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
事发5天了。
方亦彤数不清这5天里流过多少此泪,从梦里哭醒过几回。枕头上已布满泪水湿透又干掉的痕迹,护士每天都要帮她换个枕套。
她的感情世界在二十多年里是一片空白,韩仲麟是她第一次真心爱上并想嫁给他的男人。面对初恋男友的身体背叛,即使是纵横地产界的女强人,坚强如她也感到天崩地裂。
方亦彤毕竟还是理智的,纵然每想一次这件事她的心伤就被扯裂一遍,她还是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思考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她能感受到阿麟拥她在怀时的激动,能体察到他跟她设想未来家庭时的兴奋,他曾发誓今生绝不辜负她的爱情,他甚至想要她生个女儿。阿麟宠她、疼她、用生命来保护她,所以,他们是相爱的。那么问题的答案就只剩下一个——近一年来,他们在谈着一场柏拉图般的精神恋爱。
自从母亲知道阿麟黑社会大哥的身份后,就逼着他发誓婚前不能“碰”她。这样做的目的很明显——如果母亲的考察结论是不合格,她还保留完璧之身,另觅幸福姻缘就很容易。可阿麟是个正当年的健康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而在这一年里却被迫过着和尚般的禁欲生活,所以只好找个女人解决生理需要。
思及此,方亦彤打了个冷颤。如果真像她猜测的那样,这件事就不能全怪韩仲麟,她与母亲都有责任。可是……那些欢爱的画面始终在她的脑海里盘旋,缠绕成一个巨大的疙瘩。
不可否认,她对爱情有着完美的期待,希望她与男友都是彼此眼中的唯一。韩仲麟在成为她男友前有过几个女人她绝对不管,因为那些事情发生在他们相识之前;可这件事情就发生在几天前,发生在她成为韩仲麟女友大半年、两人论及婚嫁以后。就算是男人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就可以不顾及爱情必须专一,去找另一个女人发泄?
病房外——
韩仲麟一直在门口守着,从昨晚开始变得更加郁卒——连沈慕冉都已经获准探病了,可他仍被阻在门外。姓沈的捧着一大束白色海芋进去,他知道那花的花语——此生不渝。喜欢彤彤的男人一大票,个个都是有钱有势还有貌,不知多少人在等着他犯错好取而代之。他知道他这次犯的是彤彤的大忌,可她真的那么狠心,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愿给,就直接判他永久出局了吗?就在陷入绝望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4个字——彤彤宝贝。
“彤彤——”急切地接起电话,唤着爱人的名字。
已经几天没开口说话,守在门外也不可能好好休息,韩仲麟的声音很沙哑。
“阿麟,你还守在病房外吗?”。
一直拖着终究不是办法。韩仲麟几天来都在病房外守候,这件事不仅折磨着自己,同时也在折磨她最心爱的人。即使是那个最不愿得到的结局,方亦彤还是鼓起勇气和韩仲麟谈谈。
“在的!彤彤,你听我解释……”
“阿麟,别急。你先去整理下仪容,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吃个饭。只不过我还不能出院,就在我的病房里,可以吗?”。
不论是谁,方亦彤都不愿看见男人因她而憔悴。韩仲麟在外边守了5天,不难想象他现在的外表是什么样。
“等我,我马上就好。”
只要方亦彤愿意见他就好,其它的哪还顾及那么多!
一碗玉米糊,一份综合套餐。一个穿病号服的女人,一个穿休闲西装的男人。
坠崖旧伤未愈,又遭受如此重大的精神打击,方亦彤的脸颊明显消瘦下去,眼圈也是乌青色的;韩仲麟在病房外守了快5天,担心着方亦彤又无法好好休息,精神也没好到哪去。
过了半响,坐在餐桌旁的两人都没能把食物送入口中——不是菜太难吃,而是他们谈的话题让人没有一点胃口。
“彤彤,我……”
“阿麟,我……”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彤彤,是我不好,谢谢你给我个解释的机会……”毕竟错的人是他,韩仲麟又先开口,“那个女人是我以前的伴,在你来赌场赎傅尹帆的时候,我们差不多分开了一个月。我绝对没有脚踏两条船,任何时候都是一心一意的对你,你一定要相信我!”
听到这个解释,方亦彤的情绪稍安,至少不是他主动去找的那个女人。
“那天我心情很差,在街上晃悠了很久,后来走累了,就到最近的一家PUB里喝酒,喝得有点多,开始遇见她的时候我真的没有任何超出界限的举动,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和她睡在一起了。”
“你是因为什么事心情差,严重要到酒吧里借酒浇愁?”
