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九子时,漫天再次升起盏盏祭灯,照亮了云泽天际。离正月初十仅剩下一炷香的时间。不知道蔚太后在我的饭菜里下了什么药,让我全身无力,四肢酸软,只得像一只软脚虾似的毫无反抗之力便被人五花大绑的捆在了祭台上。祭司手握祭器在我身边又蹦又跳又唱又叫,一番祭祀仪式之后,正式准备送我去见如来佛祖。在看见祭司步步像我逼近,即将点燃我四周堆满的木柴之际,正准备绝望的闭眼等死,却发现他在一声闷哼之后便坠地晕死过去。
祭师闷哼了一声,在我眼睛刚闭到一半的时候便已经倒在了祭台旁边,手中握捏着点燃火的棍状祭器也滴溜溜的滚落到一旁,火星也因触碰到地面的积雪而熄灭。
我因全身乏力而只能低垂着头,焦距范围只能锁定祭台周边,却正好能看见脸朝地面而倒的祭司。只见得他倒地之后再无动作,左肩之上则有一支刻有盘龙纹路,嵌有金色箭羽的弓箭入肉三分,黑底祭袍之上隐隐沁出一团血迹。
一时之间,原本的安静被打破,没人料到竟会有谁胆敢坏了太后的好事,更不敢置信有哪个胆大妄为的竟敢当着太后的面行凶。
几个宫人也因祭司中箭倒地而此起彼伏的猪叫不止。我心中冷笑,想她们在一秒钟之前还津津乐道的准备看咱火祭,现在这般猪嚎似乎显得太过做作。
我用尽力气想抬起头来看看是哪位英雄豪杰将咱救下,却着实使不出一分气力来,只得作罢。一时间脑中竟忽然闪过阮暨岑拉弓射箭的优雅姿态,不禁感叹帅哥的影响力真真是犹如神仙放屁,非同凡响啊!
这边思绪尚在十万八千里之外飘荡,耳边却听闻蔚太后略带怒气却强作镇定的声音:“皇帝国事繁重,不早点歇息着,却到这祭神殿来作甚?”
一阵脚步声之后却又听闻齐刷刷的跪地声,再之后便是“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叩拜之音。
不禁有些吃惊,着实没想到保住咱小命的人竟是玄武帝。咱还以为……想来也是,那阮暨岑病重体弱的,就连拿双筷子都要手软,何况是拿刀拿剑呢?况且若真如蔚太后之说,今日正值正月初十,他自个儿都命在旦夕,又如何能分出点心思放在咱身上呢?这几日他不也对咱不闻不问的么?又怎会在这深更半夜之际‘天降’救我?看来咱还真把自己太当回事儿了!顿然觉得心有不爽,无论如何咱也算得上是他阮暨岑的挂名老婆,虽然并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但我入宫这几日却连句话也不派人捎个,也太不把咱放在眼里了。既是如此,回府咱便先休了他这没良心的病痨子。
“儿子本已准备入睡,却在方才接到宋知洲快马加鞭派人呈上的奏折,一时想起皇额娘留了嫡福晋在宫中相伴,儿子正巧想向嫡福晋证实奏折呈报之事,却听闻皇额娘带着嫡福晋来了祭神殿……”
玄武帝话语一顿,我便感觉到了他那双超强电力的眼睛在我身上梭巡片刻,遂道:“不知嫡福晋犯了何错触怒皇额娘,需得以身祭天?”玄武帝将视线移开,‘祭天’二字说得尤为突显。
“皇帝身为一国之君,朝政之事自然应当在早朝之时商议,**尚不能干政,更何况是亲王之内室,皇帝欠虑了。”蔚太后对祭天之事只字不提,恢复了惯然的优雅姿态。
“先皇遗旨儿子岂能不遵,不过此事相系云泽国运,必须要得到嫡福晋的亲口证实方可。”说话间,玄武帝已迈步走到祭台周边,进入了我的视线范围。却见他一袭明黄常服在身,上绣有日、月、星三种图纹,取其照临光明,如三光照耀之意。
这是咱第二次与玄武帝面面相对,相较上次见他之时所穿的那袭龙纹常服而言,今日的他则少了几分威严凌厉,竟多了几分如阮暨岑般的温文儒雅。
“何事如此严重,竟与云泽国运相关?与赵芸儿又有何干?”
之前由于惊吓过度导致脑袋短路,又有玄武帝这只帅哥养眼,耳朵几乎仅起到装饰的作用,得蔚太后重述,才总算是听清了玄武帝此番前来的意欲。从蔚太后提高半分的音泽听来,玄武帝的话似乎使她惊异不已。国之存亡皆系国运,国运胜,国则强,国运衰,国则亡。不过我的惊讶程度丝毫不亚于蔚太后,这云泽的国运干我啥事儿?咱不过只想当只米虫,又不是做蛀虫!
玄武帝踏上祭台,在距我仅余半丈之处停下,在我面前站了半晌遂道:“湘蔚县宋知洲呈上折子,湘蔚县今日未时出现异象,惊现奇石,而奇石之上则能辨出五字,乃是‘芸系云泽运’。”
“芸系云泽运?”蔚太后闻言之后再不能保持一贯的优雅镇定,一双杏眼盯得我只觉得凉风嗖嗖。“天下之芸岂止寥寥?皇帝何以认为赵芸儿便是牵系国运之芸?”却听到花瓶底鞋踏过积雪发出的吱吱声,直觉告诉我蔚太后正在朝我行来。
脑袋被人抬了起来,正好对上玄武帝那双颇具杀伤力的电眼。所幸咱眼珠子尚能动弹,只希望他能看得懂咱的‘眼语’。今日若能救咱升天,咱一定不辜负党和人民的期望,好生做一只称职的米虫,把自个儿养的白白胖胖,以保云泽国运昌盛。
在咱转眼珠子转到快要绝望之际,玄武帝总算开了金口:“解下嫡福晋身上的捆绳。”话音刚落,顿然失重,身子骤然往下坠去,直直落入玄武帝宽厚的胸膛。
在蔚太后一双美丽杏眼的注视之下却令我感到背脊发凉,玄武帝将我横抱而起,在几名随身侍卫的簇拥下离开祭神殿。经过蔚太后身边之时,只听到玄武帝用仅我三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廪亲王劫数已过,皇额娘无需再以嫡福晋祭天渡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