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精彩回击,让任倚婕肚子里已经笑开了,但脸上强忍着。她偷偷凑到父亲身边,调皮地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说:“爸,你真棒”
这时,李云礼见盛宣煜受窘,急忙出来圆场,说:“任先生,您这话说的,盛大人可没对不起任姑娘过,上次任姑娘被贼人所抓,盛大人也是竭尽所能地寻找她。当初误将任姑娘当作凶手,是因为……”
“云礼”盛宣煜突然出言打断,他可不想让李云礼继续这个话题。“什么也不用说了。二位今日来这里,想必是有什么事吧?”他见任氏父女意外前来,心想必是受了越王之命,当务之急,还是回归正题比较好。
任树坚也顺驴下坡不再纠缠刚才之事,清了清噪子便把来意说明:“我们原想找云姑了解一些事的,但现在看来是没可能了。不知云姑是如何中的毒?听刚才那位说,这紫色曼陀罗乃是极其稀有之物,那么这云姑又是如何获得?”
盛宣煜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我们来时,云姑已经这样了。至于她怎么中的毒,听照看她的何大妈说,是她自己吞了一枚药丸。”顿了顿,他对李云礼说,“你去把何大爷,何大妈请进来。”
李云礼点了点头,说:“是”,然后转身出了屋,一会儿他便带着刚才在门口处见到的那对农户夫妇进来了。
“何大爷,何大妈,你们把云姑来这里以后的所有经过向这位任先生详细说一下吧。”盛宣煜面无表情地对他们说。
“是。大人”回答的是何大爷。他面上愁云还未退去,但是他却明白现在他现在的供词非常重要,盛大人把云姑交给他看管,现在云姑出了事,怎么说他都有看管不力的责任。于是他仔细回忆着各个细节,说:“半月前,盛大人派人将云姑送来草民家,让草民好生看管,草民和老婆子当然不敢怠慢了,日夜轮着班不停地看守着云姑。云姑虽然脑子有点坏了,但是对我们俩也还算好,没给我们惹**烦。大多数时候她都非常安静,有时望着窗外地里的丝瓜,能一坐就是一下午,一句话也不说。可有时,她也会絮絮叨叨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还没有说完,任倚婕就忍不住插嘴问:“她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了?”
何大爷想了想,说:“比如她好像曾经见过一个人,但是她又不能确定是不是她认识的这个人,所以她总是反复地问我们:‘天底下真的会有如此想像之人吗?’可当我们问她,说的是谁时,她又什么都不说了。”
“除了这个,还有吗?”。
“有她还说,她见过度母娘娘,度母娘娘长得可漂亮了,一定会来拯救她的。”
呃……云姑是把她当成度母娘娘了。任倚婕深深地叹了口气,心中更是自责。她可从来没想过来救她,她只想从她嘴里套出六道散人的消息,可没想到不仅没救她,还反而害了她。
“小婕,让何大爷还是说说云姑是怎么中毒的吧。”任树坚看出了她的异样,拍拍她的肩膀说。
“嗯,何大爷,您继续说。”
“好其实这云姑来我们家每天过的日子都差不多,盛大人应该知道的,您前些天来审问她时,她就一直是这个疯疯颠颠,痴痴呆呆的样子。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昨日晌午,来了一个侠客装扮的陌生男子,说是途径此处,想借口水喝。草民也没多想,就放他进了院子,然后去拿水给他。当时云姑就坐在院子里,突然看到这个男子,面上露出惊恐之色,像是看到修罗殿里的恶魔一样,急着起身躲在我老婆子的身后。那陌生男子兴许觉得吓着人了,不好意思,便从怀里掏出三个小竹盒子,说是送给云姑,就当给她压惊。草民见这小竹盒子编得不错,虽然放不了什么东西,但是给云姑当个玩耍之物也不错。于是就收下了。”
“你说什么?三个小竹盒?”任倚婕又一次插话,只是这一次她的面上不平静,她一边比划着,一边说,“是不是这么大小,分红,绿,蓝三色?”
