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会叫她将军的人只有他一个。
丁琛把衣服裹在身上,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探出头,见他嘴角有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容,而目光广阔辽远的看着湖面。
他将她牢牢捆在怀中,不容丁琛有丝毫挣扎,没好气瞪着眼睛道:“陆绝辰,你放开我!”
这时,他才倏地回过神了。眼睛里划过微微的错愕,像是被风吹过的湖面。
“看在你这次帮了我的份上,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可是如果有一次,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丁琛三下五除二的穿好衣服。
陆绝辰不答,只是望着湖中的月亮的倒影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真是狗咬吕洞宾,丁琛,如果你不好好给我道谢,不要指望我下次帮你喔。”
“不可能有下次……”话音未落,脑袋一阵眩晕袭来,丁琛扶着脑袋,再次感觉到之前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
“你怎么了?”见她的眉头皱成了几座连绵的山峰,他站起身询问道。
丁琛摆摆手,示意无事,可是这时不止是头痛,就连心口也是一阵缺氧性的窒息,尽管如此,她也迈着步子向燃着点点星火的营帐走去。
摇摇晃晃的身子,让陆绝辰站起了身,双手环胸,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我倒要看看这个家伙能逞多久?
没走几步,就看见她身子一晃,硬生生的摔倒在了地上,扬起一地尘土,随即不省人事。
他面无表情看着那张在月光下撒发着淡淡光辉的鬼面脸颊,突然一丝惊愕从脸上闪过,这张脸初看是鬼面一张。
可是多看几眼后,却全然是另一种的感觉。这些伤痕非但没有使她变得难看,反而增添了几分英气,脑海里蓦然出现一个念头,这是一个美少年,绝顶的美少年!
见人无数,却从来没有一个人的脸会让人产生如此奇妙的感觉。
三年间,这个人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又去了哪里?为什么无论怎么寻找,都查不到关于她的一点踪迹呢?
山洞一别,三年无信。
有时候,他自己都不禁怀疑,是不是记错了那枚护身符的位置,失手杀了她?
少顷,他将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然后弯振臂将她横抱在了怀里。湿漉漉的头发搭在他的手上,湿润的触感让他不得不从记忆的储蓄柜里拿出一些旧东西。
曾经为了一个丫环的死,她的睫毛曾如此被泪水浸湿,就像此时在月光下的黑丝一般,在烛火下反射着晶莹地光芒。
那时他就坐在不远处的大树上,事不关己的看着这一幕,只是面对丁琛的歇斯底里,提出了小小的疑问。
喜欢一个人到底是感觉呢?
有人说,你爱她就是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她一切安好。
那时不懂,至今仍是不懂。所以人都是一个自私的,怎么可能付出自己的性命去换另一个人一切安好呢?
越来越明亮的营火,让他收回了思绪,穿过栅栏,向最大地营帐走去。帐帘刚刚放下,那些站得纹丝不动的士兵,突然聚成一团,露出了然于心的笑容。
“喂,我说了,二皇子一定一个月就受不了,你们还不信。快快快,拿钱,拿钱!”其中一人伸手道。
另外几人,心不甘情不愿的从怀里掏出了银子,嘴里一个劲抱怨:“二皇子怎么能这样呢……”
“我怎么样?”
“我说你……”说话的士兵连忙捂上嘴,急忙回头,对上了一双冷清无波的星眸。
陆绝辰面无表情道:“把你们刚才的话再说一次。”
几人挤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笑容,“我们,我们,什么都没有说……”
良久,他单调的表情都没有一丝改变。
见状,连忙跪了下来,哆哆嗦嗦的说:”请皇子饶命!”
