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厉的风无止境的咆哮着,杂草哗啦哗啦地摇曳,天空是一片不见光亮的黑,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寒冷,毫无留情地包裹着她。
看着他被风吹动的衣袂,吹皱的眉眼,魅娘强挤出一个笑容,唇蠕动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眼中的讥讽慢慢加深,随即化作一抹邪肆的笑意。接着转身而去,身影慢慢与黑暗相融,直至不见。
魅娘缓缓蹲,失魂落魄地看着地面,细如鲜藕的双臂用力地抱住双膝,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自己和那些曾被自己鄙夷的女子是没有区别的。
不是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泪从眼眶急速的跌落的下来,砸在地上,然后被风土掩埋,成为了往事。
“姑娘,女人的泪是很珍贵的噢。”一个温润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连黄金都比不了的。”
她的手背在脸上用力一擦,两行清泪随之消失。眼眶还是红红的,可是表情已经恢复了之前的从容不迫。袒露着的肩头散发着香酥入骨的妩媚。
转身,借着不远处帐营的火光,看清了站在自己身后的是一个黑衣人,黑布掩住一半的容颜,只剩下一双眼睛用如天际云朵一般柔软的望着自己,有着无限的温情。
魅娘瞳孔一怔,向后退了两步警惕道:“是南国的探子吗?”。
黑衣人闻声轻笑,微微施礼,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一股儒雅气息。“姑娘,我是不是探子并不重要。只是看到如此娇媚的人儿流泪觉得心疼而已。”
那张时常洋溢着如花笑靥的面颊,在此时绷得紧紧地,对他刻意的讨好听而不闻。“滚。姑女乃女乃今天没心情抓你,你也别逼姑女乃女乃对你动粗”
“是吗?”。黑衣人非但不走,还微微侧头道:“我也正好想看看这么美丽的姑娘动起粗来是什么模样。”
话音未落,一掌已经向他劈来。黑衣人不偏不倚地站在原地,仿佛根本就不把这一掌放在眼里。
正纳闷之时,突然感觉腰上一麻。手在距离黑衣人脸庞一个食指宽的地方被迫停了下来,身体动弹不得,甚至不能回头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衣人绕过面前的那只手,用手指来回抚模着那张娇艳的面容,“姑娘这般曼妙的人儿,他居然都会拒绝,真是有眼无珠呢。”
“不准你说他他不是你这种男人可以随便说得”尽管刚才对自己那般薄情,可是依然不允许任何人说他一分一毫的不是。
在她脸上来回抚模的手指蓦然一顿,眼眸中有些微微地失落。“我只是帮姑娘委屈。”
“本姑娘的事不需要你来管”恶狠狠地瞪着他道:“你把穴道给我解开”
“这又不是我点得,我怎么解得开呢?”耸耸肩表示自己对此无能为力。“姑娘,要去哪里我背你去吧。”
“不需要。你走就可以了,大不了我就在站在天亮。”定住心神,立马感觉到十几个高手的内息在周围围绕着,这一刻便知道这个人的身份绝不是探子这么简单。
“我舍不得呢。难道姑娘不想听听对你这般薄情的男子,对另一个人会说什么吗?”。询问的声音带着一抹从未感觉到过的温柔。
撇开头,看着另一处闷声闷气道:“没兴趣。”
“是吗?那算我多管闲事了,打扰了。”他抱拳,向着周围喊道:“把姑娘的穴道解开吧。”
蓦然,身体一松,这让她一个重心不稳地向前倒去。黑衣人连忙伸手将女子抱住,关切道:“你没事吧?姑娘。”
长这么大,从没有一个人如此关切的问她如何,更不会有人把她当做一个女子来询问。
见过那么多的男人,可是对她却都是。唯一一个心甘情愿交付的,却不稀罕。
想起这么多年的岁月,她突然就哭了。为他受伤,为他奔波,为了他的完成期待,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关心过一句。
永远都是不带任何感情的感谢。谢谢。
如今更是变本加厉的把她视为陌生人。
泪隔着衣衫,依然渗进了他的心里。手轻轻地抚模着她的秀发,柔声道:“姑娘,有什么事跟我说吧。不要哭了,姑娘的泪比黄金都贵。”
被拒绝的女人总是脆弱的,只要有一个人愿意做救命稻草。那么无论这个人身份如何,都不忍心真正的拒绝。
“我想去听他和另一个人说了什么。”芊芊玉指握着他的衣领,心中的脆弱在此时展露无遗。“可是我不敢一个人去,我怕我会失控,做出让他讨厌我一辈子的事。”
