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一个月,天气已经极为寒冷。没事儿的时候,我们都猫在屋里不出来,幸亏城里城外有大量荒地,胖婶儿垦了很多,所以现在我们屯的粮食还够应付。趁着猫冬的时候,小谢奋笔疾书、殚精竭虑,给朝廷上报了《兵戈论》、《破骑》、《御辽》和《安民殊》四篇军事著作,详细描述了目前燕、云、幽州地区的情况,并将我说的一些军事想法贯穿其中。
“小谢,你还在写啊?”我手里捧着杯热茶一边捂手,一边凑到他跟前。
“唔,”他还在埋头苦写。我有些担心他的身体,故意撅着嘴不高兴地说道:“你身体刚好,这么劳心劳力地写多毁身体啊”
“不碍事的。”
“怎么不碍事我心疼”我“当”地将茶杯使劲放在桌上。小谢这才抬起头,他看了看我,放下笔,笑着站起来,温和地说道:“好好,我不写了。”
我皱着眉头,拉起他的手,惊叫道:“怎么这么凉啊?”
小谢“嘿嘿”笑了笑,伸手端起我的热茶杯喝了一口又捂在手里。我看着他冻得鼻青脸肿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锤了他一拳,娇俏地嗔道:“德性”
正在这时,只听王头在院子里鬼哭狼嚎地喊道:“败了,又败了”
小谢一震,放下茶杯冲出门外,冲着王头急急问道:“如何?”
“太爷,我听房山的同治说辽景宗耶律贤听了韩袭的撺掇,亲率大军攻打瓦桥关,三天前就胜了。咱们宋军以南易水为障,死守瓦桥关呢。”
小谢身子有些抖,声音也颤抖起来:“辽人谁为主帅?”
“我只听得打沙河那次是守卫南京的辽将耶律奚底,本来咱们宋军已经将南京(辽国南京)包围了,但后来那耶律贤派出耶律休哥领重兵相救。”
“耶律休哥?”我惊讶极了,月兑口而出。
小谢和王头都诧异地看向我。
“没事儿,没事儿”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飘飘,你是不是知道他的一些事情?”小谢急切地问道。
我皱着眉头使劲想了半天,才缓缓开口:“我记得耶律休哥被称为辽国第一战神。”
“哼,长他人志气”王头白了我一眼,鄙夷地说。
“那你还记得其他的事情吗?”。小谢一脸期待。我使劲想使劲想,终于想到了一点:“对了,我记得以前看一部小说时说到,耶律休哥作战善于奇袭和诱敌出击。也就是先以小股兵力诱敌,然后将敌人分而摧之。你想啊,辽兵的数量肯定不能和宋军抗衡,所以阵地战是不可能的,只能用计用诈。所以对待耶律休哥,最好的方法就是……”
还不待我说完,小谢深思道:“最好的方法就是集中优势兵力,切断敌军与友军之间的相互支援,围而歼之。”
瓦桥关距离蓟县不过百里,虽有宋军死守易水,但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宋人开始向南方逃去。王头架不住我劝、胖婶儿哭、虎头嚎的,终于答应让李哥带着大伙往南走,这里只留下我、小谢和王头三人。我和小谢身上还有些钱财,给大家雇了车马留了盘缠,正好剩下一部分够他们在南方买田置地。临走那天,自然免不住哭号一场。
“他爹,你真舍得了我们娘俩?”胖婶儿眼泪汪汪,语气难得的温柔。
“大丈夫生逢乱世,自当为国为民马革裹尸”王头虽然一脸坚定,但看到虎头时,嘴角明显向下撇了撇。我赶忙扭过脸去,擦了擦泪。
“可是,可是咱虎头还没个大名呢”胖婶儿将虎头往怀里一抱就要塞给王头。
王头哆嗦了几下手臂,终究还是扭过脸去:“我一个粗人,还是让太爷给其一个吧”
小谢也是一脸悲伤,他轻轻模了模虎头脑门儿上的一缕绒发,压着难过和哽咽,轻声说道:“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我看虎头就要王朝吧”
“王朝王朝好”王头一把抱起虎头,说到:“虎头,你有大名了,快谢谢太爷”
虎头轻声说道:“谢谢姑父”
小谢赶紧扭过脸,擦了擦脸上的泪。我已经和小红在一起抱头痛哭了:“小红,你和李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还有大家……”
“姑娘,你也是太爷也是”小红哭得险些上不来气。
“都别哭了”只听王头大喝一声:“又不是生离死别,等打败了辽狗,咱们自有相见的一天”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更是酸涩难受。
送走了大家,我们三个人也要上路了。小谢尚有功名在身,他建议我们去投奔死守易水的守军唐毅大将军。虽然我有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铁了心的男人真是八十匹马都拽不回来,看着像打了鸡血的王头和小谢,我有时候真想一板砖打晕他们拖回现代
兵营就扎在易水河的南岸,站在营帐外,宋军的溃败程度坚持出乎想象。兵营里到处是老弱病残,几个年轻的,也都是一脸疲塌的样子,王头看着看着,嘀咕了一句:“这样的兵,不败才怪”
小谢侧了侧头,不满地看了王头一眼。一会儿通传的人跑了出来,带我们进中军营帐。我已经扮了男装,做小厮打扮,跟在小谢身后一同进了帐子。
主帐中端端坐着一个长须白面的男人,他见我们进来,赶紧站起身来,待我们走到中间,小谢行拱手礼,恭敬客气地说道:“唐老将军在上,晚辈谢天齐见过将军。”
“贤侄快快请起”唐将军象征性地虚扶一把,立刻有站在两边的副将扶起小谢,并搬来凳子。坐好之后,唐将军客气说到:“听闻贤侄是来投军的?”
