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
夏晓晴看的认真,突然身后冒出一个声音来,吓得她心突地一跳,拉着帘子的手也一下甩开了。赶紧站直身子转过头去,大声回答道:“我没看什么。”典型的做贼心虚,外加此地无银三百两。
绣坊伙计陈四从仓库取完货出来,正准备往前面铺子走,远远就看到一个八九岁大小的女孩站在小门边上,屈着身子掀着帘子往铺子里面看,不知在看什么看的如此津津有味。陈四抱着货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背后,也跟着往铺子里看,只看到有几位顾客在里面,却也没什么特别的,一时好奇便出声问道。
夏晓晴定了定神,才发现眼前站着的是一位十五六岁大小抱着几匹绸缎的男孩子,看来应该是锦绣坊的伙计,显然自己是挡了别人进去的路了。
“你是谁啊?怎么偷偷模模的站在这儿啊?你在看里面的那位夫人吗?”。陈四以前在绣坊从未见到过这个孩子,她刚才又一直鬼鬼祟祟地望着铺子里的客人瞧。陈四怕她跑出去冲撞了客人,一脸打探地问道。
想自己在前世好歹也是几家奢侈品店的VIP顾客,到了这儿咋就就变成偷窥的小老鼠了。哎,这倒霉世道!得,赶紧解释吧。“小哥儿好。我是跟着我姐姐来交绣活的,屋子里人多,我姐姐叫我在院子里等她,我不是故意偷看夫人的,我只是觉得夫人穿得的衣服漂亮才看的。”
陈四闻言也就放下心来,他知道每到赶集的日子,都会有许多附近乡的妇人过来交绣活。想来这个孩子应该是第一次到镇上,看到穿着华丽富贵的贵夫人,就迷了神。想当初自己才从乡下到铺子里干活的时候,每次看到这些贵妇小姐,也是看得目不转睛,过了好几个月才适应呢。
“那夫人身上穿的那件水田衣就是我们锦绣坊做的,好看吧。这件褙子用了六种不同颜色的锦缎拼合缝制而成,一件衣服就用了六匹锦缎呢。每个菱子上面都绣了双鱼戏莲,是我们店里最好的绣娘绣的。”陈四越说越兴奋,他在店里排行最小,每天都是听别人说,现在好不容易有个人听自己说,可把他高兴坏了。
刚才看那妇人的时候只觉得衣服颜色花纹挺好看,当时还在想明代染色技艺真发达,居然连五彩菱形格子都染得出来,就跟在现代用机器印染的差不多,原来不是染成这样的,而是用不同布料拼合而成的啊,原来是自己高估了。只不过用六种不同颜色的布片,居然用手工能缝得如此和谐平整,还真是技艺精湛啊。
“要用这么多锦缎才能做成一件,肯定很贵吧?”夏晓晴故作惊讶地问着。一件衣服就要六匹锦缎,真是奢侈啊,这得要多少钱啊,真是有钱催的······
陈四拉开布帘,看到掌柜正在忙,没空管自己,就放心地说起话来。“这一件衣服要就要二十多两银子,够普通家庭吃好久年的了。”
夏晓晴咂舌,她没想到一件衣服就这么贵,这古代社会贫富差距也太大了。都说现代人中国人奢侈,看来是有历史渊源的,“真贵啊!”
