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初平三年,公元192年八月初三,西凉土豪出身,攫取大汉最高政治权力长达三年之久的一代暴君董卓,被当朝司徒王允以及其义子吕布设计斩杀于长安皇宫北门,结束了他那充满血腥与罪恶的一生。
董卓死后,大汉的最高权力却并没有回到大汉的皇帝汉献帝的手中。此时的汉献帝不过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就算他早熟,少年老成,但从汉王朝的历史上来说,他还不到亲政的年龄,不能亲政的话,就只能由大臣辅政,董卓倒下了,这辅政的权力自然也就要由打到董卓的王允还有吕布来继承了。
在官职上来说,王允这个时候已经是司徒兼尚书令,位列百官之首,但吕布却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中郎将,这样一个军职想要成为大汉军方的话事人,还是远远不够的。吕布的武功,对于现在刚刚夺权成功的王允十分的重要,所以王允也狠下心来下大本钱拉拢吕布。因为在军方系统里有着像刘宇这样动不得的大势力存在,所以王允向吕布示好的时候,大将军和骠骑大将军这两个官职是不用考虑了,剩下的就是车骑将军,虽说在潜规则上要位列于大将军和骠骑大将军之下,但也已经是这长安城中最高的武职。
王允对付董卓考虑最多的就是如何保密,所以事先知道这件事的只有他那个***中的一部分人,直到最后要击杀董卓的时候,其他的那些官僚们才知道原来大汉又要变天了。和那些官员们一样被蒙在鼓里地还有汉献帝刘协。刘协是董卓一手推上皇位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刘协虽然对董卓专权恨之入骨,但对于董卓的拥立之举却还是暗自存了三分的感激。可这点感激并不能抵消刘协对董卓的杀意。
这些年来,刘协一直在隐忍,他知道董卓的势力实在是太大,大到自己这个傀儡皇帝根本没有一点胜算。当初刘宇担任刘协地师傅的时候。就曾经告诉过他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地道理。这句话深深的印在刘协的脑海中一直到今天。多行不义必自毙,刘协相信,像董卓这样骄横跋扈的人肯定不会有好下场地。
就在一天前,当刘协被王允派进宫来地使者告知。说王司徒已经妥善的计划好了一切。很快就能将董卓一举击杀的时候,刘协甚至不敢相信那个使者的话,以为他是董卓派来试探自己的。可当今天,无数的士兵簇拥着王允来到皇宫之内的时候,刘协才终于相信,董卓这个一直困扰、威胁着自己的噩梦,竟如此简单的消散了。
确认这个消息之后,刘协地第一个想法,就是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好发泄一下自己多年来郁积于胸中的闷气。但他也知道,自己是皇帝,是九五之尊,在臣下们的面前,是不能哭出来的。所以刘协仍然是将泪水忍了下去。喜笑颜开地去抚慰那些为了汉室社稷甘冒奇险,诛杀董卓地大忠臣们。刘协的笑容在一开始也许是真地。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董卓虽然被除掉了,但自己身为傀儡的局面,似乎没有得到任何的改善。
司徒王允,这个在刘协原来的眼中还算是十分亲切,觉得可以依靠的汉室老臣,当他一脸得意,颐指气使的向刘协要求大肆封赏他所呈献的名单上的那些人时,那种不可一视的表情,让刘协仿佛看到了已经死去的董卓。虽然发号施令的人变了,但他们的**却是相同的,都想不断的从自己这个傀儡皇帝的手中得到官职,权力。的确,王允也许比起董卓要多出那么几分对汉室的忠心,但谁能够保证,他掌权的日子一久,不会变成另外一个董卓呢?
