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听得心中一动,忙看向司马季晨低声道:“真的?”
司马季晨只点了点头,目光在对面那浑身湿淋淋的三个男子身上滑过。他本来就是将军府的少爷,自小见惯了行武出身的人在父亲身边里出外进,那军营里出来的人尤其是带着官衔的,举止言行中总带出分独特的气质来。那三人骑马刚接近茶棚时,他便从那三人骑马的姿势的举止中看出他们八成是出自军营的武官。
如意的眼光不再望向那个大胡子青年,而是悄悄落在了那个躺在地上的病人身上,在他头脸处扫了几眼。嘴唇乌紫,印堂发青金色,脸色青白中却带有一丝诡异的潮红色,就算是脸上被浇了雨水那块盘旋在病人颧骨处的红晕还是很明显。
瞧着那伤者大张着嘴艰难痛苦的喘息着,如意几乎可以断定这人是中了一种厉害的毒,而且这毒怕还是股子热毒,因为刚才那伤者在痛苦的咳了几声之后,嘴角溢出了一丝乌血,那暗乌色血丝中竟带有一丝诡异的青金色。
如意皱着眉收回视线,正对上二师兄投过来的警告的眼神。师兄妹三人在谷里一起长大,司马季晨自是知晓这小师妹的心思,若是此时这受伤的是位普通百姓,她想管闲事他也就不拦她了,可是如今那伤者身份未明,又不知对方三人的底细,若万一沾惹上了月兑不了身倒是很麻烦。
如意也想起师父曾跟她讲过,将来无论在哪里尽量少跟朝堂、官府上的人打交道,极易惹上麻烦。这倒和包家祖训后代子孙不许入朝为官颇为对景。又记起师父叮嘱她一身医术不到必要不要轻易在人前施展,尤其是跟官府扯上关系的人,只顾好自家身子便可,想到此处,如意便强按下想上前管闲事的心思,只扭了头灌茶,不再看向伤者那边。
岂不知,这世上的事情不是你不想理便成的,有时候,这事情偏偏会找上你,逃也逃不掉的。
就在如意猛灌茶水的当口,那守着伤者的紫衣汉子见手里的姜汤不太烫了,便跟伙计要了个勺子打算喂那伤者喝上几口。他所想不过是方才大家淋了雨,怕这伤者受了寒更加深了病况,便想用姜汤给他驱驱寒气。
可是这几人都是不通医理的,哪里知道受了热毒的身子是不能喝姜汤的,姜汤虽是样驱寒顺气的好东西,但对眼下这病人来说灌了下去无异于火上浇油,那热毒发散的更快。可是他们哪里知道?
果然,还不到半碗姜汤灌进去,那伤者猛的张嘴哇的一口乌血直喷出来,溅了身前那紫衣大汉满胸口的血点子。三人大吃一惊,紫衣大汉失手摔了碗,扶住那伤者连声呼唤‘兄弟’,那伤者却是早昏死过去。
如意再也忍耐不住,也顾不得师父的教训和师兄的警告了,飞快站起身来疾步向那伤者走了过去。司马季晨伸手想拉住她,手刚伸出去却顿了顿又收了回来,他也明白师妹的心思,虽说不想与官家扯上麻烦,但总不置于眼看着一个年轻人死在跟前儿。若是师妹这样还能坐得住,便也不是她了。
那紫衣大汉怀里抱着他那受伤的兄弟,只急得冷汗都下来了,刚想站起身来骑马一股作气儿冲进城里去寻大夫,只听一个银铃般的女子声音道:“你把人放下,我看看!”
三个人六只眼睛瞬间盯在了如意脸上,如意感到了这些眼光里的探寻和防备的意味,不由得有些着急加不耐烦,冷着声音沉下脸来道:“你们若不想他死,便让开给我瞧瞧,若是不信我,我便不管这闲事儿了。”说完,转身便要走。
这下子,那紫衣大汉急了,也顾不得什么,把怀里伤者往蓝衣青年怀里一塞,飞快站起身来便朝着如意抱了抱拳,急道:“姑娘是大夫?”
如意见那伤者还昏迷着,脸上红晕比方才更盛,不愿意扯皮和他拉扯闲话,站在那里只说道:“我略懂些医理,且让我瞧瞧看。”
那紫衣汉子两眼放光,又是疑心又有些兴奋的问道:“姑娘...可治得好我兄弟?”
如意见他还是疑心自己,觉得自己送上门儿做件好事儿还被怀疑颇有些不爽,但想到双方根本是陌生人,对自己有几分防备也是人之常情,便压下了火淡淡的道:“我既管这闲事儿,总有七八分把握,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万一他中的这毒我解不了,也是他命中的定数。”
她说话时瞧见那紫衣汉子眼光望了望茶棚外的天气,知道他是对自己没有把握,便冷笑道:“你不必看了,就是此时雨停了,你们要快马到京城里也得两个时辰,怕是这伤者也经不起折腾了,若是你们硬要送他进城,倒是不用送医馆了,直接送去寿材铺省事儿,免得两头儿跑。”
司马季晨闻言心里苦笑,这个师妹说话太过直截了当,一般人还真是接受不了。他起身缓缓走到如意身后,若是这心直嘴快的师妹真的惹出事儿来,他这做师兄的自然得帮她挡着。
果然那紫衣大汉和那蓝衣青年听了这话脸上变了颜色,只那大胡子青年脸色仍是平常,只一对眼睛闪电般将如意镇定自若的神情收入眼底,不过一眨眼功夫,那大胡子走上前两步来到如意跟前,正色道:“姑娘既能一眼看出他身中奇毒,自是有本事的。我们便听姑娘的,请姑娘出手救治我们这位兄弟,便是救治不好,在下也感念姑娘的仗义之心,自当日后图报。”
那紫衣汉子和蓝衣青年见这大胡子发了话,便往旁边让开了路,那蓝衣青年便将伤者重新放回地上。
如意也顾不得多说,径直走上两步蹲下,抓住那伤者的手腕把完了脉,又伸指在地上污血处抹了一下,凑到鼻下细闻,只觉一股腥甜之气极重,还带着股中人欲呕的恶臭。她撇过头皱着眉用袖口里的帕子擦了手,站起身来回头向三人道:“他中的是七殇毒,这毒在赤珏国才有,咱们临云国倒是很少见到。”
三人见她说出这毒的来历,不禁就是一惊,原来轻视如意的心一下子消失了,那紫衣汉子眼见得了希望,抢着道:“姑娘好本事,原是我们一个仇家不知打哪弄来了这赤珏国的毒药伤了我兄弟,还请姑娘救他。我愿以重金相酬。”