“正是”小谢站起身子微微弯了弯腰,又指着我和王头说道:“这两位都是我的家奴,特随我一同前来。”
“国难之时,有此义举是在令人钦佩好好”唐将军一边抚掌一边说道:“来人,立刻给谢大人安排营帐”说着他又看向小谢:“晚饭过后,贤侄可来我帐中,一同商议抗辽大计。”
“遵命”
唐将军给我们安排了两处紧挨在一起的帐子,一处主帐是给小谢的,另一处小帐给我和王头用。
王头看着距离还不到一步的床榻,笑着说道:“丫头,看来你要委屈你了”
“什么丫头,你想害死我啊”我猛给了他一拳:“我现在叫柳传志”
“太难听了,我叫不出口”王头一副便秘的样子。小谢走了过来,说到:“这个柳传志听起来和你样貌不服,我看还是叫小柳子得了。”
我撇了撇嘴,算是同意了。
晚饭吃的是白菜游泳外加俩窝头,我苦着脸梗着脖子才勉强咽了下去:“好嘛,我这辛辛苦苦整三年,一下又回到了62年”
“那个62年?”王头凑了过来。
“就是三年自然灾害又遇到苏联逼着还债的时候”我一推碗,赌气坐到了一边。
“飘飘,有这些吃就不错了,若是真打起仗来,莫说是这些,百姓就连草根树皮也弄来吃了”
我还是有些不爽,一脑袋歪在枕头上,谁也不理。心说凭什么我这么命苦,穿越到哪里不好,非来到这里吃土
小谢见我不言语了,独自站起身来,说了句:“我去见唐将军了。”便匆匆走了出去。
见我躺着,王头待着没意思也走出了帐子。我躺着躺着竟然睡着了,可是这帐子毕竟不比房屋,我越睡越冷,浑身发抖,正缩成一团的时候,直觉自己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我迷迷糊糊抬起眼,只见赵燕玥的桃花眼出现在我面前,我呢喃了一声,正要往他怀里转,突然惊出一身汗:“你”
“怎么了?”是小谢温和的声音。我惊魂未定,咽下一口干沫,擦了擦眼又看过去,这下才清醒过来,眼前那张俊脸分明是小谢,我呼了口气,平静下来,将整个人往他怀里钻去:“没事儿,撒癔症呢”
“这儿的条件差,委屈你了。”小谢在我冰冷的脸颊上亲亲一吻,在被窝里攥住了我的手。
我还是困,直觉得还是很冷,便将身子缩成一团。刚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顿觉脚下一热,我伸手模了模,惊叫道:“别我脚凉”
小谢拽住我要抽回去的腿,又捂进衣衫里,轻声说道:“没关系,我火力壮。”
“不要,不要……”我尴尬又窘迫,使劲抽着脚,头脑发晕地说道:“没洗”
“呵呵”小谢欢愉地笑着:“不脏”
实在没辙了,我只能依着他,冰凉的脚近贴着他的身躯,我慢慢地不仅脚热了,心也火烧火燎地燥热起来:“小……小……谢”
“嗯?”他闭着眼答道。
看他一副很累的样子,我只能努力克制,低声说了句:“没事儿了。”便将头埋进被子中。
过了好半天,小谢似吟似叹地说道:“这是军中,万一有……有了身孕,恐难照料。”
“嘿”本来又快睡着的我活活被吓醒了,想笑又不敢笑,想说话又不好意思开口,犹豫了半天,把心一横,我装作睡着的样子,一个惊天动地的呼噜打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时候,小谢早已离开了帐中。匆忙洗漱之后,我也跑了出来,刚跑到主帐,就被守卫拦住。
“我找我们家谢大人”
“没有将军允许,谁也不能进去”
“那烦劳小哥给我通报一声。”
那守卫瞥了我一眼,轻蔑地说道:“你一个身份低微的家奴,凭什么让我通报?”
