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在黑暗中徘徊过,迷失过,突然有一天,看见前方一片光亮。面对那片光明,我们都会向往,它让我们看清楚自身的位置,以及自身的模样。
当乔安抱着蓝水终于走到那里时,他大大松了口气,对他来说,那也许是出口,逃离这个古怪又可怕的地方的出口。
然而,他怀抱里的蓝水一改刚才的瑟瑟发抖,同样是紧张,不过却是瞪起小眼警惕的注视着附近,并发出一阵阵叫声。
“怎么呢?蓝水?”它的模样太奇怪了,难道这里还有另外的幽灵吗?
可是,怎么解释蓝水与先前不同的反应。
乔安感到奇怪的同时,这一次并没有刚才的那些声音,而是他发觉地面开始颤抖,令他惊讶的是,面前冒出了两扇大门。
原本在那里应该是花园的地方,为什么突然的消失了?他从黑暗中跑出来,看见的那片花园式庭院去哪里了?
没时间给他疑惑,他很快发现在那两扇门之间的墙上,浮出现一排字。
“……这是……”他低声喃喃,惘然的看着墙上的字,那些字有大半的字都看不懂,他唯有看懂的就是那个‘选’字还有第三行的‘路’字。
如果当时他识很多字的话,就会看出墙上的字是什么意思。
——选择,黑暗的荆棘之路,或是雪白的黄泉之路?
“这算是叫我选择吗?”。这倒苦恼了小乔安,万一选错,其中一条路的前方会是怎样他也不知道。
从踏进这里后,他就遇见了不少奇怪的事,让他不安又恐惧。
他不知道现在那个幽灵是不是还在这里,不过,他有种感觉,有些东西似乎不喜欢留给太多让他选择的时间。地面又开始震动,好不容易靠着墙站好,令他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发生什么……?”
回头看过去,原来走到这里的路,竟在慢慢的减少,每过十秒,他就听到不远的地面向下倒塌的声音。更重要的是……一开始不会有什么察觉,很快的他发现还有一点不对劲,天花板像和不远处一样,在慢慢的减少和变低。
他很清楚的看见十米之外的地方,那里已经变成空荡荡,下面有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以及,再不快点选择,不是掉下去就是被天花板压死。
那是在警告他不要浪费时间,乔安不知所措,一定要逼他选一条路吗?
是住在这里的幽灵生气了?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要把他吓坏了。
时间很快的过去,地面比天花板更来的快,他看见还有三格的距离,三十秒后就轮到脚下的地板了。
本来,不看还好,偏偏他往那边倒塌下去的地板看了一眼,在那下面的是什么,这一眼彻底的把他吓的眼泪都冒出来。
他似乎看到那下面是血红色一片,中间有些白花花的东西,还有,在那旁边有几个叠在一起的东西,上面是他曾经看见过的衣物,是那几个表哥穿在身上的衣服。因为颜色是冷色调,在那血红一片显的有些突兀,所以不难发现。
到此刻,他才真正发觉,这地方比想象中还要可怕。
这个地方像一个正在慢慢毁掉的盒子,一步一步的瓦解开来,他强行忍住那种反胃呕吐的感觉,抱着蓝水向着那两扇门跑过去。
才刚刚站到那两扇门中间的墙壁前,乔安再一次听到从刚才就消失的冰冷声音。
“何为勇气?”
“何为胆量?”
“何为责任?”
“何为使命?”
“何为忠城?”
…………
“何为心灵?”
“何为心灵?”
“何为心灵?”
