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欠的,今天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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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一入宫便去了皇后的鸾仪宫请安,却见淑妃与喻贵妃都在,便连硕亲王嫡福晋余氏亦端坐殿内,心中不免起了疑惑。逐一请过安后,又与余氏行了平礼,皇后便在余氏身旁替我指了座位。
皇后面上永远挂着端庄适宜的浅笑,正红色的吉服上绣着精致的凤穿牡丹纹样,飞天髻上有双头曲凤金步摇,稍稍一动,两侧垂肩的金色流苏便随之晃动,发出细细悦耳的脆响声。举手投足间皆有一种迫人的母仪,顾盼间亦是神采飞扬。
淑妃气色也是极好,很是润泽,虽复受了荣宠,打扮却不出挑,只是一袭紫罗兰花卉锦绒綉服,头上简单挽了螺髻,以翡翠宝簪略做点缀。婉贵妃则穿扮得中规中距,衣裳发饰皆是一色宝蓝,沉稳而不失尊贵。
我方一坐好,抬眸正见淑妃含笑看我,我回她淡淡浅笑示意,遂侧身执起橡木小几上的茶盏浅浅饮下一口。转盼间眼神所及之处正好瞧见余氏双手覆在膝上,不易让人察觉的紧紧拽着手中锦帕,身子有些微不可见的颤抖。她面上略略有些泛白,额上有细细密汗,若非我与她坐得这般近,亦是很难察觉得出她此刻的异样。
我头脑尚还有些发昏,虽早早饮下一碗浓稠的姜汤,把身子的热生生压下,然来时出了一身细汗,此时里衣润湿得令人难受。我只盼着早些散了,亦是不动声色只做不见。
稍过半晌,便见得喻贵妃被两名宫女左右搀扶着进了殿来,打扮也是异常雍容妩媚,一袭海棠红吉服于身,五彩孔雀绣得惟妙惟肖,似要展翅而飞,双环望仙髻上亦是以金步摇为点缀,艳光四射有直逼皇后之势。她向皇后略略福一福身子,旋即盈盈笑道:“臣妾自打有了孩子便嗜睡得很,本该早些来的,还请姐姐不要责怪。”
皇后笑容亦是端庄,柔声关切道:“妹妹怀有龙裔,自是辛苦一些,便莫要行这虚礼了,快快起身吧。”
喻贵妃甚是自得,盈盈站直身子,便被贴身宫女簇拥着落下坐来,径自与婉贵妃闲话起来。我略略抬眸看着凤椅上端坐的皇后,不由得自嘴角划过一抹淡淡的笑来。喻贵妃与皇后同期入宫,容貌更是绝佳,这么些年来一直圣宠不衰,如今又怀上了子嗣,尊贵更胜以往,想必皇后此刻心中亦是怄极了吧。
皇后见众人俱已来齐,方才笑容可掬的说:“今日让各位妹妹来,是想同各位妹妹一齐商议一下腊八节的事宜。”
听皇后这么说,我心中狐疑更深,节庆事宜向来以皇后定下便是,皇帝、太后过目即可,今日如何会专程为此时召集各宫娘娘前来,况且以我与余氏身份更无资格谏言。
皇后见无人言语,笑道:“不知各位妹妹有何好的提议?”
喻贵妃闻言一双凤眼微微向上飞起,意态闲闲的拔弄着腕上的玛瑙串珠,看了一会儿,才对着皇后浅笑道:“宫中节庆事宜素来由姐姐定下便是,哪里轮得到妹妹们谏言的。”她的话未免太过直接,婉贵妃听后面色不由得微微一变,只飞快垂下眸去。
皇后丝毫不为喻贵妃的话动气,吟吟道:“如今边疆战事告急,国库紧缺,一切节庆本该暂先缓缓的。只是太后近日身子有些不爽快,皇上亦整日商议国事劳心伤神,也正巧借着这腊八节热闹一番,让太后与皇上舒舒心。”她略略停顿,微微一笑道:“只是需不得同往年那般奢华隆重,简单热闹便好。各位妹妹聪慧,自然能想出一些好点子来的。”
淑妃这才如同醒悟过来,轻叹一声道:“边疆战事的确惹人烦心,臣妾自当竭力与姐姐分忧。”喻贵妃闻言,轻“嗤”一声,不再言语。
淑妃只做未见,想起什么似的看我道:“听闻嫡福晋自请免去将军府有品级者一年俸禄以充国库。真是让我觉得汗颜。将军府一干忠烈实乃可敬。”淑妃说得真诚,这话听在我耳中心口却益发难过,只紧紧握着手中茶盏,暗暗告诫自己,绝不能意气用事。
按捺住情绪,浅浅一笑道:“臣妾不过是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淑妃娘娘谬奖了。”
皇后亦是嫣然一笑,旋即侧身对余氏道:“硕亲王领兵亲战,亦是苦了你。待硕亲王胜战而归时,亦是你的荣耀。”
余氏缓缓起身,垂眸低声道:“臣妾并不觉苦。”皇后只满意点点头,便撇下我们,与各宫娘娘略略商议着腊八节礼庆事宜。
里衣湿润润的贴的身上,自背脊透着一股子的凉,头亦愈发发昏起来。手中的茶盏差点拿捏不住。只觉得殿内窒闷得紧,心口一阵一阵的难受。
过了片刻,只闻皇后和蔼的说:“如此这般,腊八节的筹备就得劳烦各位妹妹了。”众人恭恭敬敬的答了“是。”只有喻贵妃略略露出了不屑之色。皇后又问贴身宫女婉茹道:“太后那边怎么说?”
婉茹恭顺答道:“太后身子不爽快,正睡着呢。”
皇后点点头,笑着对众人说道:“既是这般,就不便扰了太后休息了。听秋兰说园子里的四季海棠今儿个正开得繁了,不知各位妹妹有没有兴致陪本宫一同去瞧瞧?”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福礼,陪着皇后在廊桴下赏花。鸾仪宫庭院里种了多种应季的花木,虽不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但庭院里的瓜叶菊、四季海棠、香雪兰亦是争奇斗艳,开了满院子的花团锦簇。
淑妃颇受圣眷,却素来打扮得素雅,偶尔欢言两句,却亦不出众。婉贵妃也只偶尔附上几言,多是静静赏花。郑贵嫔因太后寿宴惹了玄武帝不快,被冷落多时,兴致缺缺随在众妃嫔之中。唯有喻贵妃风头正盛,非旁人可及。加之怀有身孕更是矜贵无比。若能一胎索男,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人生如戏,眼前之人又有哪一个不是在演戏呢?皇后明明恨得要死,却要装出一副欢喜关切的模样来。淑妃又何尝不明白皇后心思,却依旧要在她面前乖巧顺从。婉贵妃谨言慎行,却也不是柔善可欺之辈,若不然,贵妃之位又如何能坐得这般安稳。郑贵嫔不过一时消沉罢了,一有机会必定能翻身复起。
我只默默随在最尾,冷眼看着被众人簇拥的喻贵妃,不自禁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此时此刻她的风头未免太劲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