“我……”韩仲麟犹豫着,难道要说他看见沈慕冉喂自己的女友喝鸡汤,所以他才会变得心情超差?虽然这是实情,但感觉上像是责怪方亦彤才是事情的罪魁祸首。
“阿麟,都到这个份上了,大家有什么话都讲出来,一些东西老憋在心里终究是个疙瘩。”
韩仲麟沉思一会后才缓缓开口:“彤彤,早在我们成为男女朋友之初,就有人劝诫过我,说我们不是同一路人,现在能在一起是因为新鲜感,等到新鲜感过去后迟早都会分开。你不像是我这个圈子里的女人,绝大部分都是拜金女或者喜欢当寄生虫。遇见你后,我马上就明白你是我这辈子最想要的女人。在我眼里,你不仅工作能力超强,为公司赚到满盆满钵,生活中也是才华横溢,小提琴拉得好,做的菜也很好吃。更为重要的,是你有颗坚强、温柔的心,相处越久、了解越多,我就越爱你。为了追赶你的脚步,我付出很多努力,可还没等到我进步些,你身边就接连出现很多优秀的男人,我有强烈的危机感,害怕你有天清醒过来,选择一个与你更相配的男人。”
“为什么偏偏是那天?你没去看医生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啊!”
“那是因为……”
“告诉我。”
“皮肤科的病患太多,我只排了个号,想先回来陪陪你,时间差不多了再过去。然后我就看见沈慕冉在你的病房里。”
说道这里,韩仲麟停下,不愿再往下说,他不想将事情的原因归于她。
看见沈慕冉?回忆那天的情形——沈心蕊接到班主任的电话要去学校,叫来沈慕冉接着喂鸡汤。可是她一直闭着嘴,沈慕冉并没有喂成功。
“然后呢?”
韩仲麟不明白方亦彤怎么会问他这个问题,可一抬头,就见她澄清无暇的眼。
“他……他喂你喝鸡汤。”
怎会是这样!
“阿麟,我不知道你与我交往,承载着那么大的压力,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彤彤,你别这么说!”他的本意绝对不是要责怪她。
“沈慕冉确实痴心,任我如何拒绝都不愿改变初衷。正是如此,我更不能因为一时心软让他产生错觉。我不知道伤过他多少次,那天我又一次伤他——你看到的只是他将鸡汤送到我唇边,可曾看见我开口喝下?”
韩仲麟认真回忆当天的场景,确实两次都只看到沈慕冉将汤勺送至方亦彤的唇边。
“我确实不忍再说出拒绝他的话,但我的嘴一直紧闭着,他保持那个动作10多分钟后转身离去,直到我出院都没再来看过我。”
事情的真相怎么会是这样!这让他情何以堪,这让他还有何面目面对方亦彤!!!
他视为最强力威胁者的沈慕冉,一直都在被彤彤拒绝着。如果他能自信一点,或者更加信任彤彤一点,两人多沟通一些,事情何以至此?
“彤彤,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啊!”现在除了道歉,韩仲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别这样!”伸出食指让这个慌乱的男人禁声。
“我知道,上次我去救沈慕冉的时候行为过激,让你很不安。虽然我事后向你解释过一次,后面你不再提我也就不说,可问题终究是问题,不会因你回避它而消失。这心结就像雪球样越滚越大,终有一天你承载不了它的重量。”
“其实……”
“嘘……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母亲逼你起的誓。这个要求对一个正常的男人不公平,但我不想去指责母亲什么,她这么做完全是因为想保护我。”
方亦彤说话的表情异常平静,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在韩仲麟的心中蔓延开来。
“方伯母只剩你一个亲人,她这样的做法我完全能理解。如你所说,我确实不够自信、缺乏安全感,但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故意去找女人!”连方亦彤一个女人都在为这件事情找自身的原因,他身为一个男人,责任更是无可推卸。
“我相信你。我也很想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但发生的终究是发生了,碟片中的画面在我脑袋中不断重复,想忘都忘不了……”才说着话,方亦彤的声音又变得哽咽起来。
“彤彤,别放弃我!只要能原谅我,任何事情我都会去做!”韩仲麟已经是在哀求了。
“阿麟,至始至终,我都没有说过放弃你的话。只是,我需要一点时间平静下来,想想怎么做才能对你我更好。”
“我已经没有资格要求什么,但我真的不放心你啊!”
“旭和阿翔会照顾我。”
“你思考的结果,会是分手吗?”。这是韩仲麟最害怕的事。
“阿麟,你真的需要多培养点自信,你是我的初恋情人,那个位置不是随便就能被替代的。况且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不能把所有的错归到你头上。我的工作性质决定我必须与一些优秀的名流公子打交道,在商场上必须获得他们的支持,而且我也需要朋友。今后我会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尽量不再造成什么误会,但你也必须思考下该如何调整自己,你必须学会相信我!这样我们才可能携手走完一生。”
“我明白了。”
给彼此一段时间冷静下来,给一段时间治愈伤口,给一段时间学会遗忘,这也许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