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好几日,我都在宫中忙碌。进了八月,天气越发潮热,我只带了一身衣服,早就被汗水打湿,实在没衣服穿了,我才坐着马车回到王府。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我躺在床上,安安稳稳地睡起觉来。睡着睡着,只觉得浑身燥热,自己仿佛被人紧紧搂住,那人的一只手还像鱼一样,不断在身上游动。我心里一惊,睡意全无,赶紧睁开眼。
“怎么是你”我下意识喊道。
只见赵彦玥躺在我身后,他一只手搭在我腰上,一只胳膊支着头,眯着眼睛瞧着我。听我这么问,他十分不悦,冷冰冰地说道:“那你以为是谁?”
我一把打开他的手,说道:“我刚才做了个梦,梦到一只小狗总在我身边蹭来蹭去,正想一脚把它踹下去呢就醒了,这才看见是你。”
赵彦玥呵呵一笑,自己躺下,一只胳膊伸到我的脖子下,还霸气地说了声:“抬头”。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我还是顺从地枕到了他的胳膊上,红着脸,说了句:“干嘛啊,别人看见多不好”
“那如果别人看不见呢?”赵彦玥眯着眼,一副捉弄人的表情。
“也不好”见他嘲笑我,我羞恼起来,一抬身子就要起来。赵彦玥连忙将我拉住,强硬地搂在怀里,同时发自肺腑地说了句:“好几天不见你了,就不能安生躺一会儿”
我心头一软,躺了下来:“我刚接手了案子,肯定要勤奋些啊”
赵彦玥轻轻摆弄着我的头发,说道:“你的能耐我是知道的,能请到皇上三道旨意,你真是本朝开天辟地第一人呢”
“哎呀”我轻呼了一声。
“怎么了?”赵彦玥赶紧问道。
“我应该请一道免死金牌已备万一的”
“又说胡话”赵彦玥搂着我的手紧了紧。
我说道:“你都不知道,从我接了这案子,天天有人找我。郑妃、王美人、李美人……还是德芳心疼我,给我送了些消暑的果子,最可气的是元佐,他总是时不时往我那里跑,烦都烦死了”我嘀嘀咕咕地发着小牢骚,赵彦玥闭着眼,安然地听着。
我自顾自地说:“郑妃娘娘真是个大美人,别说男子了,我看着都觉得拔不出来她真是倾国倾城啊”
赵彦玥搂着我的手紧了紧,我脑子里白光一现,天哪,今年天是他生日偷偷瞄了他一眼,只见赵彦玥气定神闲地躺在那里,我咬了咬牙,说道:“王爷,您今天还出去吗?”。
“你有事儿?”
“没有,我今天在家休息一天。”
见他不再说话,我又问道:“王爷,你喜欢什么啊?”
“什么喜欢什么?”他用手指一下一下卷着我的头发。
“嗯,就是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
“我喜欢的都已经得到了。”他有些炫耀地说。
我撇了撇嘴:“那你的理想是什么?”
“理想?”
“就是……”我突然心里冒出一段话来:“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每个人都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回首往事,他不会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不会因碌碌无为而羞耻。在他临终之际,可以自豪地说他的整个生命都奉献给了人类最崇高的事业”
听我说完,赵彦玥冷冷笑道:“你又在说梦话了。”
我揍了他一拳,说道:“郑允说他能让我恢复记忆”
赵彦玥猛地睁开眼:“你答应他了?”
“没有”我有点儿奇怪他的反应:“你不是说三思而后行吗?我怕那货骗我。”
赵彦玥看着我说到:“飘飘,你怎么疯我都由你,但你千万不能拿性命开玩笑别看郑允一副文人样子,但他和郑洵一样城府极深,你一定要对他敬而远之”
“那郑妃呢?”我想也不想,月兑口而出。
“郑妃?”赵彦玥疑惑又仓惶地看着我:“她不过是个美丽又愚蠢的人罢了。”
我心里一酸,猛地坐起身来:“女人愚蠢多半是为了男人”
赵彦玥叹了口气,也坐了起来:“郑妃进宫之前,我就与她认识。的确她很美丽,我也曾对她一见倾心,可是,当我知道她迟早要被送进宫去,我就死了那份心思,她却执迷不悟。”
我转过头看着他,听赵彦玥娓娓道来:“她入了宫,很快得宠,晋为妃子。不错,她和郑家都曾对我格外提携。我能有今日,也有郑氏的功劳。可那又能怎样?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而且我慢慢发现,郑洵明为扶持,但实为操纵。我堂堂王爷,怎能受制与人,如此便和郑氏一刀两断,才有了今天的局面。”赵彦玥看向我,诚恳地说道:“飘飘,我从没想瞒过你什么。只是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会更安全。”
我看着他,眼眶有些发热,伸手捧住他的脸说道:“是我不好。自从见了郑妃,我真的好惭愧啊,她那么美丽,我……我……”
“你自有你的好”赵彦玥笑了一声,轻轻安慰我。
“哪儿好?”我强烈需要有人安慰。
“哪儿都好”赵彦玥愣了一下,笑着说道。
“不行具体点儿”
“你性格洒月兑大度,率真自然……”
“啊?”我咧开了嘴。
赵彦玥赶紧补充:“你身材婀娜,如月宫仙子”
“啊?”我惨叫声更大了。
赵彦玥见我要哭了,惶恐地说道:“你长得也很漂亮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哼”我使劲跺了跺床板:“人家都说如果对一个女人实在没得夸,就夸她气质好,再夸身材好,最后再夸长得也不赖赵彦玥,你什么意思”
“这是谁说的混话”赵彦玥哭笑不得:“难道相貌对你们女子真的这么重要?”