“下次再多嘴,我就把你们的舌头割下来。”说完,转身离开。
轻轻地一句话,却让他们惊出了一身的汗。
陆绝辰掀开帐帘,走近内营,只见丁琛呼吸急促,面色发青的躺在软榻上。
这是缺氧的征兆,看来是裹布裹得太紧的原因。不由多想,他伸.手解.开了她的衣.扣,一颗、两颗、三颗……
褪去外衣,解开中衣的系带,稍稍迟疑后,随之月兑了下去,只剩下缠在她胸前的裹布。
盈盈一握得腰肢在此时展露无疑,皮肤宛如白瓷,他将棉被盖在她的身上,然后凭着感觉解开了裹在胸前的布料。
如果说一点儿想法都没有,那他就绝对不是正常的男人了。
尽管时常轻薄她,但绝不会趁人之危。
少顷,残留着余温却湿漉漉的裹布握在了他的大掌间,这份凉薄顺着手臂一直浸润进心底。
随即将裹布搭在一旁,拿出金疮药,理开如水的发丝,轻轻涂抹了上去。
他一边擦一边吹,生怕会弄疼了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是在碰一个易碎地瓷器。
半饷,他转身走出了营帐,而在软榻上睡熟的少年眼角突然流下了一滴泪,匆匆划过脸庞,恍若划过天际地流星,转眼便无了踪影。
清晨,草尖上滚动着晶莹的露珠,天边朵朵白云如雪,时不时划过两只自由飞翔的鸟儿。
距离那一夜已经半月之久,每每想起,丁琛的心里总会产生一些异样的感觉。躺在草堆上,望着蓝天白云,狠狠地啃了一口馒头。
那夜,思绪无比清晰,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睁不开。至今都无法理解为什么最后他会拖一张棉被盖在她的身上,这个人明明……
“王罕,你在这里啊。”一个充满朝气的声音打断了思绪,丁琛立马坐起身,半月间对这个称呼已经习惯了。
来人则是伍染,丁琛礼貌地点点头就欲离去,对于他,有着太多的愧疚。愧疚到不敢面对那张热情的脸庞。
她知道,这个人和她说话是见她被所有人孤立而可怜她。尽管明知朱书生不会轻易放过他。
“王罕。”他出声挽留道。
丁琛回头,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露出一个淡淡地笑容。“伍大哥,有什么事你说吧。”
突然他的瞳孔一怔,欣喜若狂的抓住丁琛的手。“我第一次看见你笑得这么自然呢!”
她又是淡淡一笑,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出来。“如果你没事,我就回营帐了。”
“王罕,你认识一个叫丁琛的人吗?”。见她转身,伍染连忙出声问道。
轻轻摇头后便急步离开了。时光冲淡了记忆里的脸,却没有模糊记忆里悦耳的名字。丁琛害怕这个人认出她,因为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脸面面对。
以至于当时到底发生了都不敢问。
丁琛匆匆回到营帐,朱书生和熊壮几人正在打牌。不动声色地走回床位,却被一个万般粗鲁的声音唤住:“丁王罕,快拿点钱给老子应应急!”
这半个月,无论是他们骂她,还是打她,她都不曾发过一次脾气,再加上身体单薄的原因,所有人更是变本加厉。甚至有脏衣服都让她洗。
她的确洗了,把衣物晒在竹竿上,然后泼上脏水,就大功告成了。
丁琛浅浅一笑,“对不起,朱大哥,我没有钱。”
之前还和丁琛以兄弟相称的熊壮,此时正坐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像没有听见一般,目光死死钉在牌面上。
朱书生因为输了钱正在气头上,刚好想找人出出气,而这句话正中下怀。他把手中的牌向桌面上重重一摔,拉着她的衣领道:“你再给老子说一声没钱!”
丁琛正欲说话,一个略带讨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大哥,他的确没钱,小弟刚好有……”
说着,伍染的手就向怀着掏去。蓦然,手腕被紧紧一握,抬头便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不要给。”
声音越小,但在这狭窄的营帐中,足以传遍每个人的耳朵。
“你说什么?”朱书生的手又是用力一扯,瞪着眼睛,表情凶恶的问道。
此时,朱书生扯着丁琛的衣领,而她握着伍染的手腕,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画面。
“你们欺负我可以,但是不准碰他!”她的另一只手精准地抓在朱书生的手腕上,用力一捏,这个大汉便求爹爹告女乃女乃的惨叫起来。
丁琛没有一丝表情看着他,手上的青筋凸现。“朱书生,就算你把口水吐在我的脸上,我都不会反击。可是只要你碰伍染,那我绝不会就此罢休。”
这句话让众人面面相觑,最惊讶的还是伍染,原以为这个人什么都不在乎,可是竟为了他……
他怎么可能知道,在丁琛心里他一直是她的兵,保护他,只是在履行三年前的誓言而已。
“哟哟哟,你先放手,有话我们好好说!”朱书生连连惨嚷道。
闻声,她将他向后一推,随即放开了手。谁知刚放手,朱书生脸色立马就是一变,“还反了你这个娘娘腔了,妈.的,全部给老子上!凡是动手了的人,都给白银一两!”
一听有钱拿,原本还有些胆怯的士兵们,立马变成了猛虎下山,毫无畏惧!
丁琛下意识的退到伍染面前,“待在我的身后,哪都不要去!”
伍染微微一愣,那一刻仿佛在这个单薄的男子身上,看见了那个在月光下微笑的少年。
有一种莫名的安心感。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