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馆的会客厅内一下子空气凝固了,火药味迅速地上窜,似乎一场男人间的战争一触即发。伊贺音的表情越来越冷,狭长的丹凤眼内再也看不到以往的玩世不恭,流露出的竟然是少见的狠厉。一旁的伊贺雪奈被这神情吓得心一紧,急忙上前,拦在他的身前,说:“哥哥,让任姑娘走吧!如果你要帮她,替她找出真凶就是了。”
任倚婕的心被盛宣煜的话深深刺痛着。原来自己在他的心目中就是个嫌疑犯,在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她以为他早就信任她了,不会再把她当凶手那样看待了。可没想这一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甚至他竟然还怀疑她那夜去吴王府是为了逃跑。难道他没有问李云礼吗?难道他不知道她是被人抓走的,并不是自己逃跑的?
如今伊贺音好心救了她,到了他眼里,反而变成了窝藏犯人,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是非不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伊贺音趟了这趟混水,他虽然在长安有别于一般的百姓,但毕竟没有任何的官职,与官斗,就算是在21世纪都是不明智的事,更何况是在一个封建王朝。
思定,她对着伊贺音说:“伊贺音,我跟他回大理寺算了,你别为我出头了。我答应过越王爷,在案子没有查清之前是不会离开大理寺的。所以这事你就别管了。”
伊贺音转首凝视了她片刻,忽然拉起她的手,柔声道:“放心,这事我管定了。我发誓一定不会让你来背负这个黑锅的。相信我!”
“嗯!”她点了点头,抬起头时,眼泪已刷地淌了下来。这泪水道不明是因为对伊贺音的感激,还是对盛宣煜的失望。总之,这一刻,她感觉委屈极了,只想找个肩膀痛哭一场。
伊贺音没料到她就这么突然哭了,伸手替她温柔地拭去泪,然后顺势地将搂入怀里。而她也正缺一个肩膀靠一下,于是很顺从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二人旁若无人地拥抱,让身边的盛宣煜与伊贺雪奈目瞪口呆。盛宣煜不得不转过身去,这一幕只让他感觉要杀人。任倚婕失踪的这几日,他没有一天睡好觉,没有一天吃好饭,马不停蹄到处搜寻她的踪迹。当他终于凭借着现场遗留下来的一些暗器,以及李云礼的回忆,查出是莲花山的盗匪所为时,他又连夜带着人马赶去了莲花山救她。只可惜在他扫荡了整个莲花山后,他既没有抓住匪首千秋银,又没有找到任倚婕。
焦急,愤怒,失望,悔恨交替地折磨着他,让他整个人都濒临疯狂,直到今日上午手下传来一则消息,说伊贺音前两天把长安城里三个最著名的郎中绑架去了樱花馆,而通过那三个郎中的描述,认为樱花馆里的那个女孩极有可能是大理寺一直在搜寻的人。于是,他饭都没有来得及吃,便赶来了樱花馆。
而当他心急火燎地赶到樱花馆时,却赶上了一幕让他气愤的场景。这个他担心得快疯的女孩竟然与伊贺音在打情骂俏,好不开心。突然之间,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十足的傻瓜,为了这个女人,他废寝忘食地找她,可到头来,她却投入了别人的怀抱。心像被尖刀刺穿,一滴一滴的血告诫着他,她只是一个嫌犯,他来找她,是要缉拿她归案!
如今,二人拥抱的样子,只恨不得让他拔出腰间的配刀,将这二人斩于刀下。可是他忍了,因为他是盛宣煜,那个冷静、忍耐极强的大理寺少卿。狠狠地咬着牙,第一次他决定向伊贺音宣战,无论如何,他都会把她抢过来。
在回大理寺的路上,任倚婕和盛宣煜都一言不发。难以想像在八日前,他们还在一起讨论案情,宛如一对心有灵犀的推挡。可如今樱花馆内的碰撞,让二人心中起了嫌隙,似乎在这一刻,他们的关系再不是搭挡,而是官与犯人。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二人便来到了大理寺门口。守门的李云礼一见他们,顿时喜出望外地冲上前,在向盛宣煜行礼后,忙不迭地对任倚婕说:“任姑娘,你没事太好了。你不知道这些天盛大人……”
“李云礼!”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盛宣煜一声喝止,那盯向他的目光就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李云礼被这狠厉的目光竟吓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把她给我关进柴房,门外用锁锁上。如果再让她跑了,你就提着头来见我!”
“啊?”李云礼不敢置信地望着盛宣煜,不明白为什么他前后会有这么大的转变。
任倚婕气得脸发白,质问道:“你凭什么关我?”
“凭什么?”盛宣煜冷笑一声,说,“就凭我是官,你是犯人!像你这种三番四次逃跑的犯人,不关你关谁?”
“那天我和李大哥去吴王府明明是去查案,难道李大哥没有跟你说明白吗?”。
“呃……我有跟盛大人说啊!”不明情况的李云礼忙在一边解释。
“不错,云礼是有和本官说过此事。可是本官曾跟你约法三章,有什么事都必须先知会本官。是你自己说的以后你想到什么,或者发现什么,一定会跟本官说,而本官也一样,绝不瞒你。但结果呢,你背着本官夜探吴王府,然后离奇地被人抓走。本官就奇了怪了,怎么会事情这么凑巧,仿佛那帮莲花山山贼就是专程守在那里等着你似的。而你,一个外乡来京的小姑娘,怎么会就惹上了那帮山贼?他们别人不劫,就劫你?”
“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和千秋银是一伙的?故意设个局来逃跑?”
“看看,你居然都知道那个山贼头子的名字,还说你们不认识?”
任倚婕感觉气得想吐血,千秋银与父亲的恩怨是在21世纪结下的,千秋银抓她纯粹是为了报复她的父亲,可是这一切,她应该跟盛宣煜解释吗?
她这边还没有开口,那边盛宣煜继续冷笑着说:“没话说了吧!本官今天也不妨告诉你,本官早就派人去了杭州郡查你的底细,郡守大人查了所有在籍人士名单,偏偏没有你的名字,也没有一个叫任树坚的捕快。为什么?任倚婕,这只怕是你的假名吧!那天你在越王爷面前可怜巴巴地说的你的身世,完全是你编出来的,你来京城一定是另有所图。对吧?”
“你查我?”
“你不该查吗?你这个满嘴谎言的女人,你到底还想骗我骗到什么时候?”
望着盛怒下的他,那不信任的言语像锥子一样刺破了任倚婕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