“重要重要重要”我就是个复读机。
“飘飘”
“干嘛?”
“咱们成亲吧”
“啊?你也太跳跃太突然了吧”
“不突然,你看咱们都同床共枕了”
“同床了个屁”我“咚”的一声跳下来,扬长而去。
今天是赵彦玥的生日,我怎么也得表现一下,做顿饭?这不是我的强项。给他买些稀奇东西?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奇珍异宝,这可是要了我老命了想来想去,我觉得还是给他一个刺激的回忆。
想好之后,我跑到赵彦玥屋里,见他正在看书,我一把夺过来,说道:“王爷,从我来,你就没带我出去逛过,今天正好咱们都在府里,我要你陪我出去走走”
赵彦玥打量着我,半天说道:“那日元佐不是和你逛了夜市吗?”。
“哎呀,那不算人和人不同嘛”
赵彦玥一个错愕,立马又喜笑颜开:“就冲你这句话,我就陪你逛一圈。”
“不过穿成这样可不行”说着我招凝香进来,只见凝香抱着一堆东西。赵彦玥狐疑地说道:“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一把将打算站起来的赵彦玥按在椅子上,说道:“你看,你从小到大都是王爷吧”
赵彦玥不明所以,像看二百五一样看着我。
“咱们今天就来个角色扮演,你不再是王爷,也不是赵彦玥,而是……另外一个人”
赵彦玥眯着眼睛看着我,似乎饶有兴趣。
“你看我把行头都准备好了”我指着那堆东西,说道:“你想扮演什么人?大侠?书生?剑客?……不会是乞丐吧?”
赵彦玥摇着头笑道:“你想扮作什么?”
“我?”没想到他会问我,我连蹦带跳地欢呼道:“我想变成绝世名伶,万人迷”
赵彦玥挑了挑眉,原本以为他会笑我,没想到他居然爽快地答道:“好”
“真的?”我快乐疯了!
赵彦玥故意做出一副研究状,沉吟地说道:“是啊,我也想看看柳飘飘妩媚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说做就做,赵彦玥本身就长得相貌堂堂,身材健硕,我衬着他的浓眉毛,给他贴上连鬓胡子,顿时华贵公子就变成了髯须大汉。在穿上一身褐色长袍,更显得他虎虎生风,彪悍异常。收拾完他,我开始自己打扮,我的眉毛本来就比较淡,这次索性画的弯弯的,眉尖挑挑的,再用细毛笔挑着眉粉和成汁,将眼线画得长长地,将朱唇一点,我还在嘴角点了颗美人痣,立时间,镜子里的原本那个清汤挂面般的小女子不见了,换成轻佻又妩媚的小妇人。
我在镜子里看见赵彦玥,只见他也满脸惊奇,走了过来。
“怎么样?”我冲他抬着头说道。
赵彦玥勾起我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声音有些异样的说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不好看吗?”。我有些扫兴。
“是太好看了”他顺势就要在我脸颊亲了一下。
“起开”我大叫一声,赶紧躲开。
他调笑着,一把拉起我,说道:“柳姑娘,走吧”
我撒了欢儿一样,不管不顾地冲上了马车,向城南走去。一路上,我又兴奋又刺激话说个不停,只不过赵彦玥很煞风景地打击我、嘲笑我,可是不管怎么样,他没有半途变卦,不一会儿我们来到城南安庆楼。
远远就望见安庆楼外挂着的红灯笼,我正要从马车上跳下来,赵彦玥一伸胳膊将我抱下。我冲他心不在焉地笑笑,一门心思地要往里面冲。
安庆楼不是ji院,而是酒肆,只不过汴京的酒肆都有歌ji驻唱伺候,就像杭州的楼外楼一样,而且安庆楼格调颇高,来这里的大多都是有钱人。我们刚进去,就有堂倌招呼。
“客官是要大厅还是雅间?”
“雅间。”
“雅间大部分已满,只剩下东厢的一个,不知客官是否愿意?”
“无所谓”我摆摆手,迫不及待地冲堂倌说道。
见我这着急的样子,堂倌偷笑了笑,将我们领上二楼。赵彦玥点了一桌子东西,我却半点儿也不饿,只等着歌ji出来唱歌。慢慢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终于歌ji出来了。
那个女孩看起来岁数不大,一副清丽的样貌,她端端施礼后,坐了下来。立刻又小厮上前问道:“不知官人们想听些什么?”
“来这里,自然是听剑阁闻铃”
剑阁闻铃?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我一时有些恍惚,再听那女孩缓缓开口,我更是一个激灵,这曲子我会唱啊而且不仅会唱,似乎还非常非常熟悉我情不自禁跟着哼唱起来,赵彦玥走过来向下看了看,说道:“她唱的没你好。”
“王爷,这曲子我会唱”我看向他。
赵彦玥只是冲我笑笑,没有说话。楼下那女孩唱完后,一片叫好声。只听赵彦玥大喝一声:“不过如此”
他冷不丁一嗓子,吓了我一大跳。只见赵彦玥说到:“在下一年前曾有幸听一位女子唱过此曲,那才是妙不可言。”说着,他拉着我走出雅间。
楼下得见我二人穿着华贵,赵彦玥又气度不凡,顿时有人喊道:“这位官人,您说的那位女子现在何处?能否请她唱上一段。”
“这有何难,那女子正是我身边这位。”
刷得一下,楼下楼上数十双眼睛看向我,我有些发憷了,紧张地有点儿哆嗦,之听赵彦玥云淡风轻地在我耳边说道:“你不是常说人生难得几回醉吗?”。
我看了看他,鼓了鼓勇气,尽量大声地说道:“不错,这曲子我也会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