“那我愿意陪姑娘去。不管是哪里,我都陪着你去。”手从她的秀发滑到腰际,“哪怕是刀山和火海。”
“你不怕我把你骗进去,然后叫人把你抓起来吗?”。
“无所谓,只要姑娘会觉得快乐。那么我的命又算作什么呢?”他的声音真诚而真挚。
魅娘的脸上勾起一抹苦笑。“我这样的人不值得。”
“不管别人怎么看,我觉得值得那就是值得。”放开怀里温软的女子,浅笑道:“我们去吧。”
此时魅娘觉得自己疯了,竟然会带这个敌军的探子去军营,并且是将军的总营。可是此时除了他,再也找不到任何依靠。
如今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如此的孤独,却浑然不知。像一个戏子因为别人嘲弄的笑声而沾沾自喜。
这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知道的却这么晚。
魅娘牵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向军营里走去,殊不知黑布下是多么嘲讽的笑容。
营帐之中,灯火通明,凌厉的寒风被挡在帐外,房中温暖如春。
一个男子全神贯注地看着笔下的竹简,时不时皱起英气的剑眉,可是如此依旧俊美的一塌糊涂。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她就站在通过营帐这个没有遮掩的小洞,看他时而皱起的眉头,时而沉默失神的双眸,时而微笑的唇角。
不知不觉,已经养成了如洗脸一般的习惯。一个可怕的习惯。
可是这一次,她的目的不是他,而是睡在床榻上,传出熟睡的呼吸声的鬼面男子。
黑衣人站在她的身后,目光和她的一样停留在男子熟睡的面容上,可是他的眼睛里没有如女子一般的恨,只有一片蓦然失神的空洞。
“陆绝辰,你还没有睡么?”熟睡的男子坐起身,然后揉着眼睛,满脸迷茫的表情。“熬夜对身子不好噢。”
原本专心致志的男子闻声抬头,放下手中的笔,浅笑道:“我是在等着将军催着我去睡觉呢。”
刚从深度睡眠中醒来的丁琛,整个脑袋都如盘古开天时一样混乱。穿好鞋,像一个刚学会走路小孩子,一摇三晃地走到陆绝辰面前。
“我要放水。”
这让他哑然失笑,指着帐帘。“将军说这句话,是暗示着要我陪你去吗?”。
“啰嗦,本将军知道在哪里。谁要你陪啊。”话是对陆绝辰说得,可是面向的却是帐帘。
无奈地摇摇头,眼底却是温柔。站起身,走到丁琛面前,这时才发现那双眼睛还是闭着的。
轻轻牵过她的手,轻声哄道:“好好好,我的将军什么都知道。不知道的是我,麻烦将军带我去。”
“恩,这还差不多……”她眯着眼睛嘟囔道。不分左右的拉着陆绝辰就往一旁的书桌撞。
“这边,将军。”连忙把她拉回来,换了一个方向后将她推到自己身前,双手放在她的肩上。“现在将军放心的带我走吧。”
丁琛似梦非梦地点点头,然后抬步走了出去,而陆绝辰在身后连忙掀起帐帘。唇角始终都是一抹宠溺,没有一丁点儿的不耐烦。
这让帐营外的两个人同时沉默了。
良久,魅娘抬起头,看着寂静的夜空,声音透着一个深入骨髓的寂寞。“原来他不是不会说情话,只是不会对我说而已。”
他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我曾以为他这样骄傲的男人永远不会对任何人顺从,不会哄任何人开心。现在才知道……他只是不爱我而已。”魅娘背倚着营帐,垂目间,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悄悄滑落。
良久,都不见一丝的回答。疑惑抬头,只见黑衣人同她一样,埋着头,黑布之下,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你怎么了?”用手肘碰碰他,像是在询问一个旧友。
“只是想起了一些事。”他的声音嘶哑无力,让人觉得黑布下的脸一定也是极其苍白的。
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愫在魅娘的心间蔓延,对这个人的好感不由又上升了几分。可是随即心里的愤怒也越烧越焰,连刚才的难过都一并烧毁,只剩下满心的愤怒。
“我想让这个人爱上我,我该怎么办?”魅娘抬头问道,丝毫不把这个身份不明的男子当敌人。
“你还不准备放弃吗?”。黑衣人的语气里含着微微的惊讶,可是随后惊愕褪去,双眸中又恢复了那种淡淡的温情。“首先是让那个刀疤男人离开他。不择手段的让她离开。”
这句话让魅娘的眼底一沉,若有所思地重复道:“不择手段……”
男子黑布下的笑容也愈加的阴冷,可是被嫉恨蒙蔽了双眼的她什么都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