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馨见叶知雅面色尚好,倒是皇甫岐面色不虞,怕皇甫岐因为维护叶知雅一时说了过激的话得罪了花城郡主,彻底失去了靖王爷这个强援,便上前一步,笑道:“是我看知雅一个人对京城不熟悉,花冤枉钱买了东西事小,到时候迷路了回不来倒是件麻烦事,所以让岐儿跟着去照应的。”
说完,未待花城郡主答话,皇甫馨就接着说:“倒是容容也要凑热闹,非要一起跟去。对了,郡主先前不是跟着一起出去的吗?怎么最后没一起回来?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
花城郡主脸色一暗,拿话岔开了先前那场让自己尴尬的事:“对了,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一点出发吧。公主要一起去吗?”。
皇甫馨没有立刻回答,先是看了皇甫岐一眼,见皇甫岐几不可见地摇摇头,便笑道:“我就不去了,容容今儿个冻着了,我得给她弄点姜汤暖暖身子,早一点休息。”
花容闻言嘟着嘴,表达对皇甫馨私自决定不让她去靖王府的不满,但是从小乖巧懂事的她,也没有闹着非要去,只是委委屈屈地捏着皇甫岐的衣角不放。
“容容乖,我和你知雅姐姐去去就回,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你最喜欢吃的街东的馄饨。”皇甫岐模模花容的小脑袋,笑着说。
花容果然被收买了,立刻点点头,跑到皇甫馨身边,朝皇甫岐和叶知雅摇手作别。
上了马车,三人一路无话地到了靖王府。
叶知雅对于花城郡主没有在马车上趁机占皇甫岐便宜的事表示十分地惊讶,她还以为以花城郡主的个性会在马车上趁着路上的磕磕绊绊故意吃皇甫岐豆腐呢
跟在花城郡主后面,叶知雅看了看身边的皇甫岐,心底有些不安,靖王爷是何等样的人物,连皇帝都要让他三分,她怎么能得罪得起?而且,从靖王爷邀请他们的时间和花城郡主亲自来接人这一点看来,叶知雅百分百确定,这压根儿就是鸿门宴对于将要发生的事,叶知雅心底充满了惶恐和不安。她可以坚强地面对一切困难,但是这绝对不包括专制的皇权和强大的武力。
皇甫岐悄悄握紧叶知雅的手,给了她一个宽心的微笑。
叶知雅点点头,长舒一口气,心想,不管怎么说,皇甫岐都是皇子,自己也是皇帝亲封的赤泉县主,靖王爷就是胆子再大,也不会跟皇帝直接为敌吧。
花城郡主呢虽然走在前面,看不见叶知雅和皇甫岐的互动,但是大约是因为她太关注皇甫岐的关系,竟然可以感觉得到皇甫岐和叶知雅之间的默契,这让她愤怒不已。
“哼,你们就得意吧,等一会见了我爹,看你们还怎么得意”花城郡主在心底怨愤道,脚步踩得更重了。
在叶知雅的想象里,靖王爷既然手握重兵,那应该是一个赳赳武夫,一脸的严肃和孔武有力,但是见了面才知道,眼前的靖王爷竟然是一尊温和的笑面佛,身材微胖,而且脸上总是挂着微笑
叶知雅心底一沉,直觉这样的靖王爷更加难以对付。
“臣见过九殿下。”靖王爷没有想象中的骄傲蛮横,反而恭敬有礼地先给皇甫岐问安。这让叶知雅心底又是多了一层戒备。
皇甫岐倒是大方地扶了靖王爷一把,笑道:“靖王爷如此,真是折杀我了,试问这天下间谁不知道华夏朝能有如今的太平盛世,靖王爷您居功至伟呢”
靖王爷又是谦虚了一番,然后才像是刚看到叶知雅一般地惊异地问:“这位就是皇上新册封的那位赤泉县主吧听说她可是为人至孝,足以做天下间为人子女的典范呢”
叶知雅微微一笑,朝靖王爷施礼问安道:“见过靖王爷,王爷谬赞了。”
靖王爷笑着,又夸赞了叶知雅几句,便让皇甫岐和叶知雅坐下,先吩咐完下人去备饭,才又闲话家常起来。
“听说县主是跟随九殿下一起来京的,那不知道京城比之赤泉,有何不同啊?”靖王爷笑呵呵地问。
叶知雅也报以微笑,斟字酌句地说:“京城身为帝都,在天子脚下,坐拥天下富贵繁华,自然不是赤泉那种乡野之地可以比拟的。”
靖王爷笑笑,说:“那是自然。只不过,乡野也又乡野的妙处。听说县主一家在赤泉也算是显赫,那不知道赤泉的风物,县主可以介绍一二吗?”。
叶知雅不知道靖王爷这样问的原因,面色虽然如常,但脑子里却飞快地运转着,说:“就是一般普通的西南边陲小县城,听说王爷以前南征北战的,那对于那些边远的小县城应该很是熟悉吧?知雅要是再多说些什么,倒是有班门弄斧的嫌疑。”
见叶知雅口风很紧,不是那种会轻易中圈套的人,靖王爷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便不再多问叶知雅什么,转而跟皇甫岐谈起了如今天下朝中的形势,话里透露出了对皇甫岐的赞赏,要是有心人多想一点的话,或许还有支持皇甫岐夺嫡的意思,当然,这是有条件的——迎娶花城郡主。