“你怎么说话呢?”我来气了,叉着腰说到:“我身份低微,难道你就很高贵吗?你不是也在这里看门”
“你”守卫怒了。
我嚣张地说道:“你什么你?我说的就是你能通报就通报,不能通报我也没死皮赖脸非进去,你至于出口伤人吗?”。
“你”守卫真怒了
“我?我怎么了?我虽然身份不算高,但我有自知之明四海之内皆兄弟,大家也许官阶不同,但人格都是平等的”
我还正口若悬河地说着,只听大帐内高喊一声:“何人在外喧哗?”话音还没落,“呼啦”一下,有人一把掀起了帘子,只见一个穿着灰色战甲的红脸汉子出现在我们眼前。随后小谢也匆忙走了出来。
“李督军,这位是在下的家人。”小谢一见是我,赶紧向那红脸汉子解释。
那位李督军上下打量了我几眼,估计是觉得我身材瘦小又单薄,很是轻蔑:“军中重地,岂容你等撒泼”
“撒泼”我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正想开口反驳,只听小谢使劲咳嗽一声,我心中会意,生是把火压了下来。
“无知小儿还不快走”李督军冲我赤眉急眼地喝道,我心里升起,但碍在小谢的面子还是压下了火气,狠狠瞪了一眼那个李督军,转头走开。刚走了两步,正好走到那个守卫面前,他正一脸挑衅地看着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我心说不行,这样走了,就是丢脸事小,可大家会看不起小谢的如此想着,我转过身来,故意学着洪兴山鸡的样子,甩着膀子,歪着脖子,迎着李督军一张堪比猴的红脸和要杀人的目光,吊儿郎当地走了过去。
“飘……小柳子,你还不快点回去”小谢见过我抽风的样子,顿时紧张万分。
我冷笑一声,直直走到李督军面前:“督军算是个什么官阶?”
旁边一个守卫要不是吓傻了,就是有意图看热闹之嫌,飞快地插了句嘴:“正六品。”
“哼”我又冷笑了一声:“芝麻小吏”
李督军顿时脸红的像着了火,他大叫一声,就要拔出腰刀。我赶紧退后好几步,说道:“想当年姆么也是从龙入关有擎天保驾之功,小爷我当年就住东直门王府井紧挨东四十条,那里脚下一搓土,也比你身量高,屋顶一片瓦比你脖子上那东西还矜贵”我亮出一口京片子,话说地飞快,在场的人都听呆了。李督军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大喊着就要砍我。正在这时,唐将军走了出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大的口气”
见唐将军出来,我这戏也唱得差不多了,赶紧一个俯身跪下,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样子说道:“将军,不是小人口气大,实在是这两位哥哥狗眼……看人低。此时正是朝廷用人之际,天下热血男儿慕将军威名纷纷投奔,却让这两个势力小人挡在门外,这不是毁了将军的威名吗?”。
“嗬,你这小子说话还有几分见识”唐将军来了兴趣:“这么说,你是英雄了?”
“我不敢说,但是我家谢大人肯定是天下少有的英雄”我一边抠着地下的土,一边朗声说道。
“哈哈哈……谢大人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可你嘛……我见你身子单薄,说话又一副娘们儿嗓子……”
我抬起头,说道:“将军知道凤雏、韩信吗?”。
“凤雏是谁没听过,不过你自比韩信,怕是海口夸大了吧”
“将军,我这位随从少不更事,张狂了,请将军、李督军不要与他一般见识。”说着小谢就要上来拉我。
“慢”唐将军挡开小谢,看着我说道:“别人见我,莫不噤若寒蝉,你这小子虽然毛躁,但胆子很大你不怕我砍了你?”
“我为何要怕将军?”我直视着唐毅的眼睛:“古往今来只有坏人还会让人怕。将军威名远播,为保大宋子民苦守易水,我心里只有敬佩”
“马屁精”李督军在一旁说道。我扭脸看他:“怎么,李督军觉得我说的不对?难道您认为将军大人不值得敬佩?”
“你胡说”李督军发现被我绕进去了,赶紧辩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