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哪开始就不对劲,方亦彤自己也说不清楚。
若在平时,面对毫无立场的男人咄咄逼问,她若不拂袖而去,也至少不会回答那些无礼的问题;可今天,她却丝毫不在意沈慕冉的冒犯。
这不对劲应该是从一早开始的,那个*梦让她以丢死人的方式起床。好巧不巧,梦中缠绵的对象就坐在她面前。目光停在他的脸上就想起两人激吻,移到他的胸前就想起性感坚实的胸肌,再往下看就更不合适了……目光在沈慕冉身上无处着落,只好别过脸去不正眼看他。
而沈慕冉也意识到自身的失误,先别说他没有问话的立场,而且他刚才的表现就像个‘妒夫’在责备毫无过错的妻子。一遇上方亦彤的事,他的什么冷静、睿智,都会逃离他远远的,为今之计,也只能赶紧思索挽回的办法。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有瞬间的沉默。
咕噜——咕噜——
声音很大,那是饥饿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抱歉,我还没吃晚餐。”沈慕冉有点尴尬。
他跟踪到餐厅时,根本没心情用餐,只喝了些红酒。
“那我煮碗面给你吃,好不好?”
都10点多了,他竟还没吃晚餐,方亦彤的心里马上涌起不舍,也不管身家百亿的他是否会接受这样的粗食,直觉就要帮他下碗面。
“会不会太麻烦你?”
这样回答的意思,就是想吃这晚面,而且这男人的眼中正可疑地闪现着莱西祈求她喂骨头时的眼神。
“不麻烦,你等我会。”
方亦彤决定将这碗面做成豪华版的,于是先从冰箱里取些西红柿、小葱和鸡蛋。
“那盘青椒肉丝能不能也给我吃?”沈慕冉跟着到了饭厅,看到冰箱里的东西后提出这个要求。
“啊?那是我吃剩下的,你若要吃,我重新给你炒。”
“吃这盘就挺好,不要浪费了。”
方亦彤想起那份报告,沈慕冉很小的时候就父母亡故,他被迫流落街头,想必常常忍饥挨饿,所以才会养成节约的习惯吧
“那好,我把菜热热,你先到客厅等我。”
沈慕冉却在餐桌旁落座,陪着方亦彤做饭是他的习惯,如果需要切洗的东西较多,他还会自觉地帮手。
方亦彤的愿望落空了。本打算到厨房单独待会,可以让燥热的脸降降温,没想到沈慕冉却亦步亦趋,坐在餐桌旁一直看着她煮面,弄得她的脸不但没降温,反而更加燥热。
哐当——
方亦彤的注意力难以集中,菜刀差点把手指切到。
“怎么样?”
沈慕冉马上冲到方亦彤的身边,担心地看着她的手。
“什么事都没有”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男人灼热的气息喷到了她的脖颈上,惹得她下意识地退开。
“再坐一会,面马上就好。”
沈慕冉只得坐回原位,不一会,一碗香喷喷的番茄鸡蛋面放到他面前。
“赶紧吃。”
“谢谢。”
方亦彤又从冰箱里取出两个橙子,坐到餐桌旁开始削皮。沈慕冉大口地吞着面条,像是在吃什么难得的山珍海味。
“吃慢点,小心烫到舌头。”看着他吃面的样子,方亦彤的心中又涌出淡淡的幸福感。
“不烫,面实在太好吃了你戴着这个指环?”
原来,方亦彤刚才低头取橙子的时候,玉指环滑出衣领,那正是沈慕冉送她的定情信物。
“我一直戴着。”
“前两天没见到你戴。”
“挂它的铂金链在前两天断掉,拿去修了,今天才取回来。”
“你还记得是谁送你的吗?”。即使明知不可能,沈慕冉也期待奇迹的发生,他直觉地屏住呼吸。
方亦彤心惊,因为他又出现了那样的眼神。每当他看她时,不经意间就会流露出这样的眼神,满含温柔和……强烈的抑制,似乎若他稍微松懈,那双眼中便会释放出炽热的火焰,将他们都焚烧殆尽。
“我……忘记是谁送的了。”
果然,她忘了。期待的眼睛有一瞬间的失神。
“都记不得是谁送的了,那你为何还戴着它?”
“说出来你别笑我迷信喔,因为我戴着它就会觉得很安心,就像守护我的幸运物。”
是母亲在天上庇佑着他的爱情吗?虽然不是最想要的答案,但也不是最差的答案,做人不能太贪心了。
沈慕冉三下五除二,装青椒肉丝的盘子里就剩下些油,面碗里是连汤都没剩下。
“再吃点水果。”
方亦彤把削好的橙子递过去,沈慕冉开心地享用着饭后水果。
哎感觉是越来越不对劲咧她怎么就像个妻子,在给工作晚归的丈夫加餐,连饭后水果都顾虑周全?难不成今早的*梦已将她催眠,暗示她是他的谁,所以她才会不自觉地做出这些妻子的举动?