对于靖王爷的试探和利诱,皇甫岐只是装傻,三句话不离父皇和兄长,一副孝子贤弟的样子。
靖王爷心底凛然,没有想到叶知雅和皇甫岐两个竟然都是无缝的蛋,丝毫找不到下嘴的地方。不过,靖王爷以为凡是人都有自己的弱点,远的不说,至少眼前,皇甫岐是叶知雅的弱点,而叶知雅也是皇甫岐的弱点。他身为一个外姓的王爷自然是没有办法对皇甫岐下手,但是要对叶知雅动些手脚,还是轻而易举的。
想起今天花城郡主带回来的那个自称是叶知雅堂哥的叶端平,靖王爷嘴角不由地浮现出一丝胸有成竹的微笑,拿下了叶知雅,那皇甫岐还会远吗?靖王爷想到这一点,笑意更深了。
“王爷,饭菜已经备好了。”丫鬟过来禀报。
“既然饭菜已经好了,那就请九殿下和县主移步饭厅,咱们边吃边说吧。”靖王爷站起来,笑呵呵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皇甫岐也不客气,推让了两句便当先一步离开。怕叶知雅自己一个人走在后面不自在,也是为了断绝靖王爷和花城郡主对他的想法,皇甫岐牵起叶知雅的手,头也不回地坚定地朝前走去。
身后,花城郡主又气又急又伤心,眼圈红红地指着皇甫岐和叶知雅的背影,朝靖王爷直跺脚。
靖王爷蹙眉,示意花城郡主噤声,安静地跟上来。花城郡主先前还不甘心,待看到靖王爷真的生了气,吹胡子瞪眼的,这才委屈地撇撇嘴,不甘不愿地跟在后面,朝饭厅走去。
皇甫岐上座,叶知雅坐在西面,靖王爷和花城郡主父女坐在东面,四个人却做了几十道菜,还有五六个丫鬟伺候布菜。
叶知雅有些忸怩不安地坐在那里,心底感慨,这还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想她八岁以前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别说是吃一顿山珍海味了,就算是一个软软香甜的大馒头也很难得,成天都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月复的生活。靖王府这一顿,大约够平民百姓家吃个一年的吧
推杯换盏,酒过一巡之后,靖王爷示意身边的女儿花城郡主给皇甫岐斟酒夹菜,他自己则趁着这个空当几乎是赤luo果地说:“我这个女儿啊,向来是个认死理儿的人,但凡是她认定的事,那绝对是百折不回,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老了,一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总想她要求什么都答应,哪怕是双手奉上我手里的几十万大军”
皇甫岐夹菜的手一顿,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朝靖王爷举杯笑道:“靖王果然是一个令人钦佩的慈父,我敬王爷一杯,先干为敬。”说着,皇甫岐一仰头,一杯酒就涓滴不剩地全部灌下了肚子。
靖王爷见他说得这么明显了皇甫岐还是不应他的话,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心底也生气了,闷头饮完一杯酒,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偶尔让着吃两口菜。
突然,花城郡主悄悄附在靖王爷的耳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皇甫岐和叶知雅相互对视一眼,很有默契地装作没有看见,低头只管往嘴里扒饭。反正即使他们不问,最后靖王爷和花城郡主父女还是会忍不住主动告诉他们。
果然,花城郡主这边说完,娇羞地低头安静地坐着,而靖王爷则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十分突兀,明显就是想招惹人注意。
靖王爷笑了一阵,突然又转而走忧郁路线,转头问皇甫岐:“九殿下,四皇子是怎样的人,您应该很清楚吧,毕竟都是兄弟。”
“四个德才兼备,锐意进取。”皇甫岐简略地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也不顺着靖王爷的意图往下问,只管微笑着吃饭。
靖王爷见皇甫岐不主动开口问,他只得自己开口道:“这样啊,那他来追求我这丫头,看来我也不应该反对。四皇子锐意进取,若是又能得到精兵强将的话,只怕会有一番大作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