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儿被硬闯进来的春柳打了**掌,她的哭声、春柳的叫骂声、娇杏的喝止声此起彼伏着,躺在床上装晕的凌青琦被搅得心烦意乱,拿不定主意自己到底该不该装下去。
春柳似乎带着两个男仆,如果这个时候她醒过来,只会将春柳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在这样一个泼妇面前,她还能讨到便宜不成?凌青琦闭着眼睛暗暗思量着,放在被子里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
“桃儿出言不逊原是她的不是,”娇杏大声道:“可是她再有错也是我们爷的侍婢,春柳姑娘即便是打狗也要看主人,你这样越过我们爷教训他的丫头,到底有没有将我们爷放在眼里?”
她越说声调越高,桃儿也越哭越委屈,春柳就更加拔高了声音道:“你这个小贱蹄子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若不是你们平日里在我表哥面前卖弄风/流,难道他还能将你们放在眼里、还会高看了你们不成?”说着似是又对那两个男仆,命令道:“你们两个,将这个丫头拖出去好好调理一番,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主什么是仆免得不分尊卑反而教训起我来。”
此话一出口桃儿的哭喊声立即变得有些撕心裂肺,大概春柳对娇杏还有所忌惮,而桃儿这样的小丫环在龙三眼中并不算什么,随便打杀一个,并不会使他动怒。
娇杏大声阻止,桃儿哭喊着躲避,可瘦瘦弱弱的小姑娘哪里是两个大男人的对手?另外的一些仆从丫环似乎极为害怕春柳,并不敢上前相助,接二连三的碰撞声、摔砸声,最后凌青琦只听见桃儿不顾一切的尖叫和娇杏胆颤心惊的哀叫合并在一起,她的腿便被不知什么东西重重的砸了一下,疼得她“啊”的一声自床上坐了起来。
整个屋子顿时安静了,凌青琦捂着右腿痛得龇牙咧嘴,所有人都向她望过来,春柳更是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娇杏最先反应过来,她“腾,腾,腾”几步跑过来,跪在凌青琦床边问:“小姐您没事吧?”
刚才桃儿扔出那个帽筒是为了砸春柳的两个仆从,谁知无巧不巧的落在了床上。被春柳教训得再重顶多也只是受伤,有爷在她还不敢要了自己的命;可是现在自己砸了这位躺在床上的贵人,爷知道了还不得扒了自己的皮?
想到这里她“扑通”一声双膝着地,跪行到凌青琦床边,大哭着道:“小姐,都是奴婢的错,请您看在奴婢连日来衣不解带照料您的份上,饶奴婢一命吧。”说着便连连磕头,如果少爷处置她的时候这位小姐能帮着她说上一半句好话,相信少爷一定会饶她不死。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跪在她一旁的娇杏厉声喝道:“还不快去请大夫来给小姐看伤,小姐的腿若真有事,难道我们还有命活不成?”
她这话一是想告诉春柳,床上躺着的这位可是得罪不起的,二是让桃儿赶快月兑身,去通知少爷过来。这边闹得这样大,少爷难道一点动静也没有听见?
听娇杏这样吩咐,桃儿立刻明白过来,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立在门口的春柳此时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这屋子里还藏了另外一个女人,龙三并不是为了这两个小丫头才东躲西藏的。
她朝此刻坐在床上兀自揉着腿的女子看过去,只露一个侧脸,长发又垂落下来,并不能看真切,遂提脚就要走过去。
忽然外面一声断喝,春柳立即变了脸色,娇杏和未能走出门的桃儿却脸现欣喜。
凌青琦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昏睡过去的人,这样轻易的被一只帽筒砸醒了,龙三来了,她要怎么办?
