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个睡了好久的人,开始渐渐清醒,但眼皮似有千斤重,压的抬不起来。只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
一个女人在说话:“我已经让你见了,你答应我的事情,是不是也该做了。”
一个男人缓缓开口,声音格外痛苦:“我没想到他竟然护不了她”
“哈哈”女人开口:“他这个人我最熟悉不过。得不到的时候,怎么都想弄来;得到了以后,就扔在一边。”
“我可以帮你,但需再给我些时间。”
“为何?”
“饥荒马上就要来了,我不能看着江宁百姓饿死”
“好我答应你”
“那……那……飘飘怎么办?”
我心中一紧,他们在说我?我使劲睁眼想看个清楚,可是什么都看不见。
“我自有主意”
“你不能伤害她”
“那是自然。”
我使劲挣扎,但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只觉得一个人走到我身边,蹲了下来,他拉起我的手,贴在他脸上。我只觉得这个人很瘦脸颊都凹陷了下去。随后,他似乎俯身上前,我正害怕着,突然觉得嘴唇一热,原来是个吻他轻轻吻着,悲伤又无奈,奇怪的是,我居然仿佛很熟悉甚至眷恋……离开时,他的一滴眼泪落在我脸上,我的心顿时猛然一疼,仿佛生生裂成八瓣。
等我真正醒来时,屋子里只剩下我见过的那女子,她此时没带纱巾,显得更加雍容华贵。她看我醒了,冲我淡淡一笑。我看了看四周,很陌生。
“柳姑娘,你醒了?”
我不懂声色。她继续说道:“怎么,好久不见,我看你也并不吃惊啊?怎么,你不会真不记得我了吧?”
我心中一惊,赶紧说:“谁说不记得”
那女子柳眉一皱,几步上前,抓住我的手腕,我大叫道:“你干什么?”
原来她是要把我的脉。半刻后,那女子神情全变,她哼了一声,扔开我的手,冷冷地说了一句:“赵彦玥真是好手段”
“你到底是谁?”我冲她叫道。
“我是谁?哈哈哈……,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还来问我是谁”那女人凑近我:“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月娘。”
“月娘?”我皱了皱眉头,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吃了逍遥丸自然什么事情也想不起来了。”月娘冲我呵呵笑道。
“逍遥丸?”我疑惑:“我不是被刺客伤了脑袋吗?”。
“呵呵”月娘捂着嘴笑着:“要不然我说赵彦玥真是好手段,居然对自己喜欢的人也这般无情。”
我即便再傻,也听出了异常。可是王爷对我那么好,我有时甚至觉得他是故意宠我……不可能,不可能我抱着头大叫道:“不可能,你骗我”
“是吗?那你就认为我骗你吧不过你仔细想想,你跟着他的时候,他可和你提过以前的事情?他只告诉你叫柳飘飘,有没有告诉你谁是谢天齐?哦,对了,你叫他什么来着?小谢他有没有告诉你,你和小谢曾经有多么相爱,差一点就成亲了,是他一手将你们生生分开,还让你变成现在这种没有以前、没有亲人、没有记忆的样子。”说着,月娘冷笑着向门外走去,站在门边,她扭头对我说道:“逍遥丸是能让你忘了一些事情,但它的反噬力极大,你呕血怕是和这有关。”
我愣在床上,眼前全是我醒来后赵彦玥的样子,他看着我时专注又深情的眼神,他宠着我时心痛又讨好的补偿,还有不敢让我离开他一步的患得患失……赵彦玥对我那么好,有时他的温柔甚至让我想要沉醉其间,可是,可是……万一月娘说的是真的怎么办?谢天齐?小谢?我和他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何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迫不及待地要解开这些谜,赶紧穿上鞋,走出门。这里是一座江南小院,小巧而精致。院子里没有人,月娘已经不见踪影,只有不远处传来的笛声。我寻着那笛声而去,想找到月娘问个清楚,走着走着,只见一处亭子里,一个年轻人背对着我,望着小院里的一滩池水悠然地吹着笛子。他的笛声悠远清灵,纤尘不染,让我本来焦灼的心平复了好多。半天,他停了下来,意识到身后有人,缓缓回过头来。我感到自己唐突了,赶紧低头福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您的。”
“是你?”那人好笑地说道。我连忙抬头,也愣住了:“郑……”
“哈哈”郑允笑着,从亭子里走出来,几步走到我面前,眯着眼睛看着我:“真是缘分,你怎么在这里?”
我低头白了一眼,轻蔑地说道:“你当我想啊,是你们请来的”
“好好,就算是请吧。”他向我跟前走了走,我立刻厌恶地后退。郑允也不介意,看着我说道:“你的确是个女子。”
我不理他,转身就要走开。他跳到我面前,伸手拦住我:“你要去哪儿?”
“你管不着”
“估计我还真要管,因为这里是我家”
“煦园?”我惊异道。
郑允点点头,我心中一紧,想起了什么,赶紧问道:“项大哥怎么样了?”
“什么项大哥?”
“就是送我来的那个男子。”
“那个穷秀才?”郑允一脸不屑:“月娘让他走了。”
“你们没难为他?”
“我们应该难为他吗?”。
我愣了愣,不再说话,绕过他的胳膊,往外走去。郑允估计从没受到过如此轻视,伸手就要拽我。我几乎是本能的,翻过手腕,大臂别住他的胳膊,一只脚瞬时伸到他腿后,稍稍使劲,郑允眼看就要向后倒去。
不过,他也仅仅只是一个错愕,立刻明白过来,另一条腿向后一撑,顺着我别他的方向转过身子,肩膀一使劲,我几乎被他拖着胳膊扛了起来。
“放我下来”我趴在他肩上,一只胳膊被他拉住,只能用另一只拳头对他又捶又打。
“我若不放呢?”
