。”
“说吧。”听他这么说,那黑衣人首领反而悠然。
“首先,给我一匹快马。我暂时先有事,得送一个重要的人离开这里。”秦昭道。
“离开?谁知道你是不是缓兵之计?”那黑衣人首领撇嘴微微冷笑。“万一你离开此处,我们拿不到你的银两,反而连这次任务的银两都拿不到,那我们岂不是亏大了?”
“你放心,我会给你们留下我的令牌。在今日之后,你们去聊城等我,只要出示这个令牌,自然会有人接待你们。”秦昭从腰间解下一面金牌,放在那黑衣人首领手中。想了想,又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来,放在那块令牌之上。“至于这块玉,是我们皇族的美玉,是我父皇生前赏赐给我的,价值连城。我先将它交给你,算是定金,也算是交了你这个朋友。”
那黑衣人首领将那玉放于掌心,微一摩挲,双眼已是光芒大盛,显然他是个识货的人。“七皇子果然爽快。”他两眼神光一动。“我呼延豹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他向四面一看,他的那些手下便顺着他的目光后退了几步。他下令道:“你们去牵一匹快马来给他。所有人后退到五丈开外。”
那些人对他的话十分遵从,其中一个侍从去牵了匹马来,余者的黑衣人则闻言便向树林中退了进去。呼延豹目视秦昭,微微一笑:“如此,你该放心了吧?”
秦昭颔首:“不错。另外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告诉你,你这趟回去,怕是已找不到三皇子要酬劳了。若是我的部下们行动顺利,三皇子已成为了我的阶下囚。是以你们拿着我的令牌,只需要在源城安心等待我的归期便是了。”
呼延豹目光一闪,灼灼地盯着他。“看来,这趟生意我们失算了。若我们果真杀了你,回去也拿不到分毫的酬劳,那这笔买卖,我们却是真亏。好吧,你走吧,我们会拿着你的令牌,去源城等你。”
他将马缰绳递给秦昭,秦昭却并不着急放开他,却是向叶曼的方向扫了一眼,轻声道:“叶姑娘,现在安全了,你过来吧。”
叶曼一直在灌木丛中关注着秦昭的一举一动。从一开始的惶急和紧张,到之后情况急变的惊讶,到最后尘埃落定时对秦昭的佩服万分。
她没有料到在这样惊险的情况下,秦昭手下的亲卫队全军覆没,秦昭单枪匹马还能够在这些流匪的层层包围中,有惊无险地月兑险。
她从灌木丛中出来,走到那马匹前。秦昭的眼神在她脸上迅速闪过,随即便吩咐道:“你先上马!”他一手牵着马缰绳,一手仍是将那银刀顶在呼延豹的脖子上。他已疏忽一次,这一次他却不愿意在此疏忽,他绝不容忍叶曼在他这里冒一丝一毫的险。
叶曼爬上马背,坐稳。秦昭方才放开呼延豹,随即便是翻身上马,护在叶曼身后,手掌用力拍在马的臀部。那马却是一匹好马,撒开四蹄向前疾奔。这一过程如同行云流水,秦昭做得迅速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待得众流匪从树林中跑出来,秦昭早已是带着叶曼去得远了。
“大哥,没事吧?”
“要不要追?”