噢,噢,噢,千万别那么想,别把自己搞得像是个第三者。不过话说回来,她还真个对沈慕冉存有难以言明的好感,若不是他就要结婚了,难说她真的会采取些行动,不为他的财,而为他的才。
真糟糕,越想越歪了方亦彤赶紧找了个恰当的话题。
“沈董今夜造访,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我是想来看看你的头痛是否好了,买了个盆栽想送你。但刚才享用了你的手艺,探望礼物只能变成款待谢礼了。”
“只是碗面条而已,不用那么客气啦。”
“刚才上楼太匆忙,盆栽忘在车里,我下去取。”
“我和你一起去。”
若说先前的种种都是猜测与幻想,当方亦彤看到沈慕冉的座驾——一辆和书房内的模型同款的兰博基尼蝙蝠LP640时,她不再那么笃定。今早才有开过这辆车的感觉,但没有熟人拥有这辆车,可晚上就有人开着它出现。
若车档上再挂有串檀木佛珠,那事情就不再那么简单,也许沈慕冉真的和她有某种程度的联系。手心里渗出一层薄汗,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期待。但可以确定的是,她不会再让记忆对她肆意捉弄,她要制造机会主动求证。
“你开这辆车?”
“没错。”
“我很喜欢这辆车,可以坐在它的驾驶座一会吗?”。
“呵呵,当然。”
沈慕冉来找方亦彤,特意开她最喜欢的车,果然引起她的兴趣。
看到车档,方亦彤傻眼了,上面真的挂着串檀木佛珠前天才第一次见到沈慕冉,从未坐过他的车,她是怎么知道他车子内饰的?
噗通——噗通——
方亦彤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大得能被听见。
第一个猜测已经被证实了,还要继续吗?梦中他两人果裎相见,她看过沈慕冉身上的每一处。他的背上有些伤痕,其他人也能;但在他胸口和大腿上的伤疤,应该是愈合不久的枪伤,这种伤却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只能是曾为黑道大哥的他才会有。
以她的智商,想知道真相易如反掌。只是,她能够接受这样的结果吗?如果这个猜测再被证实,她就真和沈慕冉有过肌肤之亲,否则不可能看到他身上如此私密的位置。
这样的事实意味着什么?
保守如她,绝不会与一个不爱的男人上床。
梦中的她,在强壮的男体下承受爱的雨露,纵情时分发出达到高潮时才有的叫喊,指甲将他的背抓出累累红痕;她躺在他胸前聆听他的心跳,他怜爱地轻揉着她的长发,无声的静谧反而更承托出两人琴瑟和谐;她有时还顽皮地挠他的敏感部位,结果是撩拨出他更大的,他的‘惩罚’让她连连讨饶……
种种迹象表明,如果她真的与沈慕冉上了床,只会因为一个原因——爱他可他就要结婚了,她在他的心中是怎样的位置,小三、情妇还是伴?
真相也许很残忍,也许会造成永远无法愈合的创伤,但方亦彤最终下定决心——要求证沈慕冉身上是否有枪伤。她宁愿在痛苦的真相下活着,也不愿一生被蒙蔽在幸福的假象中。
求证胸前的伤口难度较大,方亦彤将求证的重点放在沈慕冉腿上的伤上。她先假装拍拍、模模车上的按钮,装出一副对车很感兴趣的样子。
“据我说知,喜欢蝙蝠车型的人都很爱运动,不知沈董是不是也这样?”
“让你说对了。”
“我也很喜欢运动,不知沈董这周末是否有空,我们一起打场网球?我技术不错的。”
按照她的预测,那样严重的枪伤,即使愈合了,也会对行动造成不便。自她认识沈慕冉以来,他只以正常速度行走,没有瞧出异常;只要邀请他需大量使用腿部的项目,从他的回答中就能判断他是否受过伤。
“网球?”沈慕冉歉然一笑,“不好意思,前一阵我腿部受伤,虽然已经伤愈,但暂时还无法进行如此剧烈的运动。”
他腿上真的有伤
“伤……受伤……连网球也不能打了,想必这个伤……不是一般的皮肉伤吧?”极度的震惊使她连说话都无法连贯,但仍不死心地接着求证,希望到此为止都还是巧合——即使明知道不太可能。
“没错那次确实很危险。”沈慕冉尽量将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轻描淡写。
轰——轰——轰——
方亦彤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她的脑袋像被雷击中后,又被千军万马踩踏过,整个儿混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