“你……你一个男人居然……”
“这句话你前天已经说过了”
“你放开我”无计可施,我只能嚎叫着打他。
“少爷”月娘及时出现了,她见状一愣,一脸不高兴地走到我们面前:“你们在干什么?”
郑允这才将我放下,我使劲推了他一把,就要往外冲。月娘一把扣住我的手腕,我一个吃痛,“啊”地大叫起来。
“柳姑娘,这里不是谢府,更没有王爷。我劝你最好安分一些,识时务者为俊杰。相信柳姑娘也不愿让我把你捆起来。”
我一肚子委屈,手又挣月兑不开,只能梗着脖子站着。月娘扔开我的手,冷冷说道:“你跟我过来。”
郑允在一旁炫耀地笑着,我真恨不得上去把暴打一顿。月娘已经走远,我赶紧追上。进了屋子,她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看着我。
“柳姑娘,我知道对于我说的,你也未必相信。”
“的确,就冲你和郑家的关系,就冲你‘请’我来的这阵势,我也很难相信你的话”
“我与郑家的关系没有你想的那么亲密,不过我对你是没有好感,因为你言而无信”
“我言而无信?”
月娘摆摆手,说道:“不过算了,反正你也不记得了。”她抿了口茶,说道:“你不相信也罢,不如咱们做个游戏,亲自试一试。”
“什么游戏?要试什么?”
“试一试王爷对你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是不是他给你吃的逍遥丸。”
“不用试,我自己问他便可”
“你害怕了”月娘站起身来,走向我。
“我……我还怕什么?”
“你怕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知道吗,我认识赵彦玥十多年,他什么性子,我最了解,你别看他平日深情款款,但最是刻薄寡情,喜欢你的时候,狠不得整日捧在手里,可是一旦无情,便弃之如敝屣他为什么让你吃逍遥丸,就是因为你曾经恨他,狠不得拆他的骨抽他的筋……”
“你胡说”我开始发抖。
“我说的是真是假,你一试便知。”
“怎么试?”
“很简单,你只要把找他单独出来,我和他当面对质就行。”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怎么?你害怕我会对他不利?哈哈……”月娘大声笑道:“他是王爷,我不过是一个民妇。就算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过是个妇道人家,能把他怎么样?”
我看着她,半天缓缓说道:“你为何帮我?”
“帮你?”月娘哈哈大笑起来,随即一脸冰冷地说道:“我只是恨他,我也要他尝尝什么是心痛的滋味。”
月娘拿着藤条缠上棉花在我脸上、身上抽了几下,这样的伤痕不仅不疼,而且十分逼真,我虽然觉得有些内疚,但对真相的渴望,还是把亏欠压了下来。后夜,月娘安排了车,将我送到王爷所住客栈不远处,趁我不备,给我嘴里塞进颗药。
“你干什么?”
“你放心,这药只不过让你稍稍难受一下,无碍的。还有,你要记住,赵彦玥为人极狡猾,你一定要装作顺从的样子,让他相信你”
我从车上下来,咬咬牙,心说只能这样了,于是装作踉踉跄跄的样子,跑向客栈。
“柳姑娘”侍卫最早看到我,随后,一个旋风般的影子从楼上冲下来,直冲到我面前,将我一把抱住。
“飘飘”我看着他,只见赵彦玥一脸疼惜,就像看着、搂着比性命还要重的人一样。他眼眸里全是怜爱和心痛,手颤颤地抚模着我脸上的伤疤,我心头发酸,眼眶也温热起来,下意识地喊出他的名字:“赵彦玥……”
他听到,猛然一惊,巨大的欣喜漫上了眼睛:“飘飘,你叫我什么?”
“赵……”话还没说出口,我只觉眼前一晕,没了知觉。
“飘飘。”有人轻柔地叫着我的名字,那么温暖,我心中全是感动,慢慢睁开眼,只见赵彦玥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我。我冲他笑了笑,赵彦玥脸微微一红,也冲我笑着,还拉起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吻了吻。
我觉得不妥,赶紧缩手,他却越发抓的更紧。
“疼”我哼道。
“哦。”赵彦玥像个孩子一样,赶紧松手:“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儿了。”说着就要坐起来。赵彦玥连忙扶起我,他皱着眉看了我半天,说道:“你真没事儿了?”
我点点头。他常出一口气,然后神情全变,阴郁地说道:“是谁掳了你?”
我心头一颤,咬了咬牙,还是按照月娘教我的说道:“我那日找你,见翩翩在你屋里,所以……所以跑了出去。结果被……被人蒙了眼睛抓走了。”
“是谁这么大胆?”
“我听他们隐约说是……楼外楼的。”
“哦?”赵彦玥脸色更暗了。我硬着头皮说道:“他们怕是嫌我多嘴,少赚了一百两黄金。”
赵彦玥的一只手轻轻磨蹭着我胳膊上的伤疤,他的桃花眼眯了起来,整个人透出浓重的杀气。我有些害怕,赶紧伸手拉住他,咬了咬牙,说道:“王爷,你……你别生气了,我这不回来了吗?”。
他冲我微微咧了咧嘴角,我看看外面,天已经快亮了。赵彦玥眼睛红红的,明显守了我一宿。
“你……要不去睡会儿吧,我没事了。”看着他,我有些内疚。
“我不困。”他终于说话了,伸手穿过我的发丝,轻轻固定我的头,凝视着我:“只有守着你,我才安心。”
我强做的镇定一点点分崩离析,赵彦玥,我究竟是该相信你还是怀疑你?你如此对我,如果月娘说的都是真的,我又该如何面对你想着想着,眼泪不禁滑落。
赵彦玥愣了愣,一把将我搂入怀中,柔声说道:“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