一旦对王允有了第一个不满,那么接下来的怨愤也就顺理成章,连绵不绝了。甚至说王允诛杀董卓这样的大功劳,在汉献帝的眼中也成为了一桩令他如鲠在喉的事情。虽然是个傀儡,但刘协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是大汉的皇帝,他本应该是站在大汉臣民的头顶之上,受众人顶礼膜拜的至尊存在。可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他这个皇帝只是一个名头,董卓视他如无物,而王允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如果王允真的在乎他这个皇帝的话,又怎么会将诛杀董卓的计划一直隐瞒着,直到最后成功的时候才匆忙来通知自己,让自己好像一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弄。
要说王允事先没有告诉汉献帝,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董卓在宫中的势力也不小,汉献帝又正值年少气盛,万一有个闪失将这机密消息泄漏出去,那恐怕就会让千百人的人头落地,王允谨小慎微,他怎么会做这样不小心的事情呢。但汉献帝一来是年轻冲动,二来是已经看着王允不顺眼了,所以不管好坏,总之将过错都推倒王允头上就是。
至于第二件让汉献帝感到恼火的事,就是王允举荐吕布为车骑将军。汉献帝尽管有些早熟,但他终究还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刘宇当年负责他的启蒙教育,但所能教授给他的事情却是少之又少。汉献帝如今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对自己忠诚,基本上就是以董卓作为标的物。就像王允,汉献帝虽然在心中已经不喜欢他,但至少还承认王允现在还是汉朝的忠臣。但吕布就不一样了,他可是董卓的义子啊!当初董卓在长安骄横跋扈的时候,吕布也是狐假虎威的不可一世,汉献帝那时不止是经常在董卓面前吃瘪,而且吕布在他的面前也是狂傲无礼,从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
董卓跋扈,但他终归是太师,位高权重的。是个权臣的身份,作为君主,受制于权臣,乃是之前地几百年中经常发生的事情,所以汉献帝对于董卓还是能够隐忍的,但吕布是什么东西。在汉献帝的眼中,这个吕布不过是董卓的一个家仆。说的形象一点,不过是董卓身边一条咬人地狗而已,而这个身份低贱的人,竟然也对自己如此无礼。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汉献帝对于吕布这个董卓家奴地憎恨。甚至还要超过对董卓本身的憎恶。
就是这样一个被汉献帝视为眼中钉的吕布,到了王允的口中,却成了一心为大汉社稷着想,在铲除权臣董卓地过程中居功甚伟地大功臣,这让汉献帝在心中感到一阵阵的狂怒。林雷要封吕布这样的人做车骑将军,刘协的心中是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但当他看到吕布那满是杀气的眼睛的时候,他的所有愤怒就都被恐惧所掩盖下去,在刘协看来。吕布充其量是个只知道杀戮的武夫,但这个武夫的武艺确实是天下无双,至少他要取自己性命地话,简直如同探囊取物一般容易。如果一个不小心,死在这样的人的手中。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于是汉献帝不得不继续采取对待董卓时的那种隐忍的策略。强作欢颜地将吕布加封为车骑将军,进爵温侯。假节,仪比三司,进封温侯,与王允一同主持朝政。得到汉帝地封赏,吕布顿时欣喜若狂,自己终于在历尽千辛万苦之后成为了大汉的人上人,终于能够和当年只能够仰视地刘宇站在了相同的高度,要知道,刘宇虽然贵为蜀王,但终究还是大汉的臣子,要尊奉汉朝廷的旨意行事,而汉朝廷的一半决策权,就掌握在他吕布的手中!