“这算什么,还有更贵的呢,没见过世面。”陈四仰着头,不削地说道。“你别在这儿看了,掌柜看到了该骂人了,去院子里玩吧,我也该进去干活了。”
陈四说罢就抱着布料,往前面铺子里去了。夏晓晴看了这么久,也初步了解了古代绸缎庄的样子,也觉得无趣就往院子里逛去了。
院子里有五六个交完绣活的妇人,提着包袱在院门边聊着天,边说边指着交绣活的东屋,夏晓晴顿时眼睛一亮,仿佛有个大八卦在向她招着手,赶紧偷偷凑过去过去听壁脚。
原来那群妇人都是附近乡下的农妇,平时就靠给绣坊绣花贴补家用,基本上都跟夏大姐一样,在绣坊赊了做荷包、手帕的布料和彩线拿回家做,交了绣活再扣除成本的费用,剩下的就是自己赚的工钱。只不过好像每个人得的钱不一样,都是根据绣工的好坏来定的价格,只不过绣坊也没有固定标准,都是凭收货的绣娘自己意志当场定价给钱,难免会有偏差,这几个妇人就是为了价钱在议论。
“那孙绣娘平时就不是个好相与的,这次绣得快活又好,才给这么几个钱,平日里都是李绣娘,怎么今天就变成她那个煞星了,段了我这么多钱。”一个围着蓝头巾婆子说道。
旁人听了又是一阵议论,马上有人附和起来,“就是,我今天一个荷包才得四文钱,还说我绣得不好,几位姐姐也是看到的,那里会不仔细绣,家里就等着这钱买粮食救命的,这点钱怎么够啊。”
“我看那孙婆子就想在管事面前挣脸面,把价格压得低低的,让管事少给钱,真是个缺德鬼。”一个婆子压低声音说道,“说不定,她们还想把钱自己昧下,一个荷包少一两文,几十个上百个可就是一两银子。”
夏晓晴听了一阵就走开,因为她知道不管这群妇人在这里徘徊多久,都不能改变既定的事实,如果还想在这锦绣坊里接活干,就只能接受,你不干还有多得很的其他人想干啊。而且这可是万恶的旧社会,从来只照顾有钱有势的人。
夏晓晴看到刚才和自己聊天的小哥儿又出来了,正用独轮板车推着几大包麻布袋往院子西边走去,夏晓晴赶紧迎上去,准备再收集点关于这个社会的情报。
“小哥儿,你在忙啥啊,我来帮你把?这么堆东西挺重吧。”夏晓晴伸手帮忙扶着板车,讨好的说道。
陈四把车往院墙边推,看到刚才和自己聊天的孩子过来帮自己忙,连忙说道:“谢谢啊,这东西不重,你别看着它大包,里面尽是些碎布头,轻着呢。你帮我撑着点,我来下货。”
夏晓晴用双手撑着车,让那伙计下货,“小哥儿,这些布头是拿来做什么的?有这么多。”
“这些都是绣坊里做卖布、做衣服剩下的,日子久了就存得多了。这些等会儿都要拿出去扔掉,仓库里面还有好几包呢,都没地方放了。今天铺子里要到一批货,正等着腾地方呢,掌柜叫我把它们都拿出去扔了。”陈四两下卸完了货,又推着车往仓库走去。
几麻袋布头都被整齐堆放在了院墙边,有个麻袋因为搬运弄掉了绑着的带子,露出了花花绿绿的布头,夏晓晴好奇地伸手去翻了翻里面布头,都是丝绸、锦缎一类的布头,颜色鲜亮质地顺滑,有些布头上面还织有漂亮的图案。夏晓晴越翻越兴奋,就像在前世名牌打折时翻花车一样。
虽然那伙计说里面都是些碎布头,夏晓晴却发现里面有好些大块的边角料,应该是铺子里卖散布剩下的,夏晓晴又翻了翻其他几包,也是如此。夏晓晴瞬间头脑里出现了水田衣几个大字,如果把这些布头拿回家去,凭夏大姐的手艺肯定也能做出一件水田衣来,如果料不够实在做不成大人的,最少也能给妞妞做一件。或者拿这些布头来做拼布荷包也行,记得前世在丽江旅行时就看见过那种红色底镶蓝边的绣花钱包。夏晓晴前世在网上经常看到别人秀的拼布钱包、拼布玩偶,都很漂亮,这次她也想用丝绸拼布给自己做件夏天的短裤睡衣。
“二妞,你在干啥?快过来,我们得回去了。”夏大姐交了绣活出来,看到妹妹正蹲在西面院墙边,不知在翻弄什么。
夏晓晴听到夏大姐叫自己,也不起身只转过头向大姐招手道:“大姐,你快过,快过来看。”
夏大姐看二妞又转过身去,只好走近去看,“你让我看啥啊?”
夏晓晴把翻出的布头拿给夏大姐看,“大姐,这些布头都是绣坊不要的,你看里面有好些布头都挺大的,我们把它们拿回家吧,我刚才看见来店里的一位夫人穿的水田衣,就是用碎布做的,店里伙计说一件衣服就要值二十两啊。”
夏大姐也伸手进去翻看,也发现了几片较大的布头。“这真是不要的啊?”
“大姐,你看这些有花纹的还能拿来做荷包。刚才那伙计说了,仓库里放不下了,掌柜让他都扔出去。”夏晓晴又递了一块提花布头给夏大姐看,“姐,要不这样吧,我偷偷去给那伙计说,我们给他十个钱,让他把布头都给我们。”
“这能行吗?如果那伙计同意了,这么多布头我们又怎么拿回去啊?”夏大姐也有些心动,这些布头用得好能做好些荷包,一个绸缎绣花荷包就能卖三十文。
“那伙计反正要拿出仍,我们给他钱,他肯定愿意。我们让他直接帮忙送到镇口,我们雇张把式的牛车回去,今天赶集张把式肯定在镇口等活。”夏晓晴脑筋一转,马上想到了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