“别说了闭嘴通通闭嘴”他放开抱着蓝水的手,转而用力的捂住自己的耳朵,蓝水没有了他双手支撑,便跳到地上看着他。
在他大声叫道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蓝水对他悲鸣的叫了几声,等他注意到蓝水的状况的时候,才看见它只转过头来一次,恐惧不安和强烈不舍的眼神。
“蓝水……?等等我”
他看见自己的魔宠跑进了那扇白色的门,待自己跟上去的时候,那扇门立即在他走进去前关上了。
“蓝水?!蓝水?”他隔着那堵墙叫了好几遍,可是,那不是他能够轻易打开的。
“……呜,怎么会这样……”然而这却不是让他沮丧的时候,尽管刚才和两扇门有一些距离,可是现在已经越来越逼近,倒塌的地板只离他有两格的位置,也就是二十秒的时间。
他抬眼看了一下上面的天花板,刚好碰到门的位置上,他得走。
蓝水替他做出了选择,那他只要往这扇黑色的门走去。
走进这扇门后,他看见前面的路全是高低不平的各种植物缠绕着,只留出一个很小的空间,偏偏,那些植物每棵都长着刺。
而且,这些树之间留出的那个空隙,仅容纳他一个人的身高,只要走过去,那些刺就会突入他的皮肤。要是不往前走,已经没有回头路的他,就会注定在这里饿死。
“呜呜……为什么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乔安的眼泪不断落下来,他越想抹掉就越掉的厉害,所有的委屈都堆积在心里。
他有十万个想法都是不想走,走那种路,那些刺绝对会刺进他的皮肤,他怕痛,他怕那种痛,和他同龄的小孩没一个是不怕的。
但是,他想回去,他想离开这里,想去见他的家人,也有千个想法是不愿留在这里。
只有向前走,才是唯一的出路。
他颤抖的靠近过去,护住自己重要又脆弱的地方,迈出第一步时,他深深的感觉到那种疼。
“呜……”仅仅才走了三步,他就受不了,只要衣物薄弱的地方,都被植物的尖刺刺中,就算强忍着那种痛,也不是好受的。更何况,他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长,更不知道走多久才能走出来。
每一步对他来说都是煎熬,就算他试着把那些痛楚不当回事,可是对年幼的他是非常难做到的事。终于,他走到第十二步,对坚持这么久也是极其难得了,他不过是一个五岁的小孩。
在他前面,却见不到任何有出口的痕迹,这就表示离出口肯定有相当一段距离。
多少次,他在心里祈祷着,祈祷着能顺利走出去,盼望着家人在外面等他的情景,也许是这种念头令他变的坚强。
不知不觉,就连自己也感到吃惊,他细数每走的一步路,现在已经是第三十步。
他有时不小心碰到那些伤口,手指上都会模到一把鲜艳的血,同时,他的头晕眩起来。真不知道这样下去还能坚持多久,那一瞬间,他甚至感到心灰意冷。
他疑惑起来,自己真的能走出去吗?
就在这时,他心头传来钻心的剧疼。
“啊”吃力的喊了一声,不晓得自己的脸色是怎样的,他猛然发现有些东西在自己身上流失了。
“蓝水”
在那时候,他模糊的明白了一件事,他的魔宠死去了,魔宠死去,魔宠的主人也会受到伤害,那是来自魔宠契约的互补条约。
“蓝水……呜呜啊……”孤立无助的小男孩放声大哭,一开始,他得到蓝水的时候是多么的喜悦。尽管从头到尾只相处了一个月,可是那期间他每天都尽力的照顾着蓝水,只要有时间就和蓝水玩在一起。小孩子尤其喜欢玩耍,乔安也是如此,那一个月,他就把蓝水当成最好的伙伴。
这是他真正的一个人,和蓝水建立起来的魔宠契约已经消失,无疑证明了蓝水真的死去。
“呜呜……”哭了好一阵子,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蓝水,你救了我,这条路我还会有生存的机会,我一定要继续坚持”
接下来,他真的做到了,也许身上经历过太过痛的感受,那些感觉让他对痛楚渐渐的麻木。他真正的学会了忍耐,忍耐这时间,忍耐身上被刺的痛楚。
不知过了多久,即使他深深的感觉到疲惫,不可思议的是,他的意识没有因此而消失。
他对自己催眠着,无论如何都要走出这条路,走出去就能看见外面的家人了,也一举辜负蓝水舍命救了他的事。
终于,当他看见前方有光,钻出最后的荆刺植物,他看见有一扇被荆刺之树缠起来的门,最后只要通过那里,他能看见真正的出口。
即便,他想说些什么,但喉咙里连一丁点的声音再也发不出来。
他深深的疲泛,晕眩,仅靠着唯一的意志在死死坚持,让他走出最后的那扇门。
在他走到那扇门前,那荆刺之门自动的敞长,在离开这里的那一步时,他忽然听到一个声音。
不似一开始冰冷又空洞的声音,这个声音充满了温暖。
“汝的资格,已被承认。”
那一天,守候在静之深堂外面的人,一直在等待到天很黑很黑,维克利全族的人,都聚集在这里。
直到,当静之深堂的大门自动的向外敞开时,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惊喜。
他们真担心这扇门一直纹丝不动,如果不动,就表示不会有人顺利的通过试炼走出来。
所以,他们是无比的惊喜,静之深堂的大门打开了,他们看见有个小小身子轰然倒了下来,这个人就是乔安。他身上到处都是血,衣服也沾上了很多很多的血。
在这里等候的人早已准备好各种伤药,他们小心翼翼的轻轻抱起了乔安,挪开一点身上沾血的衣物,无一不看见一处又一处的伤痕,全身上下除了脸以外,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无伤的。
维克利家族的女性忍不住对乔安身上的伤感到痛惜。
“好惨,真不知这孩子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唉,其他几个孩子没能出来,这一任的试炼就只有他一个啊,看来下一任家主的位置只有他来继承了。”在那些维克利家族的人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旁系的,他们有不用参加这种试炼的资格,因此看到乔安这副模样,真是无比的痛惜。
维克利家族的本家必须参加试炼,但这个家族的旁系可以允许不用参加,不然维克利家族早在很多代之前就已经凋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