长期以来的心愿得偿,吕布变得更为意气风发,从皇宫中出来之后,他就迫不及待的要享受一下自己刚刚得到的高高在上的权力。这个时候最能够得人心的事,当然就是铲除和董卓一党的那些大奸臣了,而董卓的爪牙在长安的,只有董卓的二女婿李儒。李儒在魏信随同张济前往并州之后,就成为了董卓集团中唯一的具有远见还有足够能力的谋士,面对董卓荒婬无道的不断加剧,李儒的心中也是越来越着急。
要知道,李儒和董卓不一样,董卓是那种专门注重于眼前享受,不想去思考以后会怎么样的人,尤其是在进入关中之后,他更是有了一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感觉。但李儒却没有董卓那么好的福气,作为一个谋士,最重要的一个素质就是能够认清局势,只有做到未虑胜先虑败,才能够在为主君提供决策的时候少犯错误。
跟在董卓的身边时间越长,李儒的心中就越是不安,董卓的种种倒行逆施,到了李儒的眼中,就是一次又一次的催命符。对于一个统治者来说,也许他们最轻视是老百姓,但他们最应该笼络的也是老百姓,但董卓却肆无忌惮的使用民力,使得关中民众怨声载道,对董卓的不满前所未有的高涨。再者,朝廷的柱石乃是在朝廷中任职的士大夫还有各大世家,一旦失去了士大夫官员还有那些世家大族的支持,一个朝廷是不可能安稳下来的。但董卓似乎完全没有认识到这一点,他不但对朝廷中的官员肆意杀戮,而且还不断的查抄关中世族的家产,致使这些势力都恨他入骨。
一切的一切,都在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谋士的眼光让李儒清楚的预感到,董卓集团恐怕很快就会迎来灭顶之灾。作为董卓的女婿,李儒的身上已经牢牢的打上了董卓一党的烙印,不管他有什么理由,都不可能与董卓划清界限了,所以董卓集团的未来,就是他董卓的未来,而董卓集团如果覆亡的话,他李儒也是有死无生。
明知道已经无法明哲保身,李儒只好拼尽全力辅佐董卓,企图将董卓集团覆亡的时间向后拖延,毕竟每个人都是怕死的,李儒他也不想那么早死掉。但自从坞建成之后,董卓越来越深居简出,即便是身为女婿,李儒想要见到董卓也变成了一件不容易的事情。而且董卓那愈加专横的态度,也让李儒的一次次进言完全打了水漂。
事到如今,李儒已经完全变成了自己在长安孤军奋战,用尽了所有办法。只希望能够为董卓集团多延续一点生命。可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李儒就算浑身都是铁,又能砸下几颗钉,所以就在董卓与吕布的矛盾全面爆发地前夕,李儒终于因为过度劳累而积劳成疾。一病不起。董卓听说李儒病重,连忙派了长安城所有的名医去给李儒诊治。经过这些名医的救治,李儒总算是月兑离了危险期,但依然无法活动,所以董卓本计划带李儒前往坞休养的打算也泡了汤。
如果李儒能够预料到今天董卓的败亡。他也许会更希望在上次患病的时候就一病归西更好一些。在董卓被杀地现在。那些深感愤怒尚未得到完全消解的人们急需寻找另一个目标来释放自己地怒火,而李儒自然也就成了出气筒的不二人选。对此事最为积极的吕布,刚从皇宫之中出来,就向着手下的兵马,还有大路上地许多围观百姓大呼道:“助董卓为虐最甚者,李儒也!为董卓出谋划策,陷害忠良,奴役百姓者,亦李儒也!董卓今已伏诛。如李儒之獠,岂可令其苟活于世!汝等可愿随我一同前往擒之?”众兵士百姓皆应声愿往,声势之大,震动朝门内外。
正当吕布准备带着一众人等杀奔李儒府邸地时候,手下人来报。说是李儒家奴已将李儒绑缚来献。吕布因未能亲缚李儒而甚是沮丧。便命从人将出首之家仆一同缚绑治罪,众家仆疾呼无罪。吕布不屑道:“昔李儒得势之时,汝等依仗其权势,为非作歹,无恶不作,今见其失势,便落井下石,卖主求荣,似汝等这般不仁不义,不忠不信之徒,尚想保全性命而为人乎?”王允闻吕布之言,拍手赞曰:“温侯所论甚是!”遂命人将李儒极其家人仆从近百口押赴市曹枭首示众。可怜李儒自西凉之战时崭露头角,但因错保主君,而致身首异处,落得一身骂名流传后世。
相传,李儒之家仆擒住李儒之时,李儒曾笑对彼等言道:“汝等若能尽忠尽义,保我出长安投奔西凉,尚可保全性命荣华。”众家奴不信其言,绑缚之,欲献而活命。李儒又叹曰:“汝等不仁,必遭报应,我若死,汝等亦不得活!”后果应其言,家仆中有人临刑之时曾大呼曰:“悔不听主公之言!”时人闻听,皆感叹李儒之才,惋惜其明珠暗投也!