龙三进门看都没有看缩在角落里的春柳一眼,大踏步走到凌青琦床前,嘴唇微翕想要说什么,看到凌青琦抬眼恨恨的望着自己,转头吩咐娇杏:“去请大夫来。”娇杏急忙起身听命而去。
桃儿趁机跪行过去,哭诉道:“少爷,都是奴婢的错,不小心伤了小姐,请少爷责罚。”说着又磕下头来。
龙三并未理会她,而是对至今仍站在屋子内的两个春柳的男仆喝道:“你们都给我出去。”两个男仆立即瑟缩着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待他们退出去,龙三才转头看了凌青琦一眼,想也不想的手便往她的伤腿伸过去。
凌青琦急忙向内缩去,却并不开口,只瞪着眼睛怒目而视。
“让我看看你的伤。”龙三说这话的时候口气里竟带着些许企求,说着手再次伸过来。
“关你什么事?”凌青琦又缩了几分,怒气冲冲的叫着,不想龙三竟趁她说话的当儿,一把抓住她的脚腕,强行将她的右腿拉直撩开裤角查看,入眼是一大片已经肿起来的瘀青,
这样算什么?凌青琦又急又恼,她和墨语都从没有过这样的接触,她挣扎着,想要挣月兑他的手,抬起左腿去踹他,却被他三下五除二按住了,这一条腿竟也钻心的疼起来。
大概她的痛苦表情被龙三发觉,他立即撩开她的裤角,看到她的左腿虽然没有肿起来,但明显也被帽筒砸到伤得不轻。
这时一个大夫打扮的老者急匆匆的跟着娇杏走进来,龙三松了手,转而对他说:“快看看她的伤势如何?”
老者依言伸手按向凌青琦的腿,她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却听见龙三极为关切的声音:“别再伤着她。”
她讨厌他这样的嘴脸,明明是他施计将她绑了来,偏偏要装出一副慈悲心肠,不知道底细的人倒以为他对她有多好,她可没有义务去忍受他的假仁假义,遂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声息,别过头去不叫任何人看到自己的痛楚。
“骨头没事,”诊视过后的老大夫开口说:“只是皮外伤,用药外敷一段时间便可痊愈,老奴这就去派人抓药。”说着快步离开。
龙三这时才转身看向一直未出声的春柳,“表哥,”春柳满脸哀求:“不干我的事,是那个小丫头砸伤了她。”言罢伸出一只手指着凌青琦。
凌青琦这时才转过头,见她正看着自己,而龙三却步步逼近她,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仿佛被人捏住了喉咙,大口喘着粗气解释着:“我以为屋子里只有那个小丫头……”
话还没有说完她的喉咙就真的被龙三掐在了手里,脸上血色全无,双手如鹰的瓜子一般勾在胸前,上面长着长长的染着血红寇丹的指甲,却不敢将之伸向龙三的手。
难道龙三会亲手杀了她的表妹?凌青琦吓得汗毛都要竖起来,既然这个春柳敢如此嚣张,定是龙三之前给了她一定的特权,可是为什么此刻春柳的样子像是濒死之人的挣扎?
对于横行无礼的春柳,凌青琦毫无同情之心,但在她看来毕竟罪不至死,更何况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难道就这样断送在自己眼前?
此时春柳忽然向她伸出一只手,从嗓子眼里发出微弱的气息,似乎在向她求救。
顺着她的目光,龙三也回头看过来,对上他凶狠残戾的目光,凌青琦下意识的缩了一下。怪不得春柳会那么害怕,龙三此时的眼神,只消看上一眼就会要了人命
龙三忽然松了手,春柳如一滩烂泥一般倒在地上,龙三对着她啐了一口,恨恨的说:“我告诉你,这辈子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说着又看了凌青琦一眼,低声喝道:“滚”
随着他这一声吼,春柳连滚带爬的逃了出去,凌青琦也松了口气,还好龙三只是吓吓春柳,并不是真的想杀她。
可是龙三的再次走近使她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虽然他的眼神已不似方才那样恐怖,可是在她的心里他早已算是一个危险人物了。
“难道你没有什么要问我?”龙三边说着边自袖笼中掏出一块帕子使劲儿的擦着手,之后厌恶至极的将之贯在地上。
凌青琦直盯着他的手,惟恐它们会忽然冲过来掐上自己的脖子,瞥了一眼他的脸反问道:“难道我问了你能告诉我?”
龙三嘴角微翘道:“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说着拖了一把椅子坐到她的床边,抬头望着她说:“我要和你成亲,所以把你劫持到这里,待黄道吉日便可完婚。”
对于他说出这样的话,凌青琦并不意外,他之前便用过同样的方法,不过是知道她恨他,借此来气她恶心她罢了,细想一想,有谁会娶一个专门同自己作对的人做妻子?
按她的想法,他之所以将她绑来,无非是想用她做人质,逼周夫人他们交出酒庄,俞记一直是他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除了这个,他再不会有所求。
凌青琦狠狠剜了他一眼,斥道:“你不过是想得到酒庄罢了,何必绕这样的圈子?”
不想龙三忽然笑得欢畅至极,似是和老友把酒言欢一般,“我的确是想得到俞记,可你也别忘了,你是俞记的东家,俞记又是你的嫁妆,得到你,岂不是也得到了酒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