“是是姑娘,你怎么会知道?”何大爷惊奇地问。
任倚婕倒吸一口气,自己的预感又被证实了。她没有马上回答何大爷的问题,而是继续问:“你接过那三个盒子时,可有发现里面装着什么吗?”。
“没有,是空的。”
空的?她的心又是一惊。
“何大爷已将三个盒子给我看过了,和你上次让许青山从铁铺带回来的三个盒子一模一样。”盛宣煜仍然面无表情地说着,然后示意伍飞将盒子拿出来。伍飞会意,走到床边的一个木柜边,然后从上面拿起一个油纸包,递给任倚婕。
任倚婕接过包后,打开一看,果然是三个形状一样,色彩鲜艳的盒子。
“接着说”盛宣煜对着何大爷说。
“是。大人”何大爷继续说,“那陌生男子走后,云姑就一直盯着这三个盒子,一动不动。草民当她是喜欢,就把这三个盒子递给她,但她又连忙拒绝,根本不愿意接过盒子。后来我们也猜不透她是怎么了,也就不再管她,由得她去了。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她今天就……”
何大爷的眼有些红了,推了推身边的老伴,哽咽着说:“接下来的事,你说吧”
何大妈也是一脸悲伤,虽然和云姑只接触了半个月,但是他们都是心地善良之人,看到云姑命不久矣,也是悲从心起,真情流露。
“这些天晚上都是民妇陪着她睡的。昨晚上,就觉得她有些古怪,突然抱住民妇,说什么来世做牛做马报答民妇之类的话。又说人死了,会不会下地狱,我当她是疯病又犯了,也没当回事。今日上午,老头子到地里干活,云姑说肚子饿,想喝些粥,所以我就去厨房做粥。可回来时,就看到她拿着了枚药丸吞进肚子里,我吓了一跳,问她吃了什么,她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地流泪。那一刻,民妇觉得她的眸子很清,疯病像是好了。然后就说一句话,让民妇将这三个盒子毁去。之后她人就不行,开始发狂,并口吐唾沫,这时幸好盛大人和伍大人来了,才暂时保住她一条小命。”
“事情的经过原来是这样的。”任倚婕的目光下意识地又望了一眼手中的三个竹盒,喃喃道,“这三个竹盒究竟代表着什么?究竟有什么用?为什么云姑要何大妈毁去?”
她的疑问同时也是屋内所有人的疑问,但是却没有人能够把这疑问解开。一时间屋内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每个人都在苦苦思索着。
“盛大人”任树坚突然开口问,“您今日这么凑巧前来,又是为何事找云姑?”
伍飞觉得他问得有些无礼,不满地朝他瞪了一眼。怎么说盛宣煜也是大理寺现在的当家,任树坚虽然得越王重用,在官场上还是矮一截的。刚才因为护女心切,出口已经非常无礼,现在居然还用这种质问的口气来问盛宣煜,若不是看到越王面上,真要立即治他一个不恭之罪。
于是,他冷冷地说:“任先生该不会怀疑云姑是被我们害死的吧”
“绝无此意在下只是好奇而已,随便问问。言语上如有冒犯还请见谅。”任树坚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急,连忙道歉。可伍飞并不太领情,仍然给了他个白眼。
“本来有些事是不应该和外人说的。不过因为二位是越王的人,说一下也无妨。”盛宣煜面容肃穆,目不斜视地盯着窗外,缓缓说着。
那一句“外人”、“越王的人”说得任倚婕心中隐隐作痛。看来他们的距离真的已经大到变成了“外人”了。
“我们今日前来,本想带云姑去执行一项缉捕计划”
“什么计划?”任树坚问。
“我们怀疑云姑认识六道散人,而且和六道散人曾经是关系非常密切之人。”
“哦?为什么?”
“我们查了云姑的身份,她曾经是吴王府萧王妃陪嫁过来的贴身婢女。七年前,吴王被赐死后,就失踪了。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又遣回了吴王府,一直在那里居住着。上次调查吴王府时,在她的住所处,发现了一个给小孩子戴的银锁,银锁上刻有一个像鹰爪一样古怪的图腾。我曾经拿给长孙驸马辨认,他认出了那个图腾,说六道散人身上也有。因此我们断定六道散人和云姑必须某种联系。更何况六道散人竟然把度母佛像交给了云姑,这说明云姑在他的心目中地位绝不低。”
“嗯”任树坚点了点头,赞许地笑了笑,说,“想不到盛大人和小女想一块儿去了。”
任倚婕的脸一红,朝盛宣煜偷望一眼,心里说不出的惆怅。若不是发生了那件事,或许他们真的是心有灵犀的搭挡。
“那盛大人又打算如何利用云姑找到六道散人呢?”任树坚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