李儒被诛了九族,吕布见众人怒火仍未消散,乃对王允言道:“百姓恨董卓入骨,董卓虽死,不能泄民怨也!”王允然其言,遂命从人将董卓尸首,至于通衢之处曝露,以昭示关中百姓。董卓身体肥胖,尸首被骄阳暴晒,出油如注,看尸军士遂以火置其脐中为灯,膏流满地。关中百姓皆恨董卓,凡有路过者,皆手掷其头,足践其尸,未出三两日,董卓尸骨尽皆毁坏,至此,民愤方才稍息。王允又命吕布同皇甫嵩领军五万,至坞查抄董卓家产,拘其家中人口并一干爪牙余孽,如李、郭汜、樊稠等人,又请诏命,罢张济并州牧之职,令关东诸侯速将张济等擒拿至京问罪。
却说李、郭汜、樊稠闻听董卓已死,皆大惊失色,又闻吕布将至,自忖难敌吕布之勇,便引了手下九千飞熊军连夜出逃,奔凉州而去。吕布至坞,先取了王允之侍女,再搜寻董卓之余党。皇甫嵩传命将坞中所藏良家子女,尽行释放。但凡是董卓亲属,不分老幼,尽皆诛戮。董卓之母虽已九十余岁,亦难免一刀之苦。董卓之弟董、其侄董璜等皆斩首号令。又收缴坞中所蓄资财,得黄金数十万,白银数百万,绮罗绸缎、珠宝玉器、兵甲器皿并粮草等,不计其数。后清查所获,方觉董卓之幼女并亲信家仆一名,并未伏诛,吕布忙命人重新搜查却一无所获。
无奈之下,吕布只好引兵回长安,将其事报于王允,王允不以为意道:“谅一婴孩,又系女身,岂能成事,此不足为虑!”吕布闻言亦释然。及报上于坞中查抄所得巨资,王允大悦道:“董卓贪婪,致使朝廷府库空虚,内无余财,今得此巨资。则复兴汉祚有望矣!”于是便自所得资财中分出一部,大犒军士,设宴于都堂,召集众官,酌酒称庆。
正饮宴间,忽有从人来报曰:“董卓暴尸于市。有一人伏其尸而大哭。”王允大怒曰:“董卓伏诛,士民莫不称贺;此何人。独敢哭耶!”遂唤武士:“此必是董贼之余孽,汝等速与吾擒来!”众武士方欲从命而出,忽又有一从人匆匆入内道:“市井中为董卓恸哭着,乃侍中蔡邕!”王允闻听那人是蔡邕。顿时结口无言。半晌方道:“蔡伯喈乃当今名士,续著汉史,世所知名。董卓霍乱朝纲,威逼汉祚,伯喈素来忠于汉室,又岂能不知利害,这其中想来必有缘由。”说完,便叱退武士,唤一从人曰:“汝可至街上。将蔡大人请至此间,只说我有话相询!”
从人领命退下,少顷,便将蔡邕带至都堂之中。蔡邕自知适才为董卓而哭,乃犯忌之举。此时见到王允。便拜倒于地请罪。王允急走两步至蔡邕身前,伸手将其扶起。以言责之曰:“董卓逆贼,今日伏诛,乃国之大幸。公为汉臣,书写汉史,今非但不为国庆,反为贼哭,是何缘由?”邕躬身曰:“邕虽不才,亦知大义,岂肯背国而向董贼?只因一时感其当日知遇之恩,不觉为之一哭,自知罪大。愿公见谅!”
王允叹曰:“伯喈乃当今高士,为何却如此糊涂!董卓昔日向朝廷荐君为官,并非为君之才,乃是为收揽人心,使其能安坐于朝堂之中而已。公可回想,自入朝堂之后,凡为天下百姓而进言献策者,有几人之言曾被采纳?今董贼伏诛,天下欢庆,百姓户户挂红灯,载歌载舞,以示庆贺,董贼之不得民心,可见一斑。国家此次除此而贼,正要赖诸公协力,共扶乾坤社稷,今伯喈作出如此行径,岂不是令天下士子心寒,令百官丧气吗?我与公乃是挚交,可朝堂之事,怎可因私而废公,公今日作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着实是令王允为难!”
这时席间众官皆是聪明之人,又岂能不知王允并不欲怪罪蔡邕,只不过碍于律法,难以徇私而已。众官亦爱惜惜蔡邕之才,遂皆向王允求情力保之。太傅马日谓王允曰:“子师,伯喈乃旷世逸才,今正编续汉史,若能赦免其罪,使其能续成汉史,诚为盛事。且伯喈孝行素著,忠心可鉴,若依律杀之,恐失天下士子之望。何况,伯喈之爱婿蜀王更是大汉之宗亲,国家之栋梁,若杀伯喈,恐令蜀王寒心,此非朝廷之福也,还望子师能够手下留情,法外开恩!”
王允听马日之言,默然不语。忽有内侍持圣旨前来,王允等连忙下阶跪倒接旨,旨意曰:“朕闻侍中蔡邕于市井为逆贼董卓而哭,此罪固不可免,然蔡邕当日乃因董卓举荐而入朝,如此说,董卓于蔡邕亦有提举之德,固情有可原。今董贼伏诛,天下同庆,朕思之再三,深感此乃列祖列宗之庇佑,为上体天心,下抚万民,朕决意大赦天下,使因董卓之逆而下狱者,可重见天日,沐浴皇恩,蔡邕有罪,罪不至死,当亦在大赦之中,众卿毋须再多加责备,钦此!”