群匪看着他远离的背影,不由咬牙切齿,呼延豹却挥了挥手,抚模着秦昭留下的那块令牌和玉佩,面上露出了深思表情:“北秦七皇子,果然名不虚传。他比起其他几位皇子,怕是在北秦这场夺位的内乱中更有胜算。”
“大哥,那我们就此为他办事不成?虽是有利可图,但他这种方式……挟持大哥你,叫兄弟们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旁边那黑衣人凶狠地道。
“咽不下这口气也得咽,跟着他,我们有更大的利益。”呼延豹眼神中射出一道锐茫,冷冷地扫视着自己的部下们。“听我的命令,即刻回源城,原地待命。”
秦昭护送着叶曼,策马奔驰,一直到东方微白,他才松了口气。后方显然并无追兵追上来,他拉住马,看着东方微露出的日头,紧张得有些僵硬的全身才放松下来。
“快到韩城了……”叶曼看着他,亦是松了口气。
秦昭眼中的光芒顿失:“是啊,韩城快到了。又该到了我们分别的时刻。”
见他情绪突然低落下来,叶曼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想到即将分别,她的心中也有些窒闷的感觉,然而却避开了他的话题,笑道:“你的承诺做到了。我现在仍然安然无恙。”
“现在我们只有半日的时间在一起,我想最后一次问你,叶姑娘,你真的不愿意为我而留下吗?”。秦昭恳切地看着她,目光中有一丝不舍,有一丝哀求。
叶曼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垂下头去,目光黯然。“我二弟存威在韩城等着我的消息……秦公子,如今天色已大亮,却是正好赶路。”
“好。”秦昭目中失望更甚,他看着叶曼,终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他拉紧缰绳,打马奔驰起来。叶曼坐在他身前,感觉他身躯僵硬,虽是看不到他的表情,然而自此却再也没有听到他说上一句话。虽是很想打破这样让人难受的沉寂,但叶曼却找不出什么话来说。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
一直这样到了韩城,远远就可以看到韩城高高的城门,秦昭翻身下马,将马缰绳放在了她的手里。“我便不进城了。路途你也熟悉,代我像叶小将军问好。”
他说完这句话,却并不转身,只站在马下对她淡淡地一笑:“快进去吧。看着你安全地进了城,我也就放心了。却也不知道你我二人,以后还有没有相见的机会。”
听到他这句话,她心中突然有些惆怅。然而却并没有允许自己多想,她拉了马缰绳,骑着马向韩城城门走去。即将走进城门前,她下意识地回过头来,却见秦昭的身影依旧伫立在远方,仍旧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在明媚阳光的照射下,有几分寂寥几分孤独。
她心中隐约涌起些刺痛,然而却是不敢再停留,用力拍打着马匹,向城中疾奔而去。
叶曼赶到韩城大将军府时,府内正乱作一团。众将军聚集在此,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叶存武脸色阴沉,一言不语。整个大将军府却是笼罩在一片乌云当中。
叶曼的出现,却是叫这个乱糟糟境况更加沸腾了。她才刚刚走进将军府的议事正厅,众将军的目光已齐刷刷看过来。叶存武见到她,却像是久旱逢甘霖般,眸光一亮,迎上来便道:“大姊你可回来了!若大姊还不回来,此事可难办了!”
“如何?眼下的状况,可是出了什么事吗?”。叶曼看着众将军射过来的热切目光,不由心下一沉。然而却是怕什么来什么。
“京城出大事了!”叶存武也不含糊,言简意赅。“爹爹被削爵,由镇关王贬为镇国公,被皇上软禁在镇关王府。”
“什么?”叶曼听得身躯一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爹爹被削爵?被软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京城传来的消息,说是镇关王对上不遵,多次在朝廷上对皇帝出言不逊。不过据爹爹部下的心月复所说,真实的原因并非如此,而是因为近日镇关王在朝堂上驳回了萧劲苍的主张。”旁边一位将军忧心忡忡地道。
“萧劲苍?”叶曼一愣。这个名字她已很近没有听人提起。却没想到这次听到这个名字,却是与自己父亲有关。“这和萧将军有什么关系?”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如今的萧劲苍已不再是过去的萧劲苍。他深得皇上信任,并掌管了禁卫的兵权。朝堂上也有一半的官员被他拉拢,如今他在朝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隐约有要取代镇关王之势。皇上一向惧怕镇关王,此刻借着萧劲苍的风头,处处打压镇关王。如今只因镇关王反对萧劲苍增加江南百姓的赋税,皇上便大加斥责,将镇关王降职削爵,令王爷在家闭门思过。此举实在是不得人心,如今朝中议论纷纷,但结局如何,却未可预料。”
叶曼听得心中渐渐发冷,深深吸了一口气:“萧劲苍……却想不到昔日那正直沉稳的萧将军,如今会变成这样。增加江南百姓赋税?江南富裕,赋税本比其他地方要重。如今还要增加,却不知道这萧大将军安的是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