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城公主经李云礼这么一提醒,顿时醒悟过来,心想:是啊,本宫来这里是来找盛宣煜的,又不是来找气受的。盛宣煜这臭小子,前些天派人来请他,他总是借公事冷面推却,今日本宫亲自到此,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这新城公主自上次在天香琼楼见过盛宣煜后,便对他颇有好感,有意与他结交,于是想着在长安城最有名的醉仙楼设宴请他。原以为凭着自己公主的身份,一个五品的小官还不受宠若惊,却不想一连请了他三次,都被他婉言谢绝。新城公主自小何曾受过如此之气,一怒这下便于这一日带着贴身婢女亲自来大理寺问罪。也因此与任倚婕发生了刚才的冲突。
如今任倚婕早已入了大理寺,她就算追过去强赏她二十耳光,也不是不行,但是看盛宣煜的样子,似乎还有意维护着她,如果自己太过份了,万一跟他关系搞得太僵似乎也不太好。想了想,她决定还是先放过任倚婕,那个死丫头要教训她有的是机会,当务之急是让盛宣煜臣服于自己的裙下,否则她公主的颜面何存。
思定,她暗暗一笑,脸上却做出余怒未消的样子,转身向他说:“不错,今日看起来,你好像挺闲啊,居然有功夫在这里与那个丫头吵嘴。”
盛宣煜阴郁着脸,气恼地吐出一口气,并不作答,心里把李云礼臭骂了一万遍。这种馊主意,也亏他想得出来?
他不是没有感觉到来自公主别样的热情,可是从他第一眼见到她,他就对她没什么好感。仗着皇上嫡妹的身份,对人任性、刁蛮、霸道、盛气凌人,还有点冷血,一点都没有她母亲长孙皇后的风范。京城里的贵族公子虽然表面上都对她毕公毕敬,可暗地里又有几个人愿意娶这样的女人。
上次在天香琼楼救了她,完全是个误会,若不是担心任倚婕这臭丫头,他又怎么会被她粘上了。偏偏这臭丫头还在还断地给他惹麻烦,让他给她擦。自己真是不知前世欠了她什么,明明她满嘴的谎言,是个不足信的女人,又跟伊贺音、长孙冲不清不楚,道德败坏,可看到公主要掌她二十嘴,他又会忍不住心疼起来。
从现在的形势看来,如果自己不对公主委以颜色,只怕这公主真的会冲进去教训她,而她又是个犟驴脾气,哪里会老老实实地受罚,万一打起来,到时冒犯公主的罪名怕是洗都洗不掉。李云礼这个混蛋虽然可恶,可是以眼前来看,似乎也只有自己讨好公主才能化解这场危机了。
“唉!”暗暗地叹出一口气,他对公主说:“公主,您有所不知,刚才那丫头实乃杀害赵大人的嫌犯,越王爷虽相信她不是凶手,暂时不让下官将她收监,但也曾下令禁止此女离开大理寺。然八日前,该女深夜私自离开大理寺,之后不知所踪。下官受越王爷之命,看管于她,加之赵大人的案子未破,自是不敢有丝毫松懈,连日来到处搜寻于她,直至今日才将她缉捕归来。因此前些日子如有怠慢公主之处,还请公主见谅!”
他的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自己之前之所以屡次拒绝她的原因,又强调了任倚婕不过是个他抓回来的凶案嫌犯,作为公主的她大可不必与她计较,加之又语气颇软,使得新城公主心情立即好转。只见她双目弯成两轮新月,粉红的丝绢掩在嘴前偷笑,然后轻瞟了他一眼,说:“那这丫头你打算怎么办?总不成就这么让她欺负到本宫头上。”
“公主请放心,下官本就打算将她锁于柴房。今日她得罪了公主,下官保证等下一定好教训她,替公主出气!”
“嗯,那好吧!本宫也不是没有度量之人,既如此,本宫也不就不去掌她二十嘴了。但是盛大人,本宫日前邀你三次,你都以公事为由拒之,今日这丫头既已缉捕归来,你总没什么理由了吧!”
苦笑,盛宣煜知道该来的是逃不掉了。
……
醉仙楼,顾名思义,就是这里的美酒能让神仙都不醉不归,长安城最有名的皇室贡品“猫儿醉”便是出自这里。听说这里不同于一般的酒楼,皇帝与皇后曾数次驾临醉仙楼,因喜爱这连神仙都留恋忘返的美酒,便将这楼定为京城唯一的皇室酒楼。平时大凡皇亲贵戚要宴请某人,都会将这酒席设在这里。
而更令老百姓茶余饭后叨念的是这醉仙楼的幕后老板的身份,据民间传言醉仙楼开业至今无人见过老板的真身,更无人知道他姓甚名谁,只知道他是一位与皇家有着不同关系的人。这让一座本就不凡的酒楼更蒙上了一层神秘色彩。
醉仙楼有别于天香琼楼的热闹非凡,显得清雅而幽静。看得出这里的主人特别喜欢竹子,从屋外,到庭院里,无处不有竹子的影子。桌子,椅子全都是用竹子制成,连墙上挂着的一幅幅水墨画,也都是形态各异的竹子。远处传来娓娓动听的七弦琴音,更增添了一抹诗情画意,神仙洞府的意境。
酒楼外,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拦住了盛宣煜,笑着说:“这位大人,您的配刀请留在此处。”
“怎么?醉仙楼还不允许人带刀进去?”盛宣煜倍感诧异地问。
“大人有所不知,因着皇上和皇后有时也会光顾醉仙楼,因此早立了这规矩,凡入楼者皆不得带利器。”
盛宣煜皱了皱眉,心里虽有疑虑,但望见一旁的一个柜台上确实摆满了各种名贵的刀剑,很显然是其他来此饮酒的王公贵族留下的,也就不疑有他,解下了麒麟刀递于那小厮。
新城公主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上至酒楼总管,下至跑堂的几乎无人不识她,一个个小心翼翼地伺候着。对于这样一个坏脾气的公主,说错任何一句话,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很快,在侍女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一间名为“翠茗苑”的雅室。这里给人的感觉就是通体的翠,翠色的墙,翠色的桌椅,翠色的酒杯,连一个位于内室,正熟练地弹奏着曲子的妙龄琴伎也是着了翠色的衣服。
刚一坐定,门外竟然不和谐地响起一阵骚动,隐约传来的几声吵架声,令新城公主的眉不禁皱了起来。
“秋铃,去看看是谁这么放肆!”
“是!公主!”秋玲应声而去,不一会儿,便匆匆赶了回来,神色紧张地在公主耳边嘀咕了两句。
盛宣煜本无意偷听他们的话,无奈这些年随着功力渐长,耳力也越来越好。即使秋玲声音压得再低,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公主,是尚辇奉御长孙大人,(注:尚辇奉御为专管御用车辆的长官)他听说公主在这里宴请盛大人,吵着要进来。现在戚总管正替您挡着呢。”
新城公主一听这话,顿时面露不悦之色,忿忿地说:“这个长孙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没完没了呢!”
而盛宣煜听说来人竟是尚辇奉御长孙诠,心中不禁暗暗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