旨意宣读完毕,王允等皆山呼万岁。内侍将旨意交与王允,便回宫复命,王允却又对蔡邕说道:“天子既有明诏,大赦天下,伯喈之罪亦可免除,还望伯喈日后谨言慎行,莫要再犯禁律!”蔡邕连忙称谢,众官亦为蔡邕贺喜,此事就此揭过,王允请蔡邕入席,与众人重开宴席,席间谈文论赋,至夜方尽兴而散。这之后,王允自在长安统领百官,欲重立汉室江山,且按下不说,单说那李、郭汜、与樊稠三人带兵逃入西凉。他三人本是自西凉追随董卓的,在此处也广有人脉,因为担心会被朝廷派兵追剿,故而三人回到西凉之后,便不断的招兵买马,同时也不断地派人到长安打探消息。这一日,探子自长安返回,向李言讲蔡邕痛哭董卓以及天子下诏大赦天下之事。李闻之,不觉心动,忙使人将郭汜、樊稠两人请来相商曰:“我等昔日追随董卓,乃是为高官显爵,丝帛财产而已。今董卓已死,我等何必为其陪葬。现在天子大赦天下,蔡伯喈为董卓哭丧,最后也得免罪,何况我等愿弃暗投明呢!我欲使人往长安求赦,汝等意下如何?”二人皆然李所言。遂联名据表,差人至长安上表求赦。
表章送到长安司徒府。王允览之曰:“董卓之跋扈,皆得此三人与张济为爪牙之助;今虽大赦天下,独不能赦此四人。”使者又往见汉献帝,俱言李等愿弃暗投明之意。刘协道:“董卓之义子尚能弃暗投明。何况此四人耶?”遂命内侍召王允入见,具言其事曰:“李等三人既然已有悔过之一,司徒何不网开一面,如此,亦可使臣民免于兵祸之苦而朝廷又能得数员良将。”王允奋然曰:“陛下,似李等人,皆是助纣为虐的穷凶之徒,今日求赦,乃是为保全性命而已。若是留下他们性命,待其元气恢复,又将嗜主也!这等害群之马,不可不除!”刘协默然,心中更恨王允。
而王允则又以简笏指西凉之使者曰:“汝可速回西凉告知李等人。他们若能自缚而降。尚可保全家人性命,如若不然。天兵到处,玉石俱焚,到时九族覆灭,乃自取其祸也!”那使者抱头鼠窜,逃出长安,一路回到西凉回报李,俱言前事。李闻讯,转增愁虑,又聚郭汜与樊稠相商道:“王允匹夫,专欲与我等为敌,今求赦不得,我等各自逃生可也。”郭汜与樊稠默然相顾,难有对策。此时有自陕西来投之谋士贾诩劝三人道:“诸君若弃军单行,则一亭长能缚君矣。不若诱集陕人,并本部军马,杀入长安,与董卓报仇。事济,奉朝廷以正天下;若其不胜,走亦未迟。”
李等心中本无主意,此时被贾诩如此一说,也觉得与其亡命天涯,不如放手一搏,商议停当,李便遣从人于西凉州四处散播谣言道:“王允深恨凉州之人相助董卓起兵,将欲遣吕布率大军洗荡此方之人也!”西凉之众闻言皆惊惶失措。李见民心动荡,乃复扬言曰:“徒死无益,不若拼得玉石俱焚,方显我西凉男儿之血性!汝等可愿能从我而反乎?”西凉之众为保全性命,皆愿从李起兵反叛。数日内,三人聚西凉之众十余万,分作三路,浩浩荡荡杀奔长安来。路逢董卓女婿中郎将牛辅,引军五千人,亦欲去与丈人报仇,李便与合兵,使为前驱。四人陆续进发。
却说王允在长安听知西凉兵来,便连忙召吕布商议。吕布满不在乎的夸口道:“司徒请安心。量李、郭汜等鼠辈,何足道哉!我引一军前去,必然将其击破,献首级于司徒案前!”王允壮其言行,遂表荐吕布为讨逆元帅,引长安十万大军前往与西凉之兵决战。吕布大军离城三日,便与牛辅五千先锋相遇,两军摆开阵势,吕布一马当先,引军前来与牛辅厮杀。牛辅远远看见吕布旌旗,心中先已胆怯,闻听吕布叫战,躲避不过,也只好出阵相敌。
牛辅虽有本事,但如何敌得过吕布,交手不过三五合,便大败而走,吕布趁势引军冲杀,牛辅军折损大半,一口气败退数十里,方才止住阵脚。是夜,牛辅心中惶恐不安,遂唤心月复人胡赤儿至营中商议曰:“吕布骁勇,万不能敌;今不如瞒了李等人,暗藏金珠,与亲随三五人弃军而去,待日后风平浪静,也能做一富家翁。”胡赤儿应允。是夜收拾金珠,弃营而走,随行者三四人。将渡一河,赤儿欲谋取金珠,竟杀死牛辅,将头来献吕布。布问起情由,从人出首:“胡赤儿谋杀牛辅,夺其金宝。”吕布怒骂曰:“背主之贼,留之何用”,即将胡赤儿诛杀。
次日领军前进,正迎着李军马。吕布不等西凉兵马列阵完毕,便挺戟跃马,麾军直冲过来。李军措手不及,不能抵当,阵势被吕布冲地七零八落,李见事不妙,不得已引兵退走五十余里,依山下寨,方才抵住吕布兵锋。入夜,遂请郭汜、樊稠至帐**议曰:“吕布之勇,天下难觅对手,我若与之硬拼,恐无胜算。不知诸位有何妙策可以破敌?”贾诩在旁言道:“以某看来,那吕布固然勇猛,然却是有勇而无谋,不足为虑!我料他自恃勇力,必然不会提防我军用计。到明日,李将军可引军守住谷口,每日里诱他厮杀,郭将军可领军抄其后,效彭越挠楚之法,鸣金进兵,擂鼓收兵。樊将军,则分一路奇兵,径取长安。彼首尾不能救应,必然大败。”众人皆称贾诩妙计,遂各自准备。
却说吕布勒兵到山下,李引军叫战。吕布忿怒冲杀过去,李引兵便退走上山。山上矢石如雨,布军不能进。如是再三,吕布心中急怒,却无计可施。忽有探马来,说郭汜从阵后杀来,布急回身而战。就闻鼓声响动,郭汜兵马已然退去。正欲收军,锣声响处,军又来。未及对敌,背后郭汜又领军杀到。及至吕布来时,却又擂鼓收军去了。一连如此几日,欲战不得,欲止不得。只气的吕布头上青筋直冒,正寻思破敌之计,忽有飞马报来,说樊稠兵马,进犯长安,京城危急。吕布大惊,急忙领军回转,背后李、郭汜趁机杀来。吕布大败,士卒折损甚众!
待杀回长安城,吕布的十万大军所余者不过五六万。此时李、郭汜追逐吕布败兵来到坞,远望坞之城墙楼阁,李向贾诩感慨道:“昔日太师被王允与吕布这两个杀才所害,我等迫于形势,急急如丧家之犬,逃离此城。后来求赦不许,本欲亡命天涯,多亏先生一言,惊醒我等之迷梦,奋而图强,方能再次统领大军,重游旧地!先生对我等恩德,如同再造,日后若能成就大事,必当报答先生!”
贾诩淡然拱手道:“贾某相助将军乃分内之事,但将军若想成就大业,却还要谨防一人!”李道:“先生所说,莫非指吕布?吕奉先虽有万夫不当之勇,但在先生妙计之下,还不是一筹莫展,到最后狼狈逃窜!”贾诩摇头道:“某已经说过,吕布不过是一无谋匹夫,不足为惧。将军之劲敌,乃是益州地蜀王刘宇!”
李讶然道:“蜀王虽然勇猛善战,但身居川中,消息并不灵便,且道路难行,等到他知道此事并发兵前来的时候,我军已夺得长安久已!到时只需联络西凉马腾韩遂,同时派遣重兵把守各处紧要隘口,他刘元瞻便是有天大地能耐,也不要想出川袭取雍凉!”
看着李一脸得色,贾诩却并没有任何放松地样子。只是对李说道:“将军莫要小看蜀王,他自起兵以来,从南至北,从东向西,可说是身经百战,未曾一败。若是他真的有心要与将军为难,那益州地兵马只需要数日,便能出现在长安城下!”
李一惊,连忙道:“蜀道难行,且从汉中经陇西大路至长安,路途遥遥,还有关城相阻,刘宇就算再神勇,也不可能在数日之内便离开益州进犯长安地!除非他能够肋生双翼,一路飞出那些崇山峻岭!”
贾诩摇头道:“并不用肋生双翼,只需经一谷道,便可在数日间穿出群山阻隔!”李忙问是何谷道,贾诩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一字一句地说道:“长安以西,子午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