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老神医需要的那味草药,叫长生草,只有在南方的密林中才能生长。没有这味药,冰菱的眼睛更没有治好的可能。
去南边必须经过广合省,现如今广合正闹暴乱谁肯冒险?墨语更是有心无力,因此为冰菱治眼疾这件事,便耽搁下来。
刘娇蕊闯进了凌青瑞的屋子,被凌青瑞非礼,这件事无论是二人被人设计还是其中某人藏着不可告人的心思,终究是即成事实。
周夫人知道之后大发雷霆,当日就要请出家法仗责凌青瑞,无巧不巧的凌家二小姐凌青琦受了惊吓病情危重,周夫人便将凌青瑞的这顿打暂且记下,叫他先操持家里的事与凌青琦的病。
之后周夫人亲自将刘娇蕊送回去,登门向高家赔罪。赔罪回来她将方氏和凌青瑞叫到跟前,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方氏断断续续的哭声始终不绝,最终凌青瑞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她才嘎然而止。
凌青琦听罢虎纹猫打听来的情况,不禁心中凄凄。
出了这样的事,高家有三条路可以选:一是尽早将刘娇蕊远远的嫁掉,瞒天过海;二是叫她出家,这样做就要闹得人尽皆知,不仅刘娇蕊这辈子完了,高家和刘家的名声也完了;三是将她嫁给凌青瑞,这是最息事宁人的做法。看周夫人和方氏等人的反应,应该是最后一种。
如果刘娇蕊不是高家的外孙女而是孙女,亦或是她不是一个庶女而是嫡女,高家对她的安排也许会好上许多,最起码也不会让她做妾。
可是她偏偏是高家的一个庶出的外姓女儿。于高家来说,这样一个庶出女儿的价值就是联姻,她没有笼络住项无忌,再无利用价值,究竟是给凌青瑞做妾还是远嫁他方已经无所谓了——而刘娇蕊的父母,如果真心疼这个女儿,也不会放任她长期住在高家,连她的亲事都由高家做主。
更何况这中间还有周夫人的巧舌如簧?或许周夫人答应了高家的什么要求,这场不算婚姻的婚姻说起来也只是一场交易。
是啊!不算婚姻,刘娇蕊给凌青瑞做妾,甚至不会得到正统的婚嫁之礼,甚至被抬进来的时候都不能走正门。而凌家这边,有方氏在先,刘娇蕊嫁给凌青瑞,也只能是一个妾室。
“你别这样好不好?”看着她出神的虎纹猫这时小心翼翼的开口,“这样子又像要昏迷,你可别吓我。”凌青琦轻轻弯起唇角,伸手抚着它脊背之上的皮毛,“你出去溜弯,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小宛在一旁做针线,她不能肆无忌惮的同虎纹猫说话,重点在后半句。
虎纹猫撇了一眼抬头淡笑看着它和凌青琦的小宛,才道:“你是问我怎么这么快就查到这些的吧?”凌青琦就冲它眨眨眼,它便答道:“我上次就说过我也要招兵买马,免得跟了你之后劳累至死。”见凌青琦挑了眉,也不待她追问随即说:“你肯定猜不到我的手下是什么。”
听它这样说,凌青琦心里就有些狐疑,想起自己当初叫它捉老鼠的情形,之后又想起它捉来喳喳时的反应,就觉得不可能。
凌青琦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虎纹猫就有些得意洋洋的说:“告诉你吧,是老鼠。”
竟然真的是老鼠!凌青琦不禁颇多感触,它为了自己的事竟舍弃了原本的坚持,在它心里觉得异常肮脏的老鼠现下都被它利用上了。
她伸手捞过它使它离自己更近一些,用轻得几不可闻的声音对它道:“谢谢你。”虎纹猫却瞪着眼睛有些怨怪的说:“你这说的是哪里话?连你都可以一心一意只想着凌家,帮助青瑶和酒庄。我可是老主人和小主人一手养大的,这么多年也不能白吃了凌家的饭呀!”
听它这样说凌青琦不禁有些发怔。是啊,于凌家来说她只是一个外人,可是她竟将这个事实忘记了。她从什么时候起将凌家当成了自己的家?继而将周夫人当成了自己的母亲?
是在为凌青瑶的婚事犯难的时候?还是想方设法留住酒庄的时候?也许是见到周夫人为了两个女儿委曲求全的时候?或者这些都不是原因。
她一缕游魂穿越而来,离开了以前常伴身边的家人朋友,丢掉了那一世的全部感情,没有了这些情感作为支撑,她的心里就有了一个极大的缺憾。在这个时候,无论她遇到的是怎样的家人,她都会全身心接受他们继而投入自己的真心,以弥补心中的缺憾。
或许正因为这样,上次知道周夫人对刘娇蕊所做的事她才会接受不了,使自己身心受损,病情加重。
正思忖着,方氏和带着鸽子来看望她。
小宛急忙倒茶侍候,鸽子却不肯坐,只站着将小宛刚才绣的花样拿起来送到眼前仔细的端详。那是小宛为凌青琦做的褙子,绿底的锦缎上绣着蝴蝶穿花,样子惟妙惟肖,鸽子不禁连连赞叹。
“这是妹妹绣的么?”鸽子看着小宛问。小宛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答道:“闲着没事的时候为我们小姐做的。”
这时坐在床旁的方氏转过头排揎道:“你们两个别在这里叽叽喳喳的,爱说那些个花儿朵儿的到外屋去。”鸽子就掩着嘴笑,扯起小宛的手道:“咱们还是走吧,女乃女乃嫌咱们闹腾呢。”
小宛有些迟疑的看了看凌青琦,曲妈和石竹都不在,这屋里怎么能没人?凌青琦猜测着这主仆如此怕是方氏有话要对自己说,就笑着吩咐小宛:“你去和鸽子姐姐说说话吧,这里有嫂嫂在无妨的。”
方氏也笑:“瞧这丫头的样子,倒像是怕我把她家小姐给吃了似的。”小宛闻言再不好留着,和鸽子一起去了外间。
“二妹妹现在觉得怎么样?”方氏牵起凌青琦放在锦被之上的手,柔声问。“托嫂嫂的福,今日早起已经可以自己下床稍稍走动一会儿了。”凌青琦说着转而同她客套:“看嫂嫂的气色比前儿已经大好了,嫂嫂也要精心保养一些才是。小妹这里有曲妈妈等人,嫂嫂不必费心的。”
方氏听罢叹了口气,“我这人天生就是劳碌命,若忽然叫我闲着无事做,反而生出病来了。”继而蹙了眉峰,凄凄然的说:“即便是我能管得住自己不去操心费神,身边的人也会给我添堵叫我不痛快。”
这是要引入正题了。凌青琦也不答言,甚而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想叫她说不下去——若放在平时,凌青琦怎么都是要给这个嫂嫂一点薄面的。但此刻她要说的实在是凌青琦不能干涉的事,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她还不是无计可施?
见凌青琦如此,方氏微微有些错愕,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嫂嫂也不瞒你——现在咱们家里这些人,嫂嫂也只同你能说上几句贴己话了。”她低下头,眼睛放在和凌青琦握在一起的手上,也不管凌青琦有没有在听,是什么样的反应,兀自说着:“你这些日子病了不晓得,咱们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事于我来说到是无所谓的。男人三妻四妾本来也不稀奇,何况你兄长在我之前就有慧儿的娘,之后又收了鸽子,鸽子断不会是他最后一个女人。”
她抬起头,直直的盯着凌青琦,眼中竟有一丝凛然,“你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这件事我原本不该同你说,但是刘娇蕊一向和你相交甚深,如今她要嫁过来,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早些有个心理准备。”
刘娇蕊要嫁的是她的丈夫凌青瑞,作为小姑的自己心理上需要做什么准备?凌青琦有些呆怔的看着方氏,暗暗揣摩着她的意图。
丈夫要纳妾,身为妻子必然会醋意翻涌,方氏如今要做的是怎样阻止这件事,为什么要跑到她这里来嚼舌?而且周夫人担心她受了刺激病情加重,之前早吩咐下去不准将家里的事向她透露半句,方氏又为什么要冒着被周夫人责罚的危险专门告诉她这件事?
方氏见凌青琦一动不动的直了眼睛,身体向前凑了凑,低声唤:“二妹妹,二妹妹?”凌青琦只作不觉,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不想她竟小心翼翼的伸了手过来探她鼻息。
敢情这是以为她死了?凌青琦心念微动一个喷嚏喷出来。方氏顿时大惊失色,“哎哟”一声叫起来,身子瑟缩着竟有些颤抖。
外屋的小宛听见声音吓得匆忙跑过来,奔到凌青琦面前急切的问:“小姐怎么了?”鸽子也跟着跑进来,脸上全是惊惧之色。
凌青琦笑着摆手:“没事,鼻子痒痒,这会子一直想打喷嚏,耳朵里嗡嗡的。”说着看向方氏,“连嫂嫂说什么都未听真切,到是把嫂嫂吓着了。”
小宛见她无恙,总算是放下心来。而鸽子却用手捂着胸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只有方氏惊魂未定的看着她,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凌青琦这时就问她:“